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校园民谣

时间:2022-10-04 12:47:07

我的校园民谣

我是一个热爱音乐的孩子。

小学六年级时,我用积攒起来的零花钱买了台当时还算前卫的复读机。复读机的广告与学英语有关,那时我刚学起英语,就对这种机器产生了好奇。

买的时候老板赠送给我两盘盗版的郭富城的磁带,那时“四大天王”正流行,后来我又在商场转悠着买了好多低年级的英语磁带,却不知它们会在以后的岁月里被我扔在墙角搁浅。

同学们都爱谈论各自的偶像,有的爱刘德华,有的崇拜张学友,有的说黎明最棒。只有一个同学说他从来不听那些人的歌,他说他只喜欢老狼。那时我们都还不知道老狼是何许人也,于是就一起鄙视那小子不入流。他一个人坐在一旁戴着耳机,显得孤独而落寞。

不到两个月,我将那两盘郭富城听了不下一百遍,即使天生五音不全也能把里面的歌唱得像吐口水那样流畅,便开始厌烦了。于是我跑到同学家借刘德华和黎明的听。可没过半天人家就迫不及待跑到我家要,好像心肝宝贝一样,一刻也不能离开。

正愁没磁带听的时候,那个只听校园民谣的同学借给了我一盘老狼的磁带。我开始还不愿意要,因为只有不合群的人才听这种带子。但想想聊胜于无,就悄悄地接受了。

开始时我怀着孩子气的拒绝去听那些丁丁冬冬的音乐,那时的我认为只有“四大天王”的歌才流行,流行的歌才好听,听那些人的歌在同学面前才有面子。可是当我在枕边将老狼的歌从黎明听到黑夜,从日出听到月沉,我知道我错了,那个有着诗人气质的歌手打动了年少的我,仿佛我生来就与他的声音有缘。所以,我们还是相遇了,不仅仅是邂逅。

从老狼开始,我认识了罗大佑,认识了蓝色的叶蓓,认识了歌唱着春夏秋冬的筠子,认识了白色的朴树,还有水木年华,他们说着各自的青春,唱着各自的梦想,他们想要去远方流浪。我的耳朵永远像花朵一样盛开,接收来自每位校园民谣歌手的滋润。

四季在耳边不停流转,青春在耳边悄悄流转,那些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天天流转,一起玩耍的我们就这样匆匆忙忙地长大了。

我不知道怎样感谢那个借给我老狼的磁带后就再也没有找我要的孤独的孩子,亦不知他是否在同学们的孤立下仍然坚持着听他喜爱的校园民谣。只记得他有双拒绝一切的含蓄的眼睛。小学毕业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他一定不会知道,他是我成长路上的第一个朋友,是我走向音乐的一扇门。年少的我们在音乐的世界里有着相同的触角,感受过相同的悸动。

从校园民谣开始,我开始思考“流行”这个词,它就像迅速旋转变幻的水晶球,像飞一样的摩天轮,没有方向,让人迷失。在这样一个世界,徐志摩说,我不知道风,是往哪个方向吹。在流行的领域里,我们就像流浪在未知城市的农村小孩,光怪陆离的街道是新鲜的,形形的人们是新鲜的,可是无论哪里都不是你的归宿。校园民谣却随时像一盏灯笼,暖暖的小提琴为迷失的你照亮回家的路,破碎的吉他声让浮躁的你安静下来。校园民谣就像寺院里沉沉的暮鼓晨钟,让远行的苦行僧感到温暖。

谁听见海里面四季怎样变迁/谁又能掀起那页诗篇/谁能唱/谁能让怀念停留在那一天永不改变/像是一根线/拽住风筝那头的童年/谁哭了,谁笑了/谁忽然回来了/让所有的钟表停了/让我唱,让我忘/让我在白发还没苍苍时流浪

告别了所有朋友去上高中,离开了温暖的家,离开了记忆中奔跑的麦田和童年,我整理着自己的行囊。我终于知道,最珍贵的莫过于那些在岁月的洪流中泛黄的歌词和磁带封套,它们看着我一点一点长大,我不能找回我流走的青春,然而有它们在我身旁,我就会幸福得像个不缺吃喝的小乞丐。可那台老得无可奈何的复读机如今只能孤单地留在家里,偶尔陪妈妈听听京剧,陪妹妹读读长长的单词和对话。

来到高中后,大家各自有着固守的生活和音乐。偶尔见到几个追逐音乐潮流的女生,总被我们嗤之以鼻。朋友说,当一个人知道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并懂得固守和坚持的时候,他就长大了。

当我想起那个吉他弹得不是很熟的朋友在新年晚会上为自己喜欢的女孩低低吟唱老狼的《模范情书》时,总会微笑着想起我的高中岁月,那些淡淡的快乐淡淡的忧伤。

奔跑的孩子,断线的蝴蝶风筝,冬日苍凉寒冷的麦田,搁浅在柜子里的老录音机,告诉我们真的长大了,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曾经一起成长在蓝天下的兄弟,忘记了我们快乐时就要肆无忌惮地笑,难过时就大喊大叫,忘记了是谁悄悄地让我们成长。

他们都在哪儿啊,他们都老了吧?他们都曾经那样灿烂地开放在这个喧嚣冷漠欲望丛生的世界,曾经风一样彷徨迷惘,曾经花儿般快乐成长。他们都是我生命中灿烂的阳春白雪,是我旅途中无比珍贵的礼物。为了心中不变的音乐,他们是否依然在歌唱?希望他们还和从前一样伸出双手在纸上写下光明的未来和希望,希望他们永远不会老去。

回首过往,没有眼泪,没有更深的欢乐,也没有岁月的回响,只有一地歌声低低地在耳边唱:在那片青色的山坡,我要埋下我所有的歌,等待着终于有一天它们在世间传说。

发稿/赵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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