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别人是一种习惯

很多美国人就像活雷锋，对他们来说，一句“thank you”就是最好的回报。

刚到美国，我对美国式的“助人为乐”还颇有点不习惯。无论是在耶鲁大学的校园内，还是在纽黑文市的岩石山上、市郊的海滨，每当先生取出相机给我拍照时，总会有路过的美国人热心地问一句：“请问，需要我帮你们照张合影吗？”他们会拿着相机咔嚓咔嚓连拍若干张，生怕没有帮我们照出满意的效果。

他们怎么就知道我们希望合影？我们甚至没有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他们呢！比我早来美国半年的朋友微笑着说：“很多美国人就像活雷锋，对他们来说，一句“thank you”就是最好的回报。”

如果说，主动帮忙拍照对他们来说还是举手之劳，但几天后，我遇到了一件很让我意外的事情。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迷路了。

也许是我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焦急，一位开着车子的中年女子停到我身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Can I help you（我能帮你什么忙吗）?”我赶紧结结巴巴地问：“请问到orange street该怎么走？我迷路了。”“哦。这是一条很长的街道，你把准确地址给我吧。”得知确切地址后，她从车里翻出一张地图，仔细查看起来。我没有料到，她居然会这么认真对待陌生人的问路。

接下来她的话更是出乎我的意料，她说：“从地图上看，你的住所离这里不算近。请问，我不认识你，是否可以送你回去？”我的脑海中很“中国式”地敲了个警钟：太不安全了吧，她会不会另有所图。但是，她脸上的真诚让我无法拒绝。于是，我坐上她的车子。仿佛为了消除我的尴尬似的，这个中年女子跟我说，她在陌生的城市里也经常迷路，所以，她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要带好地图。

15分钟后，车子停到了我的寓所前。

和一个美国朋友聊天，他告诉我们说，美国人友善、乐于助人，这是有传统背景的。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很多人的祖先就是开拓者，他们单独旅行时如果挨饿、受伤或生病，通常只能向最近的小屋或村落求助。对旅行者来说，这不是一个选择的问题；而对当地居民来说，这也并非是行善的一时冲动。它反映了日常生活的严酷：如果你不收留他，那他便无处求助了。但是，需要铭记，有一天你也可能处于相同的境遇。

对于如今的美国人来说，帮助别人已成了一种习惯，而且还包含了一定的的意义，“当你自愿帮助别人时，你不是要取悦别人，而是要使上帝高兴” 。

而后的一次亲身经历，让我对美国式的助人为乐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一场暴雪让我们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出门，冰箱里的肉和蔬菜终于告罄，于是，我们去了离住所几公里外的超市购物。我们挑了一些鲜肉、蔬菜和水果，然后推着车子在收银台排队付款。一共是28美元。朋友掏出钱包，结果傻眼了：钱包里居然只有区区10美元！出门之前，我明明看着他把信用卡放到钱包里的，但事实是，我们翻遍了每一个袋袋，都没有找到那张银行卡。而我自从到了美国之后，只要先生在身边，身上就不带一分钱！

收银员善意地提醒我们：这样吧，我帮你们把货物先放到这里，你们开车回去取钱。

是的，纽黑文城市这么小，开车从城南到城北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然而，我们更尴尬了，因为我们没有车子，是步行了半个多小时才过来的。

身后还有人在排队付款，他们耐心地等着。我想我的脸都红了，先生也是一脸的懊恼。10美元，只够买这小堆货物中的猪肉和鸡蛋，可是，我们实在不好意思让收银员再重新计价，于是说了声“抱歉”，抛下所有的货物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路，后面有人在喊：“回来，请回来。”我们以为是什么东西落下了，于是双双回去。收银员指着一位年轻的女士对我们说：“请拿走你们的东西。她已经帮你们付过钱了。”

啊，这怎么可以呢！可是，站在收银员身边的女子坚持要我们把东西带走。她一手拎着两个袋子，一手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她说：“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一份节日礼物吧。”

我们互相推让了几下，她见我们执意不肯接受，最后把地址留下了，以便事后我们给她寄张支票过去还钱。她说：“千万别因为接受了我的帮助而尴尬，我反而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在情人节前夕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助了别人。”说完，她很快地走出超市，朝停车场走去，消失在众多的汽车中。

回到家后，朋友立即开了张支票。这位叫丽莎的女子，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我们还，因为她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只是为了避免我们有“被施舍”的感觉，她同意收支票。尽管，她拿到支票后去银行取钱，将会是一件花时间花精力的事情。

这些热心的美国人，他们把助人视为美德，但在助人的同时充分尊重他人的自由；帮助别人不是为了回报，而是求得自身心理上的安宁。作为被帮助者，坦然接受和诚挚的感谢，远远好过扭扭捏捏的客套或因“盛情难却”而作出的推脱。

帮助和被帮助，都是一种幸福；乐于帮助别人和坦然接受别人的帮助，是一种能力――懂得了这些，也算是我的美国之行的意外收获吧。

张全海摘自《大河报》2008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