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里的旅人理想

时间:2022-10-01 02:46:54

胡水清:Loft青年旅社老板

胡水清今年28岁,他给自己起了个老成的外号叫“老胡”,周围的朋友和青旅界的同仁都叫他“老胡班长”。听起来有那么点儿混江湖的味道。

老胡是位资深的驴友,这也不难想象他为什么会开一家青年旅社;三、四月的季节恰好是旅社生意最好的时候,他决定将loft进行大规模的改造;这里是个热闹的地方,总会有南来北往的旅客在这里留下足迹和墨迹,以证明“到此一游”。

青年旅社的存在适合穷游的旅人,几十块钱一个铺位,与朋友或者陌生人共度一夜,可以选择围炉夜话,诉说自己的故事或者倾听他人的过往,也可以选择一个人静静的疗养疲惫的心灵,隔天再上路。这是完全不同于酒店标准式的非常体验,大多数文艺青年会选择这种方式体验一次走江湖。

旅人、旅行、旅社

下午时分来到汉阳造,时光开始沉静下来,气温感觉比外界更加幽清,路过带有历史痕迹的防空洞,能感受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阵阵凉气。

2点整,阳光开始忽隐忽现,最后彻底沉下来,映衬着Loft旅社赭红色的外墙更加暗淡,只剩插在墙外鲜艳的各国国旗迎风飘扬。门外躺着一只狗和两只猫,慵懒的享受着太阳残留的余温。

旅社门前修了一个小水池,墨绿的水面下游动着几条红白相间的锦鲤,池中有一块石碑,上面用毛笔写着“远足”字样。门檐上挂着手绘的彩色灯泡、风铃和中国结,路过的人常常被它们吸引着进店瞧一瞧;大门的另一边则是一面红色的墙壁,上面摆放着全国各地13个青旅的宣传画册,这些旅店的老板大多数是老胡的朋友。

老胡坐在玻璃房里,啪啪的在老式厚重的IBM电脑上敲着什么,他说在写一个方案,以Loft旅社的名义办一个音乐节,“如果找到赞助商,没准能成”,老胡说得一脸兴奋。长方形高脚桌的对面坐着老胡的朋友,也是一家旅社的老板,这次来武汉专程过来住上两晚。

杨宸昕是旅店的义工,南京人,刚来不到一个月。在青年旅社的规矩里,义工是义务性质的打工,没有工资,吃住都在旅社内。杨宸昕喜欢旅游,经常住青旅,大学毕业后,看到Loft招义工,立马就来了。“来这里的义工大多是热爱生活的人,清闲的时候做做手工,做做饭,养花,养动物,因为这里的气氛和独特的气质,都会选择留下来住一阵。”杨宸昕说。

旅店里的三名义工都是女孩,来自各地,耳朵来自新疆,杨宸昕来自南京,小强来自云南,老胡介绍说:“在Loft里,做最长的义工时间为4个月,最短为2天。”义工的工作并不繁重,除了接听预定住宿电话,登记旅客信息,就是自己做做饭,有客人时偶尔做些简餐泡杯咖啡。在杨宸昕的带领下,我参观了这座背包客心目中的圣地。

旅社内的装饰带有鲜明的藏族风情,以及浓郁的新装修后的檀木味道。白色的墙壁上充斥着色彩繁复的涂鸦,切・格瓦拉的头像、一串英文、或者零星的几个汉字,有些是旅客画上去的,有些是老胡自己的随兴之作,还有些是老胡朋友帮忙画的。大厅被改成了小复式,底层为旅店的一些照片,上层为小书吧。

旅社里每层楼的房间不多,黑色的木质门上标示着“大车间”、“小车间”、“太空舱”、“装备间”等各种创意的名词,每间房的内部构造各异,来住店的背包客们常常会有各种小惊喜。门对面的墙上被旅客写满了零言碎语,这种表达是即兴的,感性而直接。杨宸昕说:“有些旅客来这里会抱怨都没地方写,因为整面墙都写满了,有些旅客会在这里找到自己朋友留下的墨迹,然后在旁边写上自己的话,期待有天他们能够看到,还有些因为这些零散的文字而结成了朋友。”老胡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很简单的单人房,布置着最基本的陈设,墙上有进行过精心的涂鸦。

杨宸昕说:“有不少本地的人也打电话来定房间,想体验青旅的生活,之后尽兴而归。有时间,他们会带上三五好友再到这边来玩,和老胡聊天,玩桌游,喝咖啡。”

被设置为娱乐地盘的玻璃房新建不久,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水泥马路和树,一边被修整为吧台,一边放置着电视机和游戏设备,门檐上胡乱的钉着各国的纸币,都是老胡去过的地方。一到晚上,玻璃房成为了最热闹的地方,旅客们会聚在一起,彼此认识,聊聊各自的生活。

旅店里有三只猫和两只狗,都是之前在附近的流浪儿,进到旅店来,被老胡和义工们收留后,呆惯了就不肯走了,义工们每天都会给它们新鲜的食物,并给取上各种奇怪的名字:宫主、、拖鞋、Heaven。

聊天的间隙,常有路过的参观者和旅客走进店里来咨询,问一问床位的价格,或者褒扬几句,拿张名片就离开了。有时,躺在门口的流浪狗会突然扑上前,表示欢迎,有些人常常被这种热情吓一大跳。

长沙的旅客肖强在来过Loft旅社之后,在日记中写道:很多感触都会在Loft里头朝你迎面倾泻而来,你无法选择置身事外,Loft给了我他们的故事,给了我他们野火般的自由情怀,那是我一时不能拥有的,可能永远无法触及。

流浪、回归、梦想

旅店的外墙上有块标示,记录着这间两层楼的前世今生。前世:824厂磁带记录车间,今生:武汉Loft青年旅社,以及老胡的一句话:“远离城市这么久,选择从这里重新靠近人群,实现新的理想。”

老胡新的理想是在这个城市扎根,成为新武汉人,生存生活在武汉。对于过去跌跌撞撞的15年漂泊生涯,他的评语是“太可怕了,人生有多少个15年!”

老胡是江苏徐州人,13岁因家庭缘故,叛逆的他离开了家,开始流浪,在成人的生存游戏里挣扎。为了养活自己,他打过各种零工,世间百态和年少懵懂让他深刻感受到了生活的艰辛。18岁时,开始玩登山,第一次踏足山顶是南阳的宝天曼,一座并不高的山峰,但当登顶的那一刻,在海拔4千米的高度上,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这次旅行改变了老胡,他发誓要做当代的徐霞客。

兜兜转转几年,让老胡停了下来。他沉醉于的美和人的纯净,来了就再也离不开。2004年,老胡20岁,他在开了一家客栈,名叫“藏缘阁”。

如果没有那次灾难,我想老胡会一直呆在。汶川地震的消息传来,数以万计的同胞长眠地下,曾经生活的楼房成了埋葬此生的坟冢,举国哀恸。此时,在呆了4年的老胡做了一个决定:卖掉旅社,拿着全部的家当到灾区做一名志愿者。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老胡心痛,拿着5万的营业款和卖掉旅社的8万,他开始了力所能及的补救,“这是一次凝练,我在这里,真正读懂了生命的价值和含义,没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老胡说:“生存在这个社会上,我们需要公益的力量。”

做公益是老胡现在最想做的事,也是一直坚持在做的事。老胡说:“我希望把公益做到城市里去,帮助大学生。很多人以为到山区里去才叫公益,其实城市中也有需要帮助的人。大学生群体对于未来的就业是十分迷茫的,我想开一家创业旅馆,定期组织分享会,给学生们帮助。”

在旅社大厅墙的顶部,用大大的红字写着老胡的座右铭:“人生,不过,如此;人生,有梦想,就有希望,人生……”。这是一段矛盾的陈述,“不过如此”的人生和“梦想希望”的人生,尾随而来的是一段省略号,老胡解释说:“人生短短几十年,梦想不是空想,是要去实践,不要做空想的理想主义者,要做理想的实践者。”

朱宝珠是Loft曾经的旅客,武汉人,今年2月,出于好奇,前来体验了一回,之后便和老胡成为了朋友。在她看来,老胡是一个纯粹、执着和热情的人。“我是2月14号来的,感觉很新鲜,白天和义工们一起做饭吃,晚上聚在一起聊天。老胡是个热心的人,我洗完头需要电吹风,只要和他说,他立刻就会送过来;他有自己的梦想,并且敢于去实现,这种决心让人感动,身边有这样一个榜样是好事,能够激励自己。”

多数时候,老胡把自己定位于分享者。做旅社的人都知道,干这行不赚钱,但他就是要开这么一家旅社,于此而言,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但他愿意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生活,来营造一个大“家”之外的“小家”,给漂泊的心一个休息的港湾。诚如他现在的生活,已经被各种事物填满,“星期五要去华师演讲,星期六去北京参加全国青旅会,之后是四月份的拉萨之行……”,特别忙的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杨宸昕说:“从去年年底到现在,老胡瘦了20多斤。”

今年,老胡突然恍惚了一下,15年的过往在脑中来了一个飞速的闪回,他思考着当初“为什么不继续读书”、“为什么不去学厨师”、“为什么不开一家店”、“为什么不呆在徐州”……也许,这所有过往的一切,只为了造就如今的胡水清,和这家带着浓浓理想主义色彩的青年旅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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