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活世界到旅游世界:心境的跨越

时间:2022-10-02 03:12:19

从生活世界到旅游世界:心境的跨越

[摘要]借用生活世界和旅游世界两个概念,本文对旅游体验发生的特殊情境进行探讨,旨在建立一个解释旅游体验的理论框架。文章认为旅游世界的生成,并非它的物质性,而在于主体视角的转换。正因旅游者使用另一种视角看待他者的“生活世界”,所以他者眼中的“生活世界”才得以获取“旅游世界”的地位。这种视角的转换本质上是心境的转换,从而使得旅游者进入了另一种生存方式和生存状态。旅游世界为心境的转换提供了外部空间和条件,从而取得了特殊生存空间的地位。因此,旅游世界独特之处不在于其客观的构成要素,而在于旅游者主观的心境,即旅游者处于一种“心游状态”。正是这种m游状态,使得旅游世界呈现出情感主导、回归本我、自成目标等不同于生活世界的特点。

[关键词]生活世界;旅游世界;心境;旅游体验;心游状态

[中图分类号]F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006(2010)06-0025-07

一、引言

近年来,在心理学、人类学、管理学、经济学、社会学等诸多学科共同涉入下,旅游体验研究内容广泛、方法多样,为理解旅游体验提供了多视角的考察。但不可否认,“旅游体验依然是旅游研究中最欠缺的领域之一,对一些基本问题的理解尚未取得实质性进展”,比如,“对游客如何建构体验的理解,以及在不同或类似情境下,游客体验有什么变化或不同”。

因此,为了深化对旅游体验的理解,有必要对其发生情境进行一番探讨,建立一个统合的理论解释框架,以便揭开旅游体验的内在逻辑。本文将借用“旅游世界”的概念。不过,这里仅仅借用这个概念的外壳。因为原有“旅游世界”的概念是对应于现象哲学层面的“生活世界”。更准确地说,是从胡塞尔的“生活世界”抽离出来的一个局部、一个逸出。正如学者谢彦君所说的那样,“我们对胡塞尔的生活世界做了小小的、仅仅表现在外延上的修正,那就是,我们所指的生活世界,是专指相对于旅游世界的日常生活世界”。在探讨旅游世界之前,先看看生活世界的意涵及其特点。

二、生活世界:旅游动机的温床

19世纪以来,唯科学主义的滥觞、物质主义的奴役、技术主义的肆虐和功利主义的追求,使西方社会最终走人了发展困境,呈现出高度物质文明和极度精神堕落两个极端。整个日常生活世界被纳入韦伯所谓“科层制”的统摄之下。非人格统治的普遍化,整个日常生活变为窒息生命自由灵性的“铁笼”。哈贝马斯所说的“生活世界殖民化”的危险征兆和马尔库塞指出的“病态社会”日渐显现。面对这场深刻的人性危机,胡塞尔认为导致这场社会危机的根源在于科学世界在自己的建构过程中,偷偷地取代并遗忘了“生活世界”。正是“科学世界”与“生活世界”的这一分裂导致了科学和人的存在的危机。因此,他认为拯救人性危机的唯一出路,就在于重新回归到为人所遗忘或疏忽的真实的生活世界。

生活世界首先意味着朝向我们涌现、发生的直观对象的总体,是所谓自然态度中的世界。它是“作为唯一实在的、通过知觉实际地被给予的、被经验到并且能够被经验到的世界”。生活世界相当于“日常生活世界”,即“这样一个概念,它在精神领域中占据着独一无二的位置,我们生活在自己的具体的周围世界之中,而且我们的一切关注和努力都指向这个世界,指向纯然发生的这个精神序列中的一个事件”。但生活世界并不等同于日常生活,因为生活世界不具有目的结构。“生活世界始终是在先被给予的,始终是在先存在着而有效的,但不是出于某种意图、某个课题,不是根据某个普遍的目的而有效的。任何目的都以这个生活世界为前提……”。

胡塞尔把哲学视角转向生活世界,其主旨在于重新寻找人的价值和意义,为自然科学的顺利发展奠定坚实基础。胡塞尔的后继者,如海德格尔、舒茨、哈贝马斯等人,大多都采用了生活世界词汇而舍弃了胡塞尔生活世界的超验基础,将生活世界理解为处于有组织的社会活动之外的人的日常生活。尽管称谓有别,但是他们均把“生活世界”等同于“日常生活世界”,即是与体制或系统(各种社会制度和组织)相对的私人和公共空间。而诸如政治、经济、政治、教育等有组织的、自觉的非日常生活并不含涉在他们的生活世界视野之内。

无论是胡塞尔还是其后继者所指的“生活世界”,均是一个自然态度下无目的的、非组织化的、非理性化的、充满人性化的、活生生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人没有被科学、技术、制度所束缚或异化,而是回归到原本的人性上来。在某种意义上,“旅游世界”比“日常生活世界”更接近他们所说的“生活世界”。这也就是本文为什么要放弃大师们关于“生活世界”的内涵,而仅仅取用其外壳的缘由。本文所述的“生活世界”不具有哲学意义的高度,而是回归到普通人的现实生活,试图从中发现旅游动机的萌芽以及旅游的意义。亦即本文所谓的生活世界,就是指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的世界”,是一个为普通人所经历的、知觉的、行动的生活场域。

这里所指的“生活世界”具有两个层面的含义:首先是指以“某个普通人”为中心的个体意义上的生活世界。不同个体由于生活、工作、休闲等一切活动所经历、感知、行动的场域总是有所差别,因此,相互之间的生活世界也就有所不同。其次,生活在同一区域的不同个体之间的生活世界总会发生重叠和交叉,从而形成某个群体所“共享的部分”,这正是生活世界的第二层面的意义――群体生活世界。本文主要是在第一层面使用“生活世界”的概念。那么,普通人的生活世界是一个什么样子呢?是否隐藏着旅游的“种子”呢?克里品朵夫(KrippendorfN)曾用这样的词语来概括日常生活的内容――“垃圾,噪声,工作,忙乱,学校,勤奋,污染,所有这些词汇,都是日常生活当中司空见惯的。这些词汇所传达的情感色彩,也往往是灰暗的、沉闷的、忧郁的和枯燥乏味的”。有学者甚至指出:“我们之所以能够禁受得住漫长的日常生活中的这一切,原因在于我们梦想中还怀有一个假期,还怀有一个到远方旅行的承诺。旅游的作用,就仿佛一个美丽的点缀,是灰暗的日常生活中的亮点。它意味着康复,意味着新生”。如此描写虽有点过了,但导出了生活世界孕育旅游动机的萌芽。换言之,工具理性、物质导向的现代生活世界,深深埋下了“旅游的种子”。

从空间维度来看,生活世界是一个有限的、确定的世界。日常生活所感知的、触摸到的总是一个有限的、确定的地理空间。对于幼儿而言,这个地理空间确实充满着新奇和不确定性,甚至可能是一个无限广阔的天地。或许也总是用好奇的眼光来探究这个空间的一草一木。但等长大后,这个生活世界却变得如此的熟悉、确定和狭小。那双长大了的眼睛或许已经不再关注这个空间当中一切与目标无关的内容。生活在一个充满张力、高度结构化的世界,一切均指向所谓的目标。这个地理空间的阳光、花草、小鸟声,基本上从人们视域中消失。除非阴雨连绵 之时,或者借机偶尔的闲暇与情侣漫步于海边或者公园里,这一切才会回归你的视域。总之,日复一日地生活在一个有限、熟知的地理空间,注意力、感觉会慢慢地消退或转移,远离对于目标来说无意义的“关注”。好奇心也慢慢从意识中潜伏到潜意识里。但是,“好奇”、“寻求变化”是人类天生的本性,隐伏在潜意识中的“好奇心”,随着日积月累,总会有一天会进入意识之中,萌发“探奇”、“换换环境”、“看看外面世界”的冲动,如果其他客观条件允许,那么旅游就会由此生成。人们会带着童年般的好奇心去审视“外面世界(即旅游世界)”的一草一木,而不再像生活中那样对周遭的一切熟视无睹。

从时间维度来看,生活世界是一个往复的、单调的、平庸的世界。随着现代社会分工的日益细化,尤其是伴随技术的进步,越来越多的工作变得简单化、程序化、机械化。绝大多数工作,难以摆脱“单调”、“重复”的宿命。虽然物质的奖赏会带来一些刺激和动力,但是“创造性的毁灭”、“人性的催残”和“精神的颓废”始终使人们多处于一种“煎熬的状态”。即使处于“非工作状态”,也摆脱不了“单调”、“重复”的宿命。每天的油盐酱醋、吃喝拉撒也一样让我们感到“乏味”、“平淡”,甚至有些“无奈”。像“初恋的约会”、“久别的重逢”、“偶尔的升迁”……这些美妙的时刻,只能是生活的零星点缀,改变不了日常生活单调、重复的刻板轨迹。因此,总是渴望了解另一个世界、尝试过另一种生活。“当一天农夫”、“做一天渔民”、“民俗旅游”等这些正是基于现代人回应现实生活的平庸、单调的心理欲求所设计出来的旅游产品。总之,重复、单调、平淡、甚至有些乏味的生活,驱使人们走近另一个世界,尝试过另一种生活。

从生活场域来看,现实生活是一个权力导向、理性主导、遵循资本逻辑的世界。时空两维限定了人们的生活空间,其中布满了由角色所划定的各种社会关系网络,这些共同建构了日常生活的场域。正如布迪厄所言,“社会世界是由具有相对自主性的社会小世界构成的,这些社会小世界就是具有自身逻辑和必然性的客观关系的空间,而这些小世界自身特有的逻辑和必然性也不可化约成支配其他场域运作的那些逻辑和必然性”。在布迪厄看来,这些“社会小世界”就是各种不同的子“场域”,如经济场域、政治场域、消费场域、学术场域、道德场域等。人们以各种不同的身份与相关的“子场域”相耦合。比如,职员身份的“工作场域”,公民身份的“政治场域”,顾客身份的“消费场域”,信徒身份的“宗教场域”,如此等等。这些“子场域”的集合建构了个体的“生活场域”。

场域不仅仅是一种社会空间,而且是一种具有相对独立性的社会空间。我们(行动者)在各个相互独立的“子场域”,都具有某种身份和一定数量的“资本”,这决定了各自在场域中的“位置”。更高的位置,拥有更大的权力;“权力”越大,“资本”的分配方式就越有利于行动者,从而使其获得更多的“资本”,占据更优越的“位置”。由此,“权力”在场域中占据了核心地位,成为行动者的目标导向。布迪厄认为贯穿场域的是“权力”。每个行动者,遵循“每一个子场域自身的逻辑、规则和常规”,为了“权力”而展开激烈的厮杀。场域成为一个充满争斗的空间。资本成为权力的符号。因此,决定竞争的逻辑就是资本的逻辑。资本不仅是场域活动竞争的手段,同时又是竞争的目标。简言之,个体以身份为纽带成为各种相互独立的各子场域的行动者,运用惯习(Habitus)与拥有的资本,在既定的子场域中,使用不同的手段参与博弈,以便争取有利的位置,从而维系或者改变资本的分配方式,使自己获得更多的资本。作为权力符号的资本,则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使我们沦落为资本的奴隶(也就是物质的奴隶)。

生活世界的有限空间、单调重复的步调,以及现实生活的竞争压力、人际关系的淡漠、理性和制度所造成的压抑、情感的失落和精神信仰的迷失……现代性“赐予”生活世界的阴暗已经呈现得淋淋尽致。这使其埋下了旅游的种子,激发了人们冲破日常生活的“铁笼”,走进另一个世界(旅游世界),寻求生命的解放和个性的自由。

三、旅游世界:另一种生存空间

冲破“铁笼”、寻求自由的人们,走进的旅游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呢?为什么它能够提供另一种生存的可能?谢彦君从两个角度将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予以区别:“其一,旅游世界总是生活世界的一种暂时的隔离,先是离开它,然后再回归它。在这个背离和回归的过程中,旅游者发生了变化。其次,在时间上,旅游者在异地所度过的时间,相对于(日常)生活世界所拥有的完整(甚至圆满)的时间而言,将是永久性的逸出或漏损”。这实质上就是旅游两个最基本特征“异地”、“暂时”的另一种表述。然而,问题是满足“异地”、“暂时”两个条件的活动很多,比如,国事访问,求学,军队侵入。“异地”、“暂时”的生存空间,对于这些人来说,显然不是旅游世界。

为此,需要寻找旅游世界得以存在的其他前提。实质上,生活世界和旅游世界既是相互分离、又是不可分离的两个世界。对于个体而言,当他以“旅游者”的身份脱离了日常生活的边界,他确实进入了自己的“旅游世界”。在这种意义上,生活世界和旅游世界是完全分离的。但无论个体如何脱离,总是落脚在他者的“生活世界”。也就是说,对于人类群体来说,其实只有一个生活世界,不存在旅游世界。因此,个体的旅游世界总是与他者生活世界存在重叠和交叉(参见图1)。换言之,“旅游世界”是对个体“生活世界”的逃逸,但却是对群体“生活世界”的重叠。既脱离了生活世界,又没有脱离生活世界。旅游世界仅仅是“旅游视角下”他者的生活世界!

这个结论具有非凡的意义,因为它导出了这样的事实:所有的旅游世界原本都是生活世界。旅游世界之所以成为旅游世界,并非它的物质生成性(或客观存在性),而只是主体视角的转换。正是因为旅游者使用另一种视角看待他者的“生活世界”,所以他者眼中的“生活世界”,才得以获取“旅游世界”的地位。这就说明了人们看待旅游世界及其相关的构件,必然采取与生活世界完全不同的视角,这是其存在的前提!也就是说,如果视角没有转换,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只呈现其在生活世界的面目,此时没有任何东西成为旅游世界的构件,因此,也就不存在旅游世界。在旅游者到来前后,他者生活世界本质上并没有发生根本变化,只不过新增了一个价值――旅游价值。旅游世界的主要构成要素(旅游资源、旅游产品、旅游服务设施等),并没有独立的客观存在性,也都只是视角转换后生活世界某种存在的另一种呈现(看待视角的转换)。

以旅游资源为例,在生活世界中,对于资源的界定都是以生产的视角(生产者透镜),隐含着资源是存在于生产过程,而不是消费过程(如果人们既从生产过程,又从消费过程来定义资源,那么必定会存 在严重的重复!而且会导致“资源生产资源”的悖论!)。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说铁矿石资源而不说钢铁资源,说土地资源而不说粮食资源。然而,旅游资源的认识却必须基于消费者透镜(否则,旅游资源的概念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如果存在就必然导致与其他资源界定的重叠)。也就是说,必须用旅游世界的视角而不能用生活世界的视角来审视旅游资源。世界上原本并没有旅游资源,只因为旅游者的到来,他者生活世界的“某种存在”,增加了旅游价值,取得了双重地位(生活世界和旅游世界两种地位),才成为“旅游资源”。因此,旅游资源本质上是旅游者透镜下生活世界的“某种存在”的另一种价值呈现。它本身不是客观存在,而是附在客观存在之上的一种映射。

因此,离开视角转换,旅游就回归生活世界(即使这个世界是他者的生活世界而不是我的生活世界),失去其存在的根基。因此,之所谓旅游者,之所谓旅游资源,之所谓旅游产品,之所谓旅游产业,都是视角转换凸镜(旅游凸镜)下某个生活世界或其构件的一种映射。如果没有旅游,生活世界不会消失,也不会改变;而如果没有生活世界,就不会有旅游世界。旅游世界是依附于他者生活世界的旅游世界。旅游世界中的所有构成要素,存在于旅游世界之前,也不会随着旅游世界的消失而消失,也不会随着旅游世界的产生而产生。因此,要理解旅游世界关键在于搞清楚视角的转换。

生活世界,尽管离不开消费但以生产为主导,高度重视客观存在的物质文明,尽管存在感性但更强调理性;旅游世界,虽然存在生产性但以消费为主导,尽管也需要理性但更强调超越理性,追寻“情感释放”与“精神救赎”为主。不严格地说,生活世界是一个客观存在的、理性的世界,是一个以生产为导向,以功用为标准的世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世界;而旅游世界是一个不具有绝对客观存在性的、感性的世界,是一个以消费为导向,以差异为标准的世界,是一个依附于他者生活世界的世界。因此,认识旅游世界及其构成要素,必须脱离生活世界的生产导向及理性、功用的视角,否则就是完全的重述,是一种没有意义的解释。要理解旅游世界必然要以旅游世界的视角。这种视角是一种以差异为标准,以消费为导向,相对的、感性的视角。这两种视角的差别,可以从两者关于一些基本概念的界定之间的差异而显露无遗(参见表1)。

正是因为这种视角的差异,导致如果依然用生活视角来界定旅游世界的构件,那么必然导致混乱或争论不休。有两个例子可以说明这一点。一是《旅游资源分类、调查与评价》国家标准所体现的对旅游资源的认识。虽然从定义上看秉持旅游视角,但是在分类、评价环节明显是从生活世界的视角来审视旅游资源,即从旅游资源客体本身来认识旅游资源,而忽视了旅游资源本身不是客观存在的,只不过是依附在客观存在的旅游价值。生活世界的任何物象,只要被旅游者主观地赋予旅游价值,那么就可以取得“旅游资源的地位”,在这种意义上,生活世界任何物象都具备成为旅游资源的潜质。因此,对旅游资源的类型划分,就相当于要将生活世界的所有物象进行分类。如果依然按照生活世界的视角导向,依照不同学科对旅游资源进行分类,这显然是徒劳的,因为旅游学者不可能从其他多种学科的分类体系整合出一种综合的分类框架。即使勉强拿出一个分类框架,也必然是处处遗漏。另一个例子是旅游产业,尽管中央至地方都高度重视旅游产业的发展,相继制定各类旅游产业发展规划,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国家统计年鉴是没有“旅游产业”这一说法的。为什么呢?理由极其简单,因为国家统计是从生活世界认识和划分产业,目前的测算系统已经包括了所有GDP。因为旅游产业不是一个完全独立意义的产业,在测算GDP过程中被分算到其他各产业中(即统计年鉴的国民经济各部门中)。如果硬性添加旅游产业,那么必然导致产业划分的混乱或者GDP的重复计算。

这种视角的转换,本质上是心境的转换,是个体从生活世界的心境过渡到旅游世界的心境,从而使得旅游者进入另一种生存方式和生存状态。旅游世界为这种心境的转换提供了外部空间和条件,从而取得了特殊生存空间的地位。因此,旅游世界独特之处不在于其客观的构成要素,而在于旅游者主观的心境。因此,旅游的本质也不在于“异地”和“暂时”两个外部特征,而在于旅游者处于一种“心游状态”。正是这种心游状态,使得旅游世界呈现出如下不同于生活世界的特点。

情感主导的世界。旅游活动包含着躯体的移动、感官的知觉,以及理性的认知,但其根本性特点则是一个情感主导的过程。这一判断主要基于3点:从旅游的定义来看,“出自非义务的目的”是学者们的共识。从旅游动机来看,尽管不同旅游者以及不同旅游活动的动机各自有别,但是基本可以归结为两类:逃逸和寻求。逃逸生活世界的烦恼、压力、紧张以及单调重复的步调;寻求心里的迷失,情感的愉悦和精神的慰藉。无不指向人的内心世界和精神领域。从旅游活动的归宿来看,历经旅游世界的种种体验,回归生活世界的旅游者,除了“旅游体验”外,剩下的就只有照片和纪念品,显然后两者不可能成为旅游活动的根本归宿。由此可见,“旅游体验”成为旅游活动的最终归宿,是旅游者苦苦追寻的目标所在。而体验正是情感主导的活动。

自成目标的世界。所谓自成目标,是指活动的目标内化于活动本身,而不是从活动之外寻求目标和进行活动的动力。也就是说,活动的动机是内在的,活动者之所以进行活动就是为了享受活动本身,而不是活动带来的结果或者其他的目的。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的绝大多数活动并不具有这种特性,总是为了“某种外在的目的”或“个人理想”而违背自己的意愿进行着这些活动。诸如,为了高考而日夜奋战地学习,为了财富或升迁而不辞辛劳地工作,为了奥运冠军而进行着极其艰苦的训练……在这过程中,理性无情地践踏着感性,人性由此被渐渐地淡化。人们有可能一个目标接着一个目标地实现,但是却迷失了方向,离开目标就再也寻找不到生活的意义和价值。然而,旅游世界却是另一番景象,人们是为了享受旅游活动的乐趣而进行旅游,即纯粹是为了旅游本身而进行旅游。也就是说,在旅游世界中,所有活动的目标内化于活动本身。每一种活动都具有内在动机的特性。因此,要成为旅游者,不仅要暂时身处异地,更重要的是你没有外在的目标,仅仅是为了享受活动本身的乐趣而进行“旅游”。亦即,只有你进行着“自成目标的活动”,你才可能踏进旅游世界的大门。

回归自我的世界。迈人旅游世界,人们暂时卸掉所有生活世界的各种社会角色,脱离了复杂的人际网络以及繁重的生活责任,避开了原有社会对自己的凝视和监视,进入了一个自我的世界――一个依照内在动机和个人情感行动的世界。世俗的眼光不再成为行为的有效束缚,人们可以按照自己更加真实的想法来行动,从而实现自我与心灵的对话。正如有学者指出,“旅行中没有愉悦,我把旅行看成一次精神考验……就像伟大而严肃的科学实践,旅行帮助我们找回自己”。笔者的调研亦发现:社会网络的重构、回归真实的自我可能是诱发老年疗养度假的一个更主要的内驱力。当老年游客来到异地疗养时,脱掉了往前社会网络的嫁衣,重新变成异地社会的老年婴儿。往前的社会网络结构和角色重压全部卸掉,自然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完全可以按照自己原本的想法来行动和生活。这样的生活自然很有诱惑力,因为就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某种意义上是一次旅游世界的重生,是一个平等世界的再世,是一个几乎没有等级地位、贫富差异、潜在冲突的和谐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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