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定政策切忌周而复始

时间:2022-09-22 02:31:05

制定政策切忌周而复始

到现在,中国改革的时间,已经比计划经济持续的时间长了。我们国家用20年实行计划,但改这个计划经济,从78年到现在已经30多年。按照现在的话说,希望在重要领域、关键环节到2020年取得卓越成绩。这里有个问题是,为什么那么难改?

在我看来,如今2.3亿人口不在户籍所在地,是改革开放30年最重要的成果。这一流动带来许多问题。比如,我最近在上海访问了一些进入上海的农民,他们中间有三年没回家,五年不回家,七年不回家,一家老小全呆在上海。那么,老家房屋的宅基地能不能盘活它?

从常识看,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你在外地不踏实就留着;如果站住脚,就可以盘掉。但在我们国家,这么简单的事情需要算两个关键账。第一,1998年《土地管理法》修订要求农村集体土地不得转让、出让、出租用于非农建设,这个条件让好多转让不能成功。第二,1999年,国务院办公厅文件指出,农村村民的宅基地和上边的房屋不得转给本村以外;到2008年住建部发了城乡房屋登记条例,里头规定,如果农民的房屋转给他人,非组织成员不予以办理,不可以登记,不可以过户。

这两条就把很多资源再组织再利用的机会卡住了。但中国实际的农村生活一直有房屋流转的习俗,而过去的法律也没有禁止。再往前追,又涉及社会主义改造的问题。因为宅基地是生活资料,它不是生产资料,不需要公有化,所以初级社会主义的示范章程和高级社会主义示范章程,都没有说宅基地是集体财产的组成部分。按照习俗上,是可以买卖的。但是,后来一纸文件规定了生产队所有的土地包括耕地、森林、自留地、宅基地都是集体财产,不得买卖、租赁、转让。在阶段,农民的房屋又是可以买卖的。当时一条规定显示,农民的房屋是农民的私有财产,可以买卖、租赁、转让、赠送和继承。还有一句写:如果买卖,要请中间人议价,签合同,成交。

这样,我们就形成了房和地分开的政策:房子可以买卖,地是集体的不能买卖。所以,到各地去看房屋买卖,只能签房屋使用权,而没有土地证。实际上,今天所谓的小产权房,也是这回事。而这么一套习俗到了改革当中才有明确性、否定性、禁止性的法令出台。这件事情提醒我们,改革可要进行斟酌,到底什么叫改革,不能把任何变动都叫改革。

我们国家很有意思。一般来说,改前必须进行谨慎的实验,但当年否定性条例加进去的时候,却没有经验支持。这些问题促使我们要好好思考改革本身当中的一些学问。

比如,国务院制定了一个条例,允许土地依照法律转让。但是,只有城镇的土地转让条例出台,农村的没有出台。隔了十年后,出台《土地管理法》修订版,指出农民集体土地不得转让、出租、买卖用于非农建设。这个事情现在倒过来看,我就不断反省,98年我们干嘛了,修订的时候为什么不发表意见。这条法一写,农村土地没法转让。有人说,允许农民土地买卖将导致流离失所,但至今从没有发生这种情况。

我们都知道,市场在资源配置当中起决定性作用。但是,如果你要市场起作用,权利就要划分清楚,这也是下一个30年关键部位的改革。

有一次,我碰到一个农民,他到新疆落地,但老家还有169平方米的宅基地一直闲着。后来,重庆搞地票制度,拿到地票就可以在市场上交易,其中50%归农民,15%归集体生产队,让生产队帮助做服务工作。可是,这个体制在讨论的时候就碰到《土地管理法》,要求农民宅基地不能用于非农建设。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违不违法?到底是在先行先试去做,还是它有普遍意义?所有大城市周围的农民,都可以享受这个政策,都可以盘活老家物业,当然是以自愿为前提。

在我看来,1998年《土地管理法》跟1988年的宪法修正案相冲突。法学家们讲要完善法制体系,就一定要有宪法审查机制。现在很多部门通过的法律它跟宪法原则之间冲突,你再改就要冒犯法律或者违法违纪违规的风险,社会资源配置就碰到了问题。

城市化不是只在中国发生。怎么解决,最普遍的经验就是保护财产权,包括使用、收益、转让,这是基本的经济制度。要把这条制度落实下来,而不要来来回回地改。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把一代又一代的精力浪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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