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女生的“假想伙伴”

时间:2022-10-05 05:02:30

初二女生的“假想伙伴”

14岁女孩小青刚上初二,性格内向,学习成绩一般。小青的妈妈是一位钢琴老师,从小青8岁开始教她学钢琴。小青的爸爸是一名公务员,同事们经常一起攀比谁家孩子学习成绩更好、才艺更多。

小青读小学时,家里养过一只乌龟,后来因为喂食不当死掉了,小青却说乌龟变成了“忍者神龟”,仍张口闭口称“我的乌龟哥哥”,还说“乌龟哥哥”一直守护着她,每当她练琴的时候都会“指导”她。一旦练琴不顺利,她就会念念有词地向“乌龟哥哥”寻求帮助。父母一度很担心,好不容易才说服她相信乌龟已经死了。后来,小青考过了钢琴10级,还在钢琴比赛中获了奖,渐渐地不再提“乌龟哥哥”的事。

上初中后,小青的主要精力放在了文化课上,但物理、化学成绩一直不理想。

从初一下学期开始,碰到不会做的题目时,小青会用笔来“抓阄”――让笔在手上自由旋转,当笔停下时,笔尖所指的地方就是答案,其间她还会念念有词,就像巫婆念咒语一样。原来,她相信有“笔仙”存在,能指导她写作业,而那些“咒语”就是她跟笔仙在沟通。同学们都觉得她神神道道,渐渐疏远了她。老师则反映,她课堂上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玩笔,不是看着手里的笔发呆,就是念念有词地让“笔仙”帮忙确定答案,坐得离她较近的同学都大受影响……

当父母带小青来我这里咨询时,她仍然笃定地说:“真的有‘笔仙’啊,她能帮助我学习呢!”我让她演示“笔仙”如何帮她学习,她熟练地旋转手中的笔,然后以笔尖所指的方向来判断答案。结果自然有对有错,但她仍对“笔仙"深信不疑。

正确看待孩子假想伙伴

现实生活中,不少孩子都觉得自己身边有个“看不见的伙伴”。这个伙伴可能是人格化的动植物、卡通人物,也可能是故去的亲人甚至是外星人。小青的“笔仙”就是典型代表。孩子时不时地会跟“伙伴”沟通,仿佛这个伙伴真的存在。很多家长遇到这种情况会比较担心,甚至认为孩子精神有毛病。其实没这么可怕。

心理学家解释,孩子假想出一个伙伴、朋友或“神仙”,是正常的、健康的儿童心理现象。孩子能通过与假想伙伴互动来释放压力,并模拟现实生活中的人际交往。尤其是有些独生子女,缺少玩伴,假想出一个小伙伴在身边陪他玩,反而会给孩子带来安全感。但这种假想不能过度,更不能一直持续,否则就可能出现问题。

比如小青,上了初中,到了能够分清现实与虚拟的年龄,仍痴迷于假想伙伴就不正常了。

我跟小青进行了交谈,鼓励她说出内心的烦恼。小青说:“爸爸只爱面子,一点儿不爱我,妈妈也是。你知道我弹琴已经非常努力了,可总是难免出错,她就责怪我,不断地唠叨,很讨厌……”

小青这番话表明,她虽然考过了钢琴10级,琴技已经很熟练,但早年练琴带给她的心理压力仍然存在,甚至在她内心深处仍留有阴影――尽管她已经没有钢琴考级的压力,但家里来客人时爸爸会要求她给客人演奏,妈妈也经常监督她练琴以免技艺生疏,弹琴仍然是她的一大负担。

小青妈妈则说,她是从去年开始发现小青练琴时自言自语的,而且总是弹不好的时候才会小声嘀咕,就像早些年的那个“乌龟哥哥”又出现了一样。经过沟通妈妈才知道,并非“乌龟哥哥”又回到了小青心里,而是她心里有了一个新的指引者――“笔仙”。而小青最初听到“笔仙”这个词是在跟同学的一次聊天中。大家当时只是闲聊,说说而已,小青却信以为真。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小青尝试让“笔仙”帮助自己,她采取的方式就是写作业或考试遇到难题时,用笔“抓阄”来确定答案,多次“应验”之后她更加确信“笔仙”存在。而当时她已经是一名初中生,父母对她学习成绩的期望比较高,每当她考试成绩退步,妈妈都会给她报更多的补习班,甚至把老师请到家里来给她补习。学习上的压力进一步助长了小青对“笔仙”的依赖。

我随即与小青的父母进行了深入沟通,他们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保证以后尽量给小青减压,比如鼓励她学习时劳逸结合,在她弹琴出错时温和地予以纠正,做功课遇到困难时指导她多角度思考等,避免她长期处于紧张状态。但这些努力并没有立即见效,小青仍时常自言自语,或通过与假想伙伴玩耍、倾诉、发泄来排解压力。我对小青父母的建议是,不说教,不责骂,也不把焦虑与恐慌表现出来,而是坚持给小青足够的空间,静待转机。

你真的需要“笔仙”吗?

小青依然坚信“笔仙”的存在。在接下来的心理辅导过程中,她一直努力向我证明这一点,我既不否定也不过分关注,而是通过她对“笔仙”的描述与解析来寻找她真正的心理需求,经过分析我为她设计了一份问卷。

经验告诉我,青春期孩子的虚拟世界里会有一种扭曲的哲学观念,孩子处于其中,丝毫看不出自己的观念与逻辑是错误的。这时候,问卷分析能帮助孩子发现这种错误。我设计的问卷,主要目的是让小青意识到,她的“笔仙”绝大多数时候不是帮助她变得更好,而是把她变得更懒、更脆弱。

当然,问卷的设计需要技巧,要让她一步一步意识到这个问题。我设计的问题依次如下:

当你跟“笔仙”发生矛盾时,你是不是总道歉,总受到对方指责?

你是不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言行惹恼“笔仙”,以至于她不愿意再帮助你?

你是否比从前爱哭了,脆弱了?你经常压抑自己的感受,尤其是愤怒吗?你害怕吗?害怕“笔仙”离开你吗?

你是不是为配合“笔仙”的喜好而委屈自己,总琢磨着如何让“笔仙”认可你?

你有没有放弃曾经的兴趣、交际、想法、态度、意见甚至梦想?

你是不是不爱跟同龄人聊天?不像以前那么爱打扮?你的生活目的是不是取悦“笔仙”?

你是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变懒了,有些时候根本不想动脑子,只想简单地让“笔仙”帮你确定答案?

由于建立了信任关系,小青诚实地回答了以上问题,并愿意跟我分享她的真实感受。

当她回顾问卷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笔仙”的主人,自己与“笔仙”之间有亲密的关系并在这个关系中处于主导地位,甚至可以想什么时候回到现实就什么时候回来,可事实完全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我借助问卷帮她看清了这段“友谊”的真面目――她是被一种催眠般的强大力量操控了。我告诉她:“无论虚拟的还是现实的关系,处于关系中的双方都能负起责任时,这个关系才是健康的,才是对当事双方的成长都有利的。换句话说,健康的关系能让其中一方因为另一方的存在而变得多姿多彩,而不是一方为了取悦另一方不得不对自己束缚与克制。”

小青显然意识到了自己与“笔仙”确实处于一种不健康的关系中,便问:“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说:“只要你下定决心拒绝她,不理睬她,对她的帮助不再需要,那么就可以逐渐摆脱她!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助你!在我看来,你根本不需要这位‘笔仙’,你只要在学习上增强自信,主动用功,就能很容易地远离她。”

张弛有度,进退自如

在接下来的心理调适期,小青父母也参与其中,适时对小青加以引导。一方面,他们理解孩子渴望有人倾听、鼓励、帮助的心理,更多地以知心朋友的方式与小青相处,在潜移默化中给她好的建议与引导。另一方面,仅有理解还不够,还需要帮助小青在思想上快速成熟,至少要分清幻想与现实的不同,行为上也要有所改变。

从小青的班主任那里我了解到,她性格内向,比较孤单,跟同学交往不多,我建议她父母多陪伴她,经常带她出门跟人打交道,帮助她交到好朋友。同时,我建议他们为小青的行为划界限,让她知道哪些事情是属于她的责任――比如她不能将自己不努力、不会做题目、考试成绩差等都归咎于“笔仙”。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父母与小青建立了顺畅的沟通渠道,也了解到了小青真正的内心需求:她并不需要那么多家教来解决学业上的困难,而是需要一位榜样性的人物来帮助她树立自信心,陪伴她度过青春期。

于是,小青父母请了一位温婉的女大学生给小青做家教老师,家教的内容除了知识学习,还有陪小青聊天,带她做运动等。

经过多方共同努力,小青慢慢分清了幻想与现实,即使仍能感到“乌龟哥哥”或“笔仙”的存在,她也能依靠意志力让自己不去理睬。同时,随着学习成绩的提升,她越来越不需要“笔仙”的指引,也越来越自信。状态的改变,促进了小青其他方面的好转,比如她又有了好朋友。

其间,小青也有偶尔走神的时候,短暂地回到自言自语的状态,父母会悄悄关注,而不是大惊小怪;一旦她试图重建与“笔仙”的联系,比如做作业时用笔来抓阄,家长会立即给予警告,帮她回到现实中,老师也在课堂上对她特别留意,以防她走神陷入自己的想象中。

家长与老师这种张弛有度的关注,对小青摆脱假想伙伴十分有帮助,始终让她与自己的想象保持距离,直到她完全建立自信,学习上完全不再需要“笔仙”的指引。如今的小青,已经步入正常的学习与生活轨道。

咨询师手记:

随着手机、电脑的普及,越来越多的孩子因沉溺于虚拟世界或混淆虚拟与现实而被父母带去看心理医生。

事实上,能感受到身边有“假想伙伴”并与之互动,对3~10岁儿童来说是正常的而且是有益的。在环境改变、被孤立、亲人去世等特殊时期,“假想伙伴”能够减轻孩子的恐惧、焦虑与孤独感。家长不应斥责、嘲笑、揭穿或与孩子争论对错,应静静地观察、适时地引导。

在此建议青春期孩子的父母,在青春期“假想伙伴”这件事情上首先要理解孩子的需要,尊重孩子享受这份神秘想象的权利,但同时必须跟孩子强调:假想伙伴只存在于他自己的想象中,别人看不见也不会接受假想伙伴所做的事,因此他不能将假想伙伴作为偷懒、逃避以及沉迷虚拟世界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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