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村庄

时间:2022-09-09 06:25:21

消失的村庄

记忆中的家乡总是那样令人难以忘怀。舒缓流淌的小河,夏日里撒下斑驳绿荫的柳林,弯曲起伏的乡间小路,时时勾起你梦想的无垠的田野……家乡,总是这般美好,以致于在少小离家的游子心中有了一个挥之不去、充满梦幻色彩的完美定格。

我的家乡九台市舍岭村是一座位于松花江畔的村庄。西部是绵延纵横的山岭,家乡人顶礼膜拜的马大山主峰就雄起在这群山之巅;东部则是平坦的千里沃野,松花江宛如一条玉带,从遥远的天际飘然而下,穿过广袤的平原,生生不息,浩浩荡荡一路奔流东去,令人不禁想起“谁持彩链当空舞,云中似有仙人来”的美丽诗句。

儿时的舍岭只有两千余口人,村里除了乡政府机关有几栋像样的砖瓦房外,大多数人家都是土坯草房。不过,这种房屋样式与周围宁静的自然环境倒也相映成趣。

七月,是家乡一年四季中最美的季节,它属于村庄的孩子们。夏日的阳光晒得人抬不起头来,可经不住河套里鱼的诱惑,我和几个邻家伙伴拎着筛子、罐头瓶子,光着小脚丫来到河套里抓鱼。水不深,只没到脚脖儿处。孩子们黝黑发亮的脸上,那双敏锐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河水中每个“可疑”之处。

顺河一路东下,便是村中唯一的石拱桥。石拱桥只有一个桥孔,但跨度较大,整座桥硬是用花岗岩石一块一块拱起来的。桥上边两侧一字排开的水泥柱造型十分别致,与整座拱桥浑然天成。每每捉鱼到桥下,我都会上上下下打量它一番,心里反复琢磨那上面的大石块当时是怎么摞上去的,暗暗为工匠们的巧夺天工而啧啧称奇。这座桥原本是村里与外界联系的公路桥。修建它大约是在“”前后,记得在桥头第一个柱子上还刻有“鼓足干劲,力争上游”的字样,在方圆十里八村也算是一大景观。桥两侧生长着几棵粗大的柳树,记忆中树龄有上百岁了。桥建完后通行的机动车辆并不多,偶尔只是村里人农忙时拉脚的畜力车从桥上过过。不过,它却成了村里人消夏的好去处,俨然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最不可或缺的情归所在。

从石拱桥继续往东,要遇到一条与河套上下交叉的支渠,支渠有两、三米宽,也是那个“火红年代”的产物。就是它把松花江水源源不断地引来,流经多个村庄,灌溉着整个东部万顷稻田。那时舍岭的水稻颗粒饱满,蒸出的米饭香绵爽滑,历史上一度名闻遐迩,曾摆上清朝皇室的餐桌,成为贡品。七十年代初有省报某记者下来采访,在舍岭小住三日,回省城后就在报纸上撰文称舍岭为“充满希望的鱼米之乡”。

去年农历七月十五,我从省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舍岭村。一路上,尽管我的脑海里对今天的家乡变化作了多种设想,可当我的双脚真正落到这片曾经熟悉的土地时,我还是诧异不已:昔日村路两旁婆娑繁茂、绿荫浓郁的树林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拥挤不堪的砖瓦房;村里人看露天电影、二人转、过年扭大秧歌的地方现今是青一色的二层楼饭店、商铺;心怀一种敬意和激动来到记忆中的河套,眼前的情景一下子让我的心情从高处跌入低谷:河已非河,河道里塞满了村民丢弃的小山一样的生活垃圾,水少得可怜且散发着难闻的臭味。我弄不明白,村里人什么时候开始热衷于盖房子啦?甚至冒险把房子建在了河道中央,参差交错,你争我夺,混乱不堪。真不知道山洪下来了他们还能剩下什么。最令人难过的是那座承载了不知多少人喜怒哀乐的石拱桥,上面漂亮的栏杆、柱子没有了,变得光秃秃的。桥孔也已被垃圾堵死,根本看不出当年它的英姿来,愈显衰老不堪。再看看儿时经常洗澡嬉戏的支渠吧,它该不会变,因为人们毕竟要种田吃饭得靠它啊!可实际上它也已不复存在了。儿时的同学告诉我,现在灌溉水稻田基本上都用机井水了,支渠已没有存在的必要啦。听了此话,我哑然无语,心里恍若被掏空了一般。眼前这曾熟悉的家乡此时却变得那样的陌生,以致于弄得我完全找不到哪是哪了。昔日那个美丽的村庄被弄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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