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三“燎干”初探

时间:2022-09-19 03:15:00

摘 要:风俗是特定社会文化区域内历代人们共同遵守的行为模式或规范。既是一种民俗文化现象,同时也是历史文化现象的积淀。“燎干”这一风俗是出于除病驱邪的目的。但因其处于陕、蒙、宁、甘地区,农牧交错地带,历史上先后在这里生活过的民族众多,相互交流融合,故“燎干”风俗深受汉族农耕文化和北方游牧文化的影响。

关键词:燎干;瘟疫;火崇拜

小时候,家乡的孩子关于春节的记忆,除去新衣、美食和炮竹之外,还有一个让所有孩子都又爱又怕的活动,即正月二十三的“燎干”。 “正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燎干!”这是家乡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歌谣。每当正月二十三的夜幕来临,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前点一堆篝火,把衣服、被褥、枕头等在火上烤,边烤边说:“燎百病,燎干净,满年四季不生病”。小孩跳跃篝火,既欢且乐,祈求吉利。老一辈的人们认为一年中的晦气会被熊熊火焰燎干净,通过让火燎灾,驱瘟,以此期盼一年顺心如意,身体健康,无病无灾。而随着这一天“燎干”的结束,这个大年算是真正过完了。然而对于孩子来说,并不能完全了解“燎干”的寓意,“跳跃火堆”这一具体行为本身的意义远远大于其后所隐藏的文化风俗意义,可能连老一辈的人们也不能清楚明白的说明“燎干”到底是怎么来的,他们只知道是“老古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以为,“岁时风俗”的魅力大概在此:对于传承的理所当然的笃定。

所谓风俗是特定社会文化区域内历代人们共同遵守的行为模式或规范。风俗的多样性,是以习惯上,人们往往将由自然条件的不同而造成的行为规范差异,称之为“风”;而将由社会文化的差异所造成的行为规则之不同,称之为“俗”。所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正恰当地反映了风俗因地而异的特点。

“燎干”这一风俗习惯在内蒙古并不常见,仅见于河套地区及鄂尔多斯高原一带,然而却在宁夏、甘肃一带十分常见,并与陕北在正月十六进行的“燎百病”十分相似,而且在榆林个别地方也有“燎干”的习俗。这一渊源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首先,我的家乡在内蒙古鄂尔多斯西部,与陕西、宁夏、甘肃交界,地理位置的关系,使得这些地方的文化交流极其频繁,相互影响。其次,这与中国古代大规模的移民屯垦有直接的关系。秦时,蒙恬北逐匈奴,在匈奴退出去的地方设置郡县,同时将内地人口迁徙到河套九原郡屯垦。汉时,为了抵御匈奴的侵扰,曾多次“募民迁徒塞下,屯田筑城”等。 移民实边的结果之一就是更加剧了文化的交流融合,甚至很多移民留在这一带地区生活,很多生活在鄂尔多斯西部区的汉族,追溯其祖先,多是陕北籍。

“燎干”之“干”是一种疾病,俗称瘟神,它或是一种怪物,或是一些不吉之物等。在中国传统社会,由于当时生产力条件及医疗条件的低下,瘟疫一旦发生就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影响。据《安定县志》记载:“崇祯四年(1631 年)秋,安定大荒人畜疫死无算”可见瘟疫对于社会的危害之大。迫于对瘟疫的恐惧心理,人们往往靠祈神来驱除邪恶,寻求保佑。明清时期,陕北民间的祈神驱邪活动极为活跃。据《横山县志》载,仅横山一县就有寺庙上百座,且多为祈神驱邪之用。如,城隍庙,每逢三月、八月,便设坛祛灾瘟。“燎干”亦是一种祛除瘟疫的仪式性活动。且其举行的日期在正月二十三,大地复苏,节气交替,这时正是疾病最容易流行的时间。

至于“燎”,《说文解字》:“防火也。从火声。力小切。”这也就是说,“燎干”即通过火来祛除瘟疫。人们为什么要选用“燎”一方式祛除瘟疫?我认为这是古人出于对火的崇拜。在远古时代,由于原始社会生产力的低下,人类征服自然的能力有限,人们对世界上的许多现象无法解释,因而对自然界一些事物产生了崇拜。其中,火,是原始人类对自然力崇拜的主要对象之一。把火当成一种法力无边的神灵,并形成相应的崇拜仪式,就叫火崇拜。自从人类发现火,人们对这种能带来光明,带来温暖的东西十分崇拜,火被赋予特殊的功效,火既然能驱散黑暗,就能驱散魔鬼。浙江吴江一带,在夏秋之交有个放水灯节。人们把内放火烛的水灯放入水中任其漂流,据传能除瘟鬼。而且,在原始社会还未发现和使用火时,社会生产力低下,生活条件差,常常饥寒交迫,易生百病。自从有了火之后,人类吃上了用火烤熟的食物,又有了光明和温暖,减少了疾病的滋生和瘟疫的流行。大概火崇拜中的这种象征就是源出于此,使人们形成火能消百病的原始思维。据此,陕北民间也认为火是一种特殊力量的神,可以除病驱邪、洁净万物。.陕北人对火的崇拜表现在很多场合:有的地方正月十五燃火,谓“神火”;正月二十三燃火,谓之“鬼火”,正月三十燃火,谓之“人火”,大人小孩在火堆上跳来跳去,谓之“散灾”。可见“燎干”仪式,正是出于此,以火来祛除瘟疫。另外,孙卫春在 《陕北燎百病风俗的地域含义探析》中认为, 陕西省延安一带,在正月十六傍晚举行的跳火活动,传说凡是跳过火堆的人,这一年里可以不染疾病,健康平安,称“燎百病”是 始于唐宋、盛于明清的“走百病”风俗在陕北的异化。而造成这种异化的原因正是蒙汉文化融合的结果,陕北历来就是民族交流融合的“绳结区域”,也是各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大熔炉”,“燎百病”中这种对火的崇拜,同蒙古族对火格外崇敬,认为火可以给予人类幸福和财富的民俗心理基本相一致,有游牧民族文化的遗存。蒙古人崇拜火,认为火神是幸福与财富的赐予者,也是家庭的保护者,认为火具有使一切东西纯洁、常存的能力。因此,蒙古人素有以火洁净万物之俗,以祛除一切不样,如古代,使者或王公觑见可汗时,都必须从两堆火之间通过。其携带物品也须如此,以便净化。这也就是说“燎干”之所以选用“燎”这一形式,是古人“火崇拜”观念与少数民族“火崇拜”共同作用的结果。这也与“燎干”这一风俗出现在汉族与少数民族交融地带一致。

以上,我们了解了“燎干”是出于祛除瘟疫的目的,然而,现在的生产力水平以及医疗条件都有了极大的进步,“燎干”祛除瘟疫的原始意义也没有那么重要,反而是其所体现的文化传承、文化演变、文化交融的意义更值得纪念。(作者单位:内蒙古师范大学)

参考文献:

[1] 榆林市志编纂委员会.榆林市志・社会风俗志:卷二十六[M].西安:三秦出版社,1996.

[2] 雄飞.陕北地区拜火遗俗的宗教意义[J].西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8(3).

[3] 孙卫春.陕北燎百病风俗的地域含义探析[J]. 延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29)

[4] (道光)安定县志[C]. 道光二十六年(1846 年)抄本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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