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 记连州摄影节

2012年11月末，小城连州阴雨绵绵，每年一度的摄影年展就在这样颇为寒冷的天气“火热”开幕了。算算时间，摄影节已经走到了第8个年头。8年对于中国的当下，实属难得。经过多年的积累，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目前被公认为是一个具有较高水准的国际摄影学术活动，其学科跨越摄影、艺术、社会学、人类学和城市学，展览形式则丰富多样，包含艺术、录像、装置、声音等多种视觉形式。

今年连州摄影节的主题是：故事，离真相有多远？这一主题旨在探讨摄影以及所有的艺术创作中，主体如何通过建构叙事来建构自己的作品，以及这种被主体人为建构的叙事与真实世界之间的关系和距离。如总策展人弗朗索·萨瓦尔（Francois Cheval，法国尼埃普斯摄影博物馆馆长）阐述：影像与世界融为一体，不论善恶，不在乎摄影的好坏。在摄影最终的大量产出中，能剩下的只有故事的妥帖性以及它们在我们记忆中的持久性。这就是摄影的叙事。无论业余还是专业的成品，都与生活联通；有时候司空见惯，说起来中规中矩；在最好的情况下，它们具有编年史和珍闻的价值。经常出现的情况是，一些影像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虽然从未停止过释放信息。在我们详细讨论完所有细节之后，似乎什么都有意义。于是，在这个论题之下，来自国际和国内的多位策展人就这一选题甄选作品，最终奉上了2012年的展览。

连州不大，三处主展馆逐一看过，着实让人心动不已，他们都藏于小城市中的老街巷道里，在岁月沉浸下，弥漫出一种令人着迷的魔幻般的艺术乌托邦气质。要是门口没有站着头戴小黄帽的青年志愿者，又或者没有摆着历经风雨侵蚀的小板凳，可能都会让你迷惑，到底我身处何方？

一个成功的展览，作品是最为重要的。本次展览的所有作品被分为两大部分：主题展和邀请展。主题展的参展艺术家可以入围2012连州摄影节年度新摄影奖的评选活动。国内主题展部分由杨福东、庄辉、韩磊和严明这4位国内艺术家担任策展人，为观者带来了陈晓云的《坠枯录》、蒋志的《情书》、冯立的《白夜》、董文胜的《董文胜的江南》以及其他很多优秀的作品。在国际展部分，策划者则着力向中国的观众介绍当下欧洲乃至全世界最活跃的摄影家个案，其中包括著名的美国当代艺术大师麦克·亚当斯（Mac Adams）的《叙述空间》，还有来自于神秘的匿名法国人的作品《我童年时代画家记忆的终结》等等艺术家和摄影师的作品。

与开幕式的烟火一起，学术团队给出了最终评议。陈晓云的《坠枯录》荣获2012年连州摄影节新摄影年度大奖。新摄影年度艺术家奖由中国青年摄影师李宇宁和土耳其摄影师瑟卫·科契依特（Servet Kociygit）摘得。新摄影年度评委会大奖则被法国摄影师弗朗索·布尔根（Fran?ois Burgun）和冯立获得。

连州摄影节的三个奖项最终以东西方平分秋色而作收官，但是纵观整个连州摄影节，不难看到中国近年来作为一个影像大国在摄影中的明显进步和活力。许多年轻摄影师、艺术家都愿意为连州带来他们近期的作品，这些作品涵盖了丰富多彩的面貌，呈现出势无可挡的活力。在故事和叙事的主题之下，摄影节给出了一个开放性的平台，艺术家策展单元带来了很多惊喜。动态影像单元由杨福东带领9位弟子交出属于未来、属于年轻人的9件作品：《存在的惊奇——青年影像时刻》奉献出一组青春视像的集合个性化可能性，同时这组代表着未来的Video被置放在了连州最古老的粮食仓库里面进行展出，其古今跨越的碰撞很让人玩味和受用。另一个极具意趣的展览单元是由艺术家庄辉策划的《逼真的世界》部分。他独辟蹊径，邀请到艺术领域之外的“影像人”，以社会学研究的方式，为观者展开了当下被我们忽略了的“逼真”图像，这种“逼真”的图像铸造了“逼真”的世界，道出找到真相的捷径。这些非艺术也非摄影人士带来的“非”摄影，让观看者发散了关于影像叙事的表达。此外，邀请展中的一些作品也可圈可点，摄影师黄庆军的《家当》就以十年的跨度为观者展现了中国家庭和社会在岁月疾行中的巨大变化。但是在看到进步的同时，一些创作上的不足也十分明显。对西方私密个人化摄影语言的盲目模仿，让一些作品看起来没有根基，且落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无病。不过我们还是相信，这是一个必然经历的过程，最终艺术或者是摄影都要回归到真切的实力和扣动人心的原点。

而参赛的西方作品在水平齐整的前题下则整体略显平淡。虽然不乏世界级大师的精彩之作，但有些作品是多年前创作，无法从中获得太多这些活跃在当下国际摄影和艺术前沿的西方艺术家的最新叙事和表达。几乎整个外国专家团队都来自于法国，这或许是带来这些微小遗憾的最终根源。

另外，摄影节的官方身份也为其带来了些许的困扰。在历经数次的审核当中，不少作品被强令撤销或者缩水，如获得新摄影年度艺术家奖的摄影师李宇宁作品《微光》一直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在最后关头才以取下部分作品作为让步得以参展。更有策展人作品被小官僚蛮横地拿下没有展出。在研讨会上，就有专家一语中的：“如果开幕式当天台上坐着的是艺术家，而研讨会现场来的都是听取意见的领导，那么连州摄影节将是中国的，也是未来世界级的摄影盛事。”

一处小城镶嵌在粤、湘、桂三省之间，一个关于摄影的活动坚持走了8年。连州和摄影年展在时间里相互渗透，以期水融越来越好。展览场地里经常看到那些走进展厅参观的大叔阿婆，还有试图与外国友人合影留念的青年志愿者，一切的一切放在一起，总是让人有点狐疑，连州太乌托邦和蒙太奇。可是回头想想，连州摄影节本身就像是一则故事，就像今年的主题一般。而故事的真相，我们通过几天的观看，发现还有那些零散又混杂线索的照片是无法清晰可见的。而且有时候，故事好读与否与真相并无太大关系，人们只是在享受故事。或者说有故事比一切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