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车主叫板拖车费

时间:2022-09-26 08:23:18

发生交通事故,或者违章停车,被拖走了车。车主去取车时,就得先交拖车费再凭证取车。这对很多车主来说,早已司空见惯。可深圳的一位律师车主却为此跟交警部门较真,还打了近一年的官司。

“先交拖车费再取车”激怒律师

2007年1月31日,安星驾驶一辆小轿车由西向东行驶在深圳的深南大道上,行至人民桥路段时,与一位横穿马路的骑车人相撞。

随后,深圳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队罗湖大队(下称罗湖交警大队)以“调查事故原因”为由,派拖车将安星的车拖走并扣留。事后查明,事故是因骑车人抢道而起。

在警方作出处理决定后,安星准备取回自己的轿车。可是,当安星收到交通事故处理通知时,却发现里面还有两张深圳市公安交通管理局出具的《委托收费通知书》。通知书称:安星必须先向深圳市建设银行指定账户缴纳“拖车费”和“停车费”共713元。然后,凭银行的收款凭证,再到指定停车场取车。

今年33岁的深圳人安星,是一名执业律师。熟知法律法规的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交这两项费用。他认为,如果这713元是法律明文规定的行政处罚性收费,他不会有任何异议,可如果是商业服务性收费,那么拖车应出于他自愿,他有选择由哪家单位来拖车的权利。在交警部门的处理决定中,已经明确这是“调查鉴定”费用,那就应该从交警部门的行政办公费用中支出,而不该由车主来支付这笔费用。

为了能够取回车,安星还是向建设银行深圳黄贝岭支行支付了这笔费用。交完费后,他领到了一张电脑打印的收款凭证,收款单位是“深圳市公安交通管理局车辆管理所”,而非罗湖交警大队。这就使得安星更加弄不明白了,这费用到底是交给谁的?他们的收费依据又是什么?带着一系列的疑问,安星找到了交警部门法制科,可对方的答复是:你有权提起行政复议或诉讼。

吃了闭门羹,安星就愈加较真了。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搜集证据准备打官司。

可没想到的是,平时为别人打官司都得心应手的他,却为了这个小事故,从年初到年末忙了近一年时间。

到底该告谁?

在安星向银行交费的收款凭证上显示,收款单位是“深圳市公安交通管理局车辆管理所”。按照常理,安星应该告这家单位。

可在准备法律文书时,他没有找到这家单位的组织机构代码。而与之名称相似的,有一家单位是“深圳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队车辆管理所”。在向受托收费的银行咨询后,安星得知这两个名称其实指的是同一家单位。

为此,安星向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将深圳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队车辆管理所(下称车管所)告上了法庭,请求法院判令:确认被告向原告收取拖车费、停车费违法,退还拖车费、停车费713元以及组织代码查询费60元,并承担本案诉讼费。

然而,在2007年5月首次开庭时,车管所的答复却完全出乎安星的预料。“他们说我告错了人,他们根本没有收过钱!”安星回忆说。车管所的律师也声称,车管所是负责全市机动车上牌、年检、发照工作和驾驶员考试工作,并没有处理交通事故的职责,也没有收取过任何拖、停车费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办理此案的法官也糊涂了。7月23日,为弄清车管所到底是不是适格的被告,法院决定延后再审,并在再审时将建设银行深圳黄贝岭支行作为第三人纳入诉讼,以便查清收费者。

9月3日,南山区人民法院在开庭再审此案时,车管所指出是第三人在开具收费凭证时搞错了对象;而黄贝岭支行辩称“不存在操作失误”。不过,黄贝岭支行庭后又提交了书面情况说明,承认的确把收款单位搞错了,收费的账户名实为“深圳市交通拯救中心”。

据深圳市公安局相关网站资料显示,“深圳市交通拯救中心”属于交警支队指挥处下辖部门,而车管所则为车辆管理处直属机构。

10月13日,南山区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了行政裁定,确认车管所并非收款单位,也就不能成为真正的被告。法庭同时认定,作为真实费用收取方的“深圳市交通拯救中心”,由于本身不具备交通事故处理资格,因此其收费应视为受罗湖交警大队的委托。而罗湖交警大队开具的收费通知本身,也标明了是《拖、吊违法、肇事车辆委托收费通知书》。法庭判定,“本案被告应为深圳市公安局交警支队罗湖大队”。法庭最终以“对象不适”为由,驳回了安星的诉讼请求。

“打了4个月的官司,才弄清楚自己应该告谁。”想起寻找适格被告的经过,安星至今仍觉得哭笑不得。

到底是行政性收费还是经营性收费?

随即,安星向罗湖交警大队所在地法院罗湖区人民法院提讼,要求确认被告向他收取拖车费、停车费违法,退还拖、停车费713元,并承担本案诉讼费用。

可在罗湖区法院组织的庭审中,罗湖交警大队也是一副无辜的样子,认为安星告错了人,“只是开具了收费通知书,并未直接收取相关费用”。并辩称,深圳市交通拯救中心作为拖吊车及实际收款单位,其收费行为是经过深圳市物价部门核准并获得收费许可。当时,交警队还提交了《广东省经营服务性收费许可证》作为证据。

在法庭调查中,由于这一“收费许可证”已经过了有效期,不具有证据效力,因此不被法庭采纳。但在安星看来,即使许可证有效,同样不能成为该案收费的合法依据。

安星说:“这里有个思路上的陷阱,那就是许可证批准的服务性收费是一种商业行为,而交警大队开具的收费通知 书属于行政性收费。这是把商业服务和行政措施混为一谈。如果是商业,我可以选择要还是不要,也可以选择不同的公司,甚至还可以讨价还价;但交警大队开出收费通知书后,我只能到指定的地方交钱提车。”

2007年11月21日,罗湖区人民法院作出了行政判决,认为罗湖交警大队是本案的“适格被告”。法院认为,虽然实际收款单位是深圳市交通拯救中心,但其只是交警大队的受托单位。根据委托关系原理及有关法律规定,受托方的行为应视为委托方的行为,因而拖、停车费应认定为罗湖交警大队收取的。

判决书上还说,在我国现行有效的法律法规中,并未规定公安交通管理机关在处理道路交通事故中可收取此类费用。而罗湖交警大队提交的深圳市物价局1996年和1998年两份文件,因缺乏法律依据,不能作为交警行政行为的合法性依据,法庭不予支持。

罗湖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罗湖交警大队收取拖、停车费的行政行为违法,并在10日内返还拖、停车费713元,以及负担安星预付的50元案件受理费。

“第一个官司打完,我就知道自己赢了。”安星说。他的自信源自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三条规定:“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拖车不得向当事人收取费用,并应当及时告知当事人停放地点。”这里的“收费”,指的即是行政性收费。

而在多位法律界人士看来,罗湖区人民法院支持了安星的诉讼,把板子打在了交警大队身上,并指出收取拖、停车费无明确的法律依据,是一种违法的行政行为,在类似案件的处理上无疑具有标本意义。

拖车费事件不是个案

据有关部门统计,2006年全国共发生道路交通事故37万余起。除少数重特大事故外,一般事故的解决都涉及到交警部门的“酌情处理权”,而拖、吊车显然也属于“酌情处理权”范畴。

在数十万起的交通事故处理中,“行政性处理”和“经营性收费”就像一对形影不离的孪生子,如果不是像安星这样懂法律、这样较真,一般车主又如何能分得清“行政性处理”和“经营性收费”之间的区别?现实生活中,当车辆因为交通违章或接受调查而被暂扣后,司机除了要依法缴纳罚款之外,往往还要缴纳一笔不菲的“拖车费”与“停车费”,有些甚至高达上万元,否则车辆就难以从停车场取出。对此,广大司机早已司空见惯。

安星说,他也正是本着“希望通过这次诉讼带给大家启发”的信念,才坚持打这场耗时10多个月的官司。

事实上,早在五六年前,浙江也曾有车主对拖车费说“不”,并获得了当地法院的有力支持。

2002年4月5日,浙江金华柳女士因违章停车被拖车,共缴纳了160元的拖、停车费。事后,柳女士得知拖车公司是受交警部门委托拖车的,并没有行政执法资格,而停车场也没有行政执法资格,况且两者开具的发票也都是以自身名义开的。柳女士心想:交管部门有权执法,但收费的并不是交管部门,拖车公司和停车场凭什么让自己交拖车费和停车费?

当年4月10日,柳女士便将拖车公司和停车场告上了法庭,要求被告退还费用并赔偿损失。然而,金华市婺城区人民法院却驳回了柳女士的全部诉讼请求。柳女士不服一审判决,向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两被告非行政执法主体,故二者以自身名义向原告收取拖车费、停车费显然无行政法上的权力依据。其次,从物价部门和政府有关文件上看,拖车费、停车费是一项经营服务性收费项目,可原被告之间既没有拖车和停车服务合同关系,也不存在民法上所说的事实上的合同关系,故两被告没有合法依据取得利益,造成他人损失,属不当得利,依法应予返还。

此后,金华市交警部门曾打算以开具行政事业性发票的形式收取拖车费,但很快遭到有关部门的否定。浙江省纠风办表示,根据国务院治理“三乱”的文件要求,行政事业性收费,只有省级以上人民政府批准才能设立,未经批准,交警部门无权收取。

而在浙江,乱收拖车费是受严厉打击的。2006年,浙江省交通厅、省物价局等10部门曾联合发出通知,对出租汽车司机交通违法行为实施处罚时,不得附加收取拖车费等费用。而在高速公路交通事故中,施救公司乱收拖车费等情况,更是被物价部门严厉处罚并曝光。

据浙江交警、物价等部门有关人士介绍,交通事故所引起的拖、停车费,不属于行政事业性收费,而是一种经营服务性收费。为此,交警部门将不得收取此类费用,应该由施救公司来收取。同时,车主也可自行委托保险公司或汽车4S店施救,并由车主承担拖、停车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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