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张济海

时间:2022-09-09 05:01:26

作者简介

张济海,字迅夫,山东聊城人,大校,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艺术家书画院院长,瀚云德艺术会馆艺术总监。代表作“厚德载物”永久性镌刻于八达岭长城居庸关;部分作品连续高价成交于瀚海、保利、太平洋等各大拍卖会。著有《书法教程》、《教师板书入门》、《张济海书法作品集》、《张济海书法作品选》,主编《封龙杯全国书法大奖赛优秀作品集》、《燕赵风――书画名家系列作品集》等。被授予“中国杰出人民艺术家”、“当代中国书画收藏市场最具收藏价值艺术家”等荣誉称号。

对于济海先生,我是先闻其名,后识其人。数年前,我还在新华社做电视记者,应装甲兵指挥学院田永清将军之托,陪同国学大师张中行老先生到装院讲学,听军中学者介绍过张济海其人其书。或许,是由于他化简于“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名字响亮;或许,是因为他军旅书法家的头衔抢眼;更或许,是因其“新石家庄”等题字极负盛名,总之,颇有印象。而后,友人乔悦司令员来石开会,是晚,电话邀我去访济海先生。因久慕其名,欣然同往。走进张济海先生家中,古朴典雅的传统装修及中式古典家具、奇石根艺、名家字画所营造的悠悠古韵扑面而来。一身戎装的济海先生,沉稳干练中透着谦和儒雅。及至观其挥毫,听其论书,品其力作,始觉其学养、人品、书艺,深沉厚朴,功力不凡,早已远胜其名。

张济海先生祖籍山东,幼秉家学,七岁随父临帖习字,聪颖早慧,少有才名。十五岁,因长于书画音乐,被部队特招。前辈有言:诗性宜孤,画性宜静,习书绘画,必先耐得寂寞。既然将书法奉为终生的艺术追求,就等于选择了艰辛与寂寞。此后数十年,他始终手不释笔,宗师法圣,融会诸家,从未有怠。作为实力派书法家,面对浩如烟海的书法艺术,他下苦功手摹心研,夯实基础,从唐楷入手,上溯魏晋碑帖,下及两宋行草,既有正书之功底,又兼得行草之堂奥。然而,拘泥法度,囿于规矩,食古不化,历来是书家大忌。清代刘熙载评曰: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人随代迁,艺与时进,乃历史发展必然。张济海先生以其军人特有的敏锐执着,在新旧文化多纬度的汇合交叉中,注重自身的文化积累和精神构建,以通旧为基础,出新为目标,在对古今书法的纵横统觉中,兼容博取,整合把握,法中求变,变中求化。他于正草篆隶行,诸体皆备,尤以魏碑行草最为擅长。他将魏隶融入行草之中,大处可见苍健,小处不失灵动;质朴中见潇洒,细腻中显豪放,劲而有韵,气格超拔。康有为赞南京枕琴室主肖娴的书法,是“其刚如武士挥戈,其柔若仙姝起舞”。先生书艺,恰合于此。其技艺法度,已达得心应手的圆熟境界。

举凡艺术,虽门类各异,然原理则同。从诗词歌赋到音乐舞蹈,从水墨丹青到摄影书法,必气质脱俗,神韵飘逸,方能出神入化。宋四家之一的黄山谷认为,书法境界,像杜诗陶琴,“拾遗句中有眼,彭泽意在无弦”。胸有山川,笔挟风雷,有无之间,自在天然。诗书翰墨,贵在得自天然的禅机妙悟。坡的“舟行无人岸自移,我卧读书牛不知”,其间物我两相望、陶然共忘机的佛理禅趣,体现了心物冥合、天人合一的哲思。张济海先生认为,欲达这一境界,必经“手中有笔”、“心中有象”、“心手两忘”三个阶段的创作训练;这天然之妙,一定要以雄厚的积淀为前提,以“德”、“识”、“技”三点为支撑。无德则品不高,无识则韵不达,无技则为“野狐禅”。其实,不仅是书法,所有治学之要,都离不开才华学养的充实、见识胆识的垫底、精神品质的贯注、学识文化的支撑、智慧思想的冲突交汇与集成提升。否则,无论怎样刻苦,都将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难成大器。

基于这样的认识,在长达三十余载的军旅生涯中,张济海先生注重多元文化的学习,尤重传统经典,并贯之以始终。他将这种民族本土化的经典学习,喻之为“承接地气”。他取儒家的精华――中庸平衡,提炼为“丰于智慧、勤于任事”的处世风格;取道家的相对论和无为无不为,成就其纵横洒脱的睿智从容;取佛家的慈悲博爱,涵养成善良宽厚、悲天悯人的博大情怀。他更注重信念意志的修炼陶冶,将自己的品格操守、学养风范,贯注于书法实践。用线条的抒发伸展,用笔墨的深浅浓淡,去统摄力、意、姿、势、趣,追求那种现代与传统哲学理念交融互化的文化范式,用以彰显生命价值的最佳形态。因而,其书法就成为一种心灵的倾诉、一种酣畅的抒发、一种理性的解读,更是一种充满人文精神的诗意表达。这给他的作品赋予了多种复合元素的美学价值,使其内敛于深厚含蓄,外化为蓬勃与张力,超拔高蹈、大气雍和,有一种源于自然的激情涌动和冷静理融在一起时所产生出来的跌宕起伏的韵律之美,令人在雄浑刚劲而又灵动飘逸的氛围里体验生命的质感与活力。

对于同一种事物,人们往往仁智互见,各执其词。有人认为,张济海先生正草隶篆行,五体皆备,且都功力深湛,造诣不凡,却难以找出他隶属何种风格。我以为,多样化是艺术的难达之境,甚至需要天之造化。不定型于某种风格,何尝不恰恰是一种风格。何况张济海先生孜孜追求的即是艺术的最高境界――雅俗共赏。他在创作时追求“触景生情,随情赋形”的状态,不框架外形结构,不厘定状态细则,不囿限一格,不拘泥一体,意到笔随,心笔相和,缘情幻化,随机应变,正是其难能之处。先生行草“早发白帝城”,将太白的恣肆,傲然天纵,逸兴遄飞的横溢才华和欢快率真,用细腻笔触表现俱足。观之,飞扬灵动之气扑面而来,竟有恍惚,觉得此书即应如此;而隶书“厚德载物”的规范严整却不乏新意,朴拙淳厚,使隶书稚拙雅趣和碑刻所特有的金石气跃然纸上;行书“云龙”的张阖有致,苍劲奔放……都端庄雅肃,疏密相宜,妥帖合度。其题写的牌匾甚多,却无一雷同。“无人能识,即是大雅”,未尝不是一种欣赏理念。而宋玉《答登徒子好色赋》中,东家之女的公认之美,也不失为美的圭臬。公认,意味着既有美其长眉秀目者,也有美其神态俊雅者。聪明难,糊涂难,聪明之后的糊涂更难,此糊涂已非彼糊涂,其境自有高下。深入浅出,与此同理。张济海先生的书法,其欣赏者的两极跨度,高者,能识其风韵之妙;低者,亦懂其姿态之美。其入能深,其出能浅的特点,没有深厚的文化内涵和圆融的书法艺术修养,绝难企及。

书法艺术,常常被看作是属于前现代的,因其参与和欣赏都要假以时日,不符合商品社会快节奏的需要,也不符合投入产出的原则。尽管电脑可以代替人脑每分钟完成亿万次的计算,也能复制出蔚为大观的书法作品,但是,永远不能取代书法中的“艺术”。书法艺术的追求与实现,仍然需要终日临池、韦编三绝之类的长期辛苦打磨,需要达摩面壁的精神奉献与智力劳作。对当前书界不重传统技能训练而信手涂鸦的书法“快餐化” 现象,张济海先生不无忧虑,又不止于忧虑。对世事人生、对时展的冷静透视与观照,使他始终立于认知领域的高端,并以自己科研教育与书法艺术的双重优势,以自己的人格魅力,尽可能的影响教育着他的部属、学生,使其避免“半个人”和精神侏儒的尴尬。这可能正是张济海先生作为书法家给我们带来艺术美的享受之外,所附加的社会意义与价值。

一切艺术,都是人类最伟大的精神财富。我们曾痛心过“焚琴煮鹤”的希腊式黑色幽默。罗素曾说,活着的最高境界,是感应宇宙精微而浩大的存在。书法艺术,在咫尺方圆中,为我们提供了这种极为精微而浩大的“存在”。愿我们用心灵的感应,结伴同路,去丈量和接近那种旷达高远的人生大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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