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爷爷?小人书

时间:2022-09-23 03:26:41

童年?爷爷?小人书

从家到镇上有十里多路,有时候,爷爷会带我们去赶集。弟弟5岁,我8岁,我们边玩边走。到了镇上了,爷爷给我们每人5分钱,让我们去买烧饼。每次,我都费尽心机地说服弟弟,让他把钱给我去买小人书。一本小人书要七分到一角钱。

爷爷是木匠,手艺是方圆几十里最好的,只是年纪大了,已经七十多岁,不过偶尔也有老主顾请他,打两把凳子,修补一下桌椅犁耙什么的。所以过年的时候,他还会有点钱,给我和弟弟压岁。大年三十,每人给一元。这可以买十本小人书。这么个大数目,弟弟是不会给我的,他给妈妈,攒起来,给他买一只书包,等他上学时用。爸爸妈妈也给压岁钱,可是过完年就会收回去。

只有爷爷给的,才是真正的压岁钱。

对小人书的狂热,使我最喜欢夏天。先是可以采桑叶送给伯父,他养蚕。等到蚕“上山”了,卖了茧,他会给我几角钱。还可以摘桑椹,摘满一篓了,放在河水里洗,洗出桑籽,桑籽也可以卖钱。

平日里挣钱就不容易了,捡牙膏皮几乎是唯一的办法。我把捡来的牙膏皮卖给修锅匠。修锅匠不仅用烧融了的铁水补锅,还能把牙膏皮融化了,补脸盆、补碗、补搪瓷缸。因为常常跟在修锅匠后面乱转,村里人竟给我起了“修锅匠”的绰号。

我把挣得的每一分钱都买了小人书,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已经收集了一百多本。

父亲很讨厌我看小人书,说这是不务正业,影响学习。所以我是偷偷地买、偷偷地看。所有的小人书,我用一块布包着,藏在一缸大麦的深处。装大麦的缸比我的个头还高。只有在确信无人的时候,我才会取出来,摊开,一本一本贪婪快活地翻着看。大多数时候,上学时,或者放学回来,我站到凳子上,飞快地把手伸到麦子深处,摸到包裹了,随便从里面抽一本,飞一般跑掉,躲到一边再慢慢地反复地看。每一本我都喜欢。

小学即将毕业,同班的同学借了我一本小人书,我已经向他要了好几回,他不肯还。终于在一天放学之后,我们打了起来。

我们在一块成熟了的麦地里扭打成一团,麦子一圈圈倒下,无数的麦粒被踩踏进泥土。远处同学的父亲闻讯赶来的时候,同学正被我死死地压在身下。他把我拎起来,给我两个耳光。我疯一样朝他扑过去。他一只手揪住我,一只手去解我的皮带,想脱下我的裤子,羞辱我。我两只手死死地抓着皮带。挣扎当中,他的手被我劣质皮带的铁皮龙头划破了,鲜血直流。

他一脚把我踢倒,捂着手,领着儿子朝我家走去。我绝望地坐在地上。我知道,我完了。从来,只要有人到我家去告状,父亲不管青红皂白,总是狠狠地揍我,表明他不是一个“护短”的人。

天黑了。我刚进家门,就被父亲一把揪住头发,在门上乱撞。我一声不吭,倔强地站着,既不讨饶,也不逃跑,只是因为疼痛和委屈,无法忍住眼泪。

父亲突然放开我,跑进房间,几乎一秒钟就拎了装着小人书的包裹冲出来。他扯开包裹。我的心停止了跳动。

他把所有的小人书倒在地上,拿起一本,撕掉,再拿起一本,撕掉。嘴里朝我吼道:“我让你不学习!让你看!让你打架!”

从他撕掉第一本小人书时,我心底像有一根弦,突然就断了,大脑一片空白。接着,像被凉水浇过,浑身冰冷。我听不见父亲在喊什么。我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迷蒙的一切变得清晰了。一百多本小人书,变成了一地碎纸。

整整一个月,我不跟任何人说一句话。起床、吃饭、上学、放学、吃饭、睡觉。

那天放学回来,爷爷背对着我,坐在夕阳底下门槛外的小板凳上。在他的左脚边,是一堆已经撕碎了的小人书的碎片,右边是一盆浆糊。他的膝盖上放着一块木板,他把撕碎了的小人书的碎片在木板上拼好,然后用粘着浆糊的小纸条贴上。一页一页贴好之后,按页码排好,再用针线缝上。他已经做好了一本,他还在做着。我呆呆地站在他的身后。爷爷弓着腰、低着头,拼着、贴着,用粗糙的手指细细地抹平,不肯留下一个皱褶。

“爷爷。”一个月来,我第一次开口说话。爷爷抬起头,一脸慈爱的笑:“放学啦!”

我没有拿爷爷做好的小人书。我再也不看小人书了,小人书永远离我而去。

(归雁生摘自《一个一个人》湖南文艺出版社)

吃不完的牛肉

文/陈怀瑜

我在一家快餐店当见习服务生时,一天能遇到十来个乞丐。老板都是一人给一元钱,打发他们离开。

这天午饭时,进来两个我熟悉的乞丐。一个是双腿截肢靠轮椅行动,一个是盲人。我有点诧异,以前他俩都是分别来要钱,这次怎么结伙来了?――不过,我也看出点名堂了,原来,盲人在轮椅后面推着截肢者,截肢者不停地给他指点着路的方向。

我笑问:你俩这是搭伙要饭啊?

两人一齐笑着说:是呀。截肢者说:不过,今天不是来要钱的,我们是来吃牛肉面的。他一指后面的盲人说:他以前没舍得吃过牛肉,我们就用今天讨的钱,一人来一碗牛肉面!

他一边说,一边从胸前的碗里把一枚又一枚硬币排在桌上。他说:俺俩吃十元一碗的。

我一枚一枚数起他俩付的钱,心里有一股莫名的辛酸。

我端给他们一人一碗牛肉面后,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只见盲人摸索着夹起一块牛肉,放到截肢人的碗里说:这块大的,你吃!

截肢人也不跟他客气,随即夹起那块牛肉,可他却不往自己嘴里塞,而是慢慢地、轻轻地放回到盲人的碗里。而且,他还把自己碗里仅有的几片牛肉都夹给了盲人。

盲人吃着吃着,就问:我说,这家店给的牛肉怪不少哩。

截肢人附和着说:就是,快吃吧。

我看到此,不觉眼眶湿润。我突然对老板说:切一盘牛肉,账记我头上。

老板惊奇地问:干吗?我没管你吃饱饭吗?

我说:不是,我是想给那两个要饭的残疾人吃。

老板其实也一直在注视着两位。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你的见习期结束了!

我有点傻眼了,心想:我帮这两人,惹怒了老板吗?

老板这时笑了:就凭你这么有同情心,从今天起你转为正式工了――把这盘牛肉端给他俩,算我的!

我赶紧向老板表示感谢,然后将那盘牛肉端到两人的桌上。截肢者叫起来:你弄错了,我们没点这盘牛肉――我、我们也吃不起。

我说:不要钱,老板送你们的!

盲人说:你们真好!可为啥送俺俩这么贵的牛肉啊?

老板在柜台后面笑着说:今天店庆大酬宾,吃吧,不要钱!

两人连声道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可只吃到一半,盲人就大声说:我这辈子第一次吃牛肉,还吃不完!谢谢你们好心人!

其实,我也在内心里感谢着他俩――因为他们,我提前结束见习期,成为正式员工了。

这时,一群刚吃完饭、正准备离开的顾客说:老板,你是个慈善家,好样的!以后,我们还常来给你的店捧场。

看着老板乐呵呵开心的样子,我明白:帮别人,献爱心的人,不仅会有美好回报,更是世上最快乐的人!

(黄玉摘自《新安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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