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高粱》语言“陌生化”手法及其翻译

摘要：莫言的长篇小说《红高粱》，充分运用“陌生化”手法，创造了一个独特的高密东北乡的文学世界。本文试图从小说语言三个方面的“陌生化”，即词汇、句式及修辞的“陌生化”入手，分析其在翻译中的再现。译者在词汇、句式方面的翻译收到了较好的效果，但修辞方面的翻译，仍有一部分没有能够完整地呈现出原作的面貌。

关键词：陌生化;红高粱;莫言;翻译

Abstract：Mo Yan has created a unique literary world of Northeast Gaomi township in Red Sorghum by the use of defamiliarization.This article intends to explore the novels defamiliarization from three aspects，i.e.words，syntax and rhetoric，as well as its translation.The former two aspects have been well translated，whereas the last aspect has partially failed its translation task.

引言

《红高粱》发表于1986年，是莫言的成名作，在国内外受到一致好评。目前世界上已有十六种文字的《红高粱》译本;1993年，美国著名汉学家葛浩文的英译本Red Sorghum由企鹅出版社出版，使该作品更为西方世界所熟知，受到西方读者的认同。随着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其作品在国际上享有了更大的声誉，这部成名作也被热爱中国文学的国内外读者重新阅读审视。究其背后的原因，除了小说中描绘的高密东北乡的风土人物、爱恨情仇、英雄悲歌以及故事背后那震撼人心的强大生命热忱之外，恐怕还有作者高超的艺术手法和语言魅力，尤其是作者熟稔的运用“陌生化”手法，勾勒出一个独一无二的艺术世界。本文将分析该作品的“陌生化”现象及其在葛浩文的英译本中的再现。

1.“陌生化”手法

“陌生化”诗学由来已久，早在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就对这一论题提出过独特的见解。他当时并未使用“陌生化”这一现代术语，而是用“惊奇”、“惊异”等意思相近的词。他指出，人们容易被不平常的事物打动，并从中获得非同一般的审美体验。这是最早的关于“陌生化”思想的论述。其后，有许多学者对此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到了19世纪，德国古典美学家黑格尔的思想则对“陌生化”诗学产生了直接影响。他认为，诗的语言要超出日常语言的范围，给人前所未有的耳目一新的感官享受。1917年，俄国形式主义代表人物什克洛夫斯基提出“陌生化”这一概念。他在《作为技巧的艺术》中指出，人们对日常生活中的一般动作或普通事物已习以为常，已经进入了“无意识的、机械的领域”，这是一种自动化的感知;而艺术的目的就是要唤起人们的感受，给人们以新鲜感或陌生感，使人们不再对身边的事物视而不见，进而以第一次认识事物的眼光来看待和感受世界。要达到这一目的，就要使用“陌生化”的艺术手法，即使对象变得陌生，使形式变得困难，使作品更加复杂，增加感觉的难度、理解的难度;艺术是一个感知的过程，“陌生化”的处理将延时这一过程。通过这种延时，读者将获得不同以往的阅读体验，“在欣赏过程中感受到艺术的新颖别致，经过一定的审美过程完成审美感受活动”（朱立元，2005：45）。

中国当代作家中，莫言将“陌生化”这一艺术手法运用到了极致。《红高粱》中，他描写的虽是20世纪前期的中国农民和他们的艰辛抗战史，但这幅画卷却与人们对那个时期固有的印象十分不同，使人们以一种新的视角看待过去，审视自我，这便是“陌生化”的成功之处。文学作品中，实现“陌生化”的方式多种多样，但无论何种方式，宗旨只有一个：就是打破人们的自动化感知，在审美过程的延时中，迫使人们获得新的艺术感受。实践“陌生化”，最基本的切入点是语言层面，包括独特而和谐的语音、巧妙安排的词汇结构和词序、匠心独运的句式，甚而精心布局的语篇，都是能够实现艺术“陌生化”的坚固基石。例如，《红高粱》的卷首语，短短5句话，前3句都是用白话文写成，但最后两句是文言文：“伏惟尚飨！尚飨！”这句四字文言文是古人祭文里结尾的固定用语，唐代诗人陈子昂在《祭韦府君文》曾语“呜呼哀哉，伏维尚飨”。这四字文言句式在段落里极为醒目，语言上的陌生感是不言而喻的，由此而传达出的沉痛凝重也更为强烈。本文试图从语言层面对葛浩文英译本Red Sorghum陌生化手法的再现进行分析，具体而言有三个方面的分析，即词汇、句式、修辞。

2.《红高粱》陌生化手法及其翻译

《红高粱》创作时，正值新中国改革开放初期，国内外环境发生巨大变化;文艺走向人民，走向大众，新中国文学事业轰轰烈烈地迈入了新的时代。作家在创作上有了更大的自由、更大的自，眼光不仅仅集中于国内的各家文艺理论和作品，同时还受到了西方新的文艺思潮，如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影响。莫言的作品便深受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和拉美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影响。从前者那里，他借鉴了意识流小说的时空表现手法;从后者那里，他借鉴了魔幻现实主义的情节结构。这种深刻的影响，在其作品语言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表现。“他运用大量充满了想象力并且总是违背常规的比喻与通感等修辞手法，在语言层面上形成了一种瑰丽神奇的特点。”这种“违背常规”的方法、“瑰丽神奇”的效果即充分体现了文学上的“陌生化”。

2.1词汇的“陌生化”及其翻译

《红高粱》的用词，给人两种不同的印象，一是语言的通俗，二是语言的雅丽。这看似矛盾的对立体，给人强烈的冲击感。作品中人物的对白，运用的是通俗词汇，即山东高密县的方言，甚至还有不少粗俗的禁忌语。这类语言突出了鲜明的地方特色，再现了人物个性，展现了生动的生活画面和人们顽强的生命力。作品中的叙述部分，运用的是雅丽的词汇，是高度书面化的语言，文采斐然，读来如诗如画。这两种语言都是作者的“陌生化”创作，在通俗方言里，读者感受到不同于常规的生动感，一种流淌在文字底部汩汩而生的生命力量;在雅丽的词汇中，读者体验到文学的优美以及文学无限可能的创造性。同时，这两种不同类型的词汇在小说里交替呈现，对比强烈，使读者获得新鲜的阅读体验。这种对比，同样也体现了“陌生化”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