浅析废名《桥》的语言特征

时间:2022-10-08 04:14:33

浅析废名《桥》的语言特征

[摘要]废名的长篇小说《桥》被誉为“破天荒”的“创格”的作品。废名“晦涩”的文风向来备受关注,本文则试从语言的隐喻和转喻性、陌生化与诗化三个方面来分析《桥》的语言特征及因之所形成的晦涩的审美风格。

[关键词]废名《桥》隐喻 转喻 陌生化 诗化

废名(1901--1967),原名冯文炳,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较为特立独行的作家。废名的作品像当时很多作家一样重心在乡土文学方面,但是其作品风格与文坛主流的节奏并不合拍。加之,其作品中大量地出现了极端个人化的意象与象征,语言晦涩奇谲,给读者的接受造成了较大的困难,因此废名在大众读者中鲜为人知。但是在一些能够欣赏废名,对其写作风格与方式比较了解的读者群中,他却能获得较高的评价。周作人说:“冯君著作的独立精神也是我佩服的一点”,“冯君从中外文学里涵养他的趣味,一面独自走他的路,这虽然寂寞了一点,却是最确实的走法。”[1]刘西渭称“在现存的中国文艺作家里面……很少有一位像他更是他自己的……他真正在创造,遂乃具有强烈的个性,不和时代为伍,自有他永生的角落。”[2]由此可见,废名的一些作品确实达到了比较高的艺术水平。对他的作品,需要慢慢品读、咀嚼和回味,才能领略到其中的真谛。

《桥》是废名的代表作之一,同时也是最能够体现废名创作风格的一部作品。《桥》在最初问世之时,就被朱光潜称为“破天荒”的作品。鹤西也称赞《桥》说“一本小说而这样写,在我看来是一种创格”。[3]小说分为上卷和下卷,第一卷的上篇主要写故乡山水风景以及小林和琴子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之情;下篇和第二卷则写十年之后,小林从外面读书回来,与琴子和细竹三个人之间平凡琐碎的日常生活。《桥》虽然刻画了三个不同的人物形象,但各自的性格特征并不鲜明,作者似乎也无意将他们的性格生动化典型化,只是在给我们讲述三个平常人的平常故事,反而更侧重地向我们描绘其所生活的史家庄幽美恬淡的田园风光。本文试从语言风格的三个方面――隐喻和转喻性、陌生化、与诗化――来分析《桥》的语言特征及因之所形成的晦涩的语言风格。

一、隐喻和转喻性的语言

所谓隐喻和转喻,就是当人们想要描述某一个事物时,不直接说出事物本身,而是通过对其他事物的描述来说明阐释。英国修辞学家理查兹(Richards)1936年的著作《修辞的哲学》一书中指出,隐喻的组成有两部分:一是主体,指作者欲描述之主题;二是载体,是用来描述意义的凭借。例如:

“世界史舞台;男人和女人都是演戏的人;他们都有各自的出场及下场。”(莎士比亚)

此例当中,世界被用来与舞台作比较,其目的是用“舞台”较通俗的意义来描述“世界”这个概念,与中国人常说的“人生如戏”有异曲同工之妙。“世界”是主体而舞台是载体;而“男人”与“女人”是第二层次的主体,“演戏的人”则是用来描述“男人”和“女人”的凭借。废名的《桥》中也多次用到隐喻的手法,在写小林的时候废名尤其喜欢用隐喻的手法,来表现小林深沉的性格。小林被认为是“参禅悟道的废名先生”的化身,喜欢沉浸于无尽的思考与遐想,琴子就“觉得这人有许多地方太深沉了”。在小林的思想和观念中透露出一种鲜明的隐喻性倾向,如《桥》一章写小林对“记忆”的思考:

“我尝想,记忆这东西不可思议,什么都在那里,而可以不现颜色,――我是说不出现。过去的什么都不能说没有关系。我曾经为一个瞎子所感,所以,我的灿烂的花开之中,实有那盲人的一见。”([4]104)

小林所说的“记忆”像一种毫无意识的沉淀,存在于意识的深处平时不会显现,也不会被感知到,即“什么都在那里,而可以不现颜色”,但又不能说与过去毫无关系。今日看见灿烂的花开,随之回忆起曾经“为一个瞎子所感”,关于过去的记忆小林保存着那个盲人的存在。小林在这里以晦涩生僻的隐喻阐释了自己对记忆的理解,即是一种形而上的观念性的思索。再如,《黄昏》里有这样一段话:

“有多少地方,多少人物,与我同在,而首先消灭于我?不,在我他们根本上就没有存在过。然而倘若是我的相识,那怕画图上的相识,我的梦灵也会牵进他来组成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梦――可以只是一颗树。”([4]68)

可以说小林陷入了一种康德式本体论的思考,“世界”“梦”和“树”三者合而为一,其中“梦”和“树”构成了世界的隐喻,通过对具体事物的感知以达到他对诸如“世界”、“存在”等抽象本体思考的目的。

如果说隐喻替换的原则是相似性,那么转喻替换依据的原则当是联想性,是指当甲事物同乙事物不相类似,但有密切关系时,可以利用这种关系,以乙事物的名称来取代甲事物的修辞手段。在《芭茅》这一章中,有一段描写主人公小林和许多孩子在城外的“家家坟”旁寻找碑石上的名字时孩子们把头攒在一块的场景:“许许多多的脑壳当中,老四突然抽出他的来,挤得一两个竟跌坐了下去了”。这里便是一种典型的转喻方式,用“脑壳”来代表“孩子”,即用局部代替整体。这种方式的运用可以突显出更加精细的部分,犹如电影中的特写镜头,可以形成一种鲜明的具象化效果,使其场景的描绘更加生动逼真。《桥》中这样关于女儿的转喻俯拾即是:镜子、妆台、素练、衣服、唇齿之间、头发、泪、笑……都是有关女儿的转喻,而小林对这些事物的迷恋近乎“痴”与“癖”的程度,充分显示了他对女儿的关怀与崇拜。隐喻和转喻的“具体性”和“意味性”的特征使作品具有了更强的文学性,也更容易体现作品的本体性,作品所要揭露的内容也更容易被关注到。

二、陌生化的语言

“陌生化”是俄国形式主义批评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主要针对文学语言,用以阐释语言所具有的文学性效果。陌生化也常被称为“奇特化”,是与“无意识化”,相对的,它是使人感到惊异、新鲜和陌生的具有审美特征的语言。随着人类的生活经验和文学发展的不断变化,普通语言传达信息的能力正趋于弱化,因此作家的文学创作需要制造出一种新的语言模式即陌生化,既可以抵制审美疲劳并消解日常生活的“机械性”,又可以增加读者对作品的感知难度和时间,进而可以带给读者一种新奇的感觉。温儒敏谈到《桥》时也提及过“陌生化”:“涩”的审美追求包括语言风格上的爱粗不爱细,喜暗不喜明,有意造成阅读欣赏上的某些阻梗与“陌生化”,或者说增加阅读的“摩擦力”,引发读者去体味思索,参与创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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