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公司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与债务融资约束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面上项目（09BJY056）；辽宁省科技厅项目（2012220035）；2012年辽宁大学青年科研基金项目（人文社会科学类）（2012LDQN26）；辽宁大学亚洲研究中心项目（201306）

作者简介：刘焱（1980-），女，辽宁鞍山人，讲师，研究方向为内部控制、公司财务；姚海鑫（1962-），男，辽宁北镇人，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实证会计、公司财务。

摘要：以2007～2011年非金融类上市公司数据为依据，结果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对债务融资约束的影响。结果发现，当公司存在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时，债务期限较短，债务成本较高，新增借款能力较差；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还会对公司的债务融资产生长期的不利影响。

关键词：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债务契约；融资约束

中图分类号：F2766；F27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8409（2013）10-0078-05

Material Weaknesses of Internal

Control and Debt Financing Constraints

LIU Yan， YAO Haixin

（School of Business， Liaoning University， Shenyang 110036）

Abstract： This paper studies the effect of material weaknesses in internal control to debt financing constraints based on the data of 2007～2011 nonfinancial listed companies. It finds that when companies have material weaknesses， it debt maturity is shorter， debt cost is higher， and borrowing ability is poorer；internal control weaknesses also cause longterm adverse effect on the debt financing of the enterprises.

Key words： internal control； material weakness； debt contract； debt constraints

1引言

自从2008年5月五部委联合了《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下简称《基本规范》）以来，内部控制得到了实务界的广泛重视。迪博企业风险管理技术有限公司的统计数据表明，我国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水平逐年提高。2011年有1844家上市公司披露了内部控制自我评价报告，占上市公司总数的79%，其中941家上市公司聘请了会计师事务所为其出具内部控制审计报告，占样本量的40%。政策面和企业管理层对内部控制问题关注的升温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理论界的关注。

内部控制的一个重要目标是保证财务信息的真实完整，若企业内部控制存在缺陷，财务报告的可靠性将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放贷者面临着问题，借款人可能会对项目处理不当或为了获取更多私人利益而降低项目成功的可能性，贷款人为了降低成本，就会对借款人做出不同程度的约束。内部控制缺陷会引致企业选择私人收益，比如过度投资、在职消费等，从而加剧债务契约的违约风险。因此，放贷者通过辨别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会对债务契约做出不同的约束。鉴于此，本文以《企业内部控制审计指引》（下简称《审计指引》）22条的规定来界定企业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检验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对债务契约的影响， 并进一步从债务融资约束的角度检验内部控制缺陷是否会对企业的名誉造成长期不利影响。

2文献回顾、制度背景与研究假说

学者们对债务融资约束影响因素的研究成果丰硕。Fan等发现债务期限结构受国家的经济发展、法律保护程度和制度完善程度的影响[1]；肖作平等发现具有更少自由现金流量、更少成长机会、规模大和资产期限长的公司具有较多的长期债务[2]；孙铮等发现无论是私有企业还是国有企业，会计信息都对公司的贷款行为产生显著影响[3]。

随着美国2002年“萨班斯法案”的出台，各国对公司内部控制的关注逐渐升温，开始有学者从内部控制的角度来探讨其对债务融资的影响。Costello等研究了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对债务契约的影响，发现当公司存在实质性内部控制缺陷时，会面临较高的贷款利率，同时发现内部控制缺陷会对企业的名誉造成长期不利影响[4]；Kim等也证明了内部控制缺陷会导致更高的贷款利率，同时发现公司层面存在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比会计账户层面存在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面临更高的贷款利率[5]。国外文献多数以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作为内部控制质量的替代变量，源于国外的规章制度较为健全，上市公司往往会如实地披露内部控制缺陷。

公司内部控制质量会对财务报告的质量产生影响。Ashbaugh等证明了报告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其应计盈余质量较差[6]；我国学者杨有红、方红星等也证明了内部控制质量的提高能够改善财务报告质量[7，8]。而财务报告质量的高低会直接影响放贷银行能否及时并全部收回贷款金额，当企业的财务报告质量较高时，会缓解双方的信息不对称，使得债权人获得的信息更充分、可靠，从而保护其利益。

目前，我国企业外部融资的主要渠道是证券市场和银行系统，而公司从证券市场上获得的融资相比于从银行系统获得的融资，仍属于从属地位。根据《中国统计年鉴》的数据，2010年，中国企业从证券市场上获取的融资为27462亿元，而银行贷款却为479196亿元。从证券市场中获得的融资占银行贷款总金额的57%，相比较而言，中国的银行系统在企业外部融资中的地位更为重要。由此，探讨内部控制质量是否会影响企业的债务融资有现实意义。内部控制的质量会通过影响财务报告的质量进而影响到其所面临的债务融资约束。

我国《基本规范》之后，两交易所也分别对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设立及执行情况做出了新规定；2010年4月，五部委又联合颁布了《企业内部控制配套指引》（下简称《配套指引》），强制要求境内外同时上市的公司自2011年起在披露内部控制自我评价报告的同时，披露内部控制审计报告。国内也出现了内部控制质量对债务融资影响的研究。杨德明等发现内部控制质量较高的上市公司能获得更长的贷款期限[9]。上述研究中对内部控制质量的度量方法是应用模型量化，银行是否能够识别尚未公开且以模型计算出来的内部控制质量尚待商榷。鉴于此，本文以《审计指引》的规定，寻找银行容易识别的上市公司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作为替代变量，提出研究假说：

H：如果公司存在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则面临的债务融资约束较强。

3研究设计

31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手工搜集了2007～2010年A股上市公司中存在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的公司，剔除了金融类公司和数据缺失的公司，得到符合条件的问题公司468个，采用配对样本方法，按照年度、行业和总资产规模的标准进行配对，最终得到936个样本公司。本文使用的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巨潮资讯网和中国人民银行网站，使用的统计软件为SPSS160。

32变量定义

321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的度量

本文通过制度规定寻求银行能够有效识别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缺陷作为内部控制缺陷的替代变量。《审计指引》明确表明上市公司存在以下迹象时，内部控制可能存在重大缺陷：（1）公司董事、监事以及高级管理人员有舞弊行为；（2）更正已公布的财务报告；（3）内部控制运行中未能发现财务报表存在重大错报；（4）审计委员会等对内部控制监督无效。因此，本文选取符合以下条件之一的公司为内部控制存在实质性缺陷公司样本：（1）公司或其相关责任人员受到证监会处罚；（2）会计差错更正说明；（3）年度报告被出具保留、否定或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4）在其内部控制自我评价报告中陈述公司存在内部控制重要缺陷或重大缺陷。

322债务融资约束的度量

本文从上市公司发生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下一年度的债务期限水平、债务融资成本和新增贷款三个方面度量债务融资约束。债务期限指长期债务和短期债务之间的比例关系，债务期限越长，债权人面临的不确定性越高，风险越大。当公司内部控制存在缺陷时，债权人较少愿意为企业提供长期债务融资，甚至不愿意提供新的贷款；债务成本是债务契约的重要内容，债权人往往采用更严格的债务契约条款来降低债务人的逆向选择，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提高贷款成本。因此，本文从债务期限水平、债务成本和新增债务融资三个方面来度量债务融资约束。对各个变量的度量分别参考孙铮等[3]、江伟等[10]、李志军等[11]的研究。

323控制变量

公司的负债情况、盈利能力、现金流动性等情况参考了杨德明等的研究[9]；公司成长性、审计报告的情况参考了江金锁等的研究[12]；模型中还包括行业和年度的虚拟变量，各变量的具体定义见表1。

33模型设计

为了检验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对债务融资约束的影响，本文设计了回归模型：

Constraintsi，t =β0+β1Weaki，t-1+β2Liability i，t-1+β3Levi，t-1+β4Tci，t-1+β5Sizei，t-1+β6Roei，t-1+β7Growthi，t-1+β8Cashi，t-1+β9Opinioni，t-1+β10Strategyi+βiIndi +βiYeari+ε

下面分析中，Constraints_1、Constraints_2和Constraints_3的回归结果分别用模型1、模型2和模型3来表述。

4实证结果与分析

41描述性统计

模型涉及到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2。

表2的统计结果显示，内部控制缺陷样本的债务期限水平显著低于配对样本，债务成本显著高于配对样本，新增贷款显著低于配对样本，说明若上市公司存在实质性内部控制缺陷，会面临更严格的融资约束。此外，内部控制缺陷样本的资产负债率、商业信用显著高于配对样本，现金流动能力显著低于配对样本。

42回归分析结果

模型1显示了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与债务期限水平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模型2显示了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与融资成本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模型3显示了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与新增贷款在5%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此外，其他控制变量也会对债务融资产生不同的影响。3个模型均表明了当企业存在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时，会对债务融资产生不利影响。综合以上分析，研究假说得到支持。

本文以VIF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显示VIF均不超过4，表明多重共线性问题不影响研究结论。回归分析结果见表3。表1变量定义

变量名称变量符号变量定义债务期限水平Constraints_1长期借款/（长期借款+短期借款+一年内到期的长期负债）债务成本Constraints_2下期利息支出/当期期末借款余额新增贷款Constraints_3（下期期末借款余额-当期期末借款余额）/当期期末资产总额内部控制

实质性缺陷Weak若公司存在下述情况之一，则Weak=1，否则为0。（1）相关责任人员受到证监会处罚；（2）会计差错更正说明；（3）年度报告被出具保留、否定或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4）在其内部控制自我评价报告中陈述公司存在内部控制重要缺陷或重大缺陷。负债规模Liability总负债的自然对数资产负债率Lev期末总债务/期末总资产商业信用Tc（应付账款+应付票据+预收账款）/营业收入总额公司规模Size总资产的自然对数盈利能力Roe净利润/平均净资产成长能力Growth（当期营业收入-上期营业收入）/上期营业收入现金流动能力Cash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营业收入审计意见Opinion若当年的审计意见为标准审计意见，取1；否则取0货币政策Strategy人民银行公布的人民币贷款基准利率（六个月以内）的加权平均数行业虚拟变量Ind按照证监会分类标准，剔除金融业后，采用10个哑变量年度虚拟变量Year涉及2007～2010共4年的数据，采用3个哑变量表2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43稳健性检验

431政府干预的影响

银行的产权特征、企业的政治关系等与产权相关的制度安排会影响银行的借贷行为，在银行公有与企业公有的制度安排下，政府干预降低了债务契约的履约成本。具有政治关系的企业陷入困境时，会得到更多的政府扶持，尤其当银行也被国家控制时，政府常常通过银行贷款对企业进行帮助。鉴于此，本文将上述样本按照控制人的特征分为两组，若终极控制人为国有单位，取1；否则取0，检验在终级控制人为国有单位和非国有单位的两组样本中，内部控制缺陷对债务融资约束的影响。回归分析结果见表4。表3模型回归结果

表4以终极控制人分组的检验结果

回归结果显示，无论上市公司是否由政府控制，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对债务期限水平和债务成本的影响均是显著的，但对新增贷款的影响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总体来说，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会对企业的债务融资带来约束。

432审计质量的影响

审计质量是指审计报告的质量，规模大的会计师事务所会因审计失败丧失名誉，从而损失更多的获取未来收益的机会。因此，相比于规模小的会计事务所，规模大的会计师事务所受到较强的约束，需要提供高质量的审计报告以维护其品牌声誉。鉴于此，本文将上述样本按照审计质量分为两组，若上市公司委托的会计师事务所按照中注协网站公布的会计师事务所排名为前10，取1；否则取0，检验审计质量的差异会不会对债务融资约束产生影响。回归结果显示，两组样本大体上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支持了研究假说。因为篇幅有限，具体回归数据在此省略。

44内部控制缺陷长期影响的进一步检验

为了验证内部控制缺陷是否会对企业的债务融资约束产生长期影响，本文分别以2007、2008和2009年的数据为依据，检验内部控制缺陷公司和配对公司2年、3年及4年后的债务期限水平、融资成本和新增贷款的情况，从而探讨内部控制缺陷是否会对债务融资约束产生长期的影响。检验结果见表5。表5关于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对债务融资长期影响的检验

统计结果显示，2007～2009年内部控制存在实质性缺陷的公司在滞后期2～4年后的2008～2011年债务期限水平大体上显著低于配对公司，债务成本大体上显著高于配对公司，而新增贷款两类样本几乎没有显著性差异。也就是说内部控制缺陷会对公司债务融资约束产生长期不利影响。

5结论

本文以2007～2011年A股上市公司数据为依据，研究了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对债务融资约束的影响，研究发现当公司存在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时，下一期的债务期限水平较低、债务成本较高、新增贷款较少，即内部控制缺陷会对企业的债务融资约束产生不利的影响。同时发现内部控制存在实质性缺陷的公司在滞后期2～4年后的债务期限水平大体上显著低于配对公司，债务成本大体上显著高于配对公司，但新增贷款两类样本几乎没有显著性差异，总体来说，内部控制实质性缺陷会影响企业长期的债务融资能力。

本文的研究结果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公司完善内部控制的必要性，虽然内部控制的建立和有效实施会消耗公司的大量成本，但若公司不完善内部控制，从债务融资的角度会增加融资难度和融资成本，且影响是长期的。这也为有力推动我国内部控制制度的实施提供了经验证据。

随着《配套指引》的贯彻落实，上市公司已经将内部控制情况作为定期报告公开披露，现阶段的内部控制自我评价报告有着数量增加、质量不足的典型特征，信息使用者仅能从公司的年报或其他公告中发现企业内部控制存在的问题。本文认为我国应该逐步地借鉴美国“萨班斯法案”的做法，循序渐进地扩大提供内部控制审计报告的范围，并对不如实披露提出惩罚机制，确保内部控制信息披露不流于形式，提高公信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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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肖作平.上市公司债务期限结构影响因素分析[J].证券市场导报，2005（3）：5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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