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走进人物灵魂

在众多的艺术门类里，戏剧是最贴近人民群众并且最容易与人民群众产生共鸣的一门艺术。生活是戏剧的源头，我们谈人生必然谈到戏剧，人的生命流程中的际遇在戏剧中就成了戏剧性。所以有人说，没有不反映人生的戏剧，不写人就不是戏剧！古今中外的剧作家们写出了数以千计的不朽名作，从而也诞生了无数令人难忘的“剧中人”，要想使这些剧中人物从文本走上舞台，就不能不谈到表演艺术。

我从小热爱戏剧表演艺术，甚至可以用“痴迷”两个字来形容。这门艺术的魅力之深、对我的吸引力之大，常常“折磨”得我寝食不安，但又乐此不疲。这些年来，我在舞台上塑造了一系列戏剧人物形象，这份宝贵的经历，不但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也使我体会到了收获的喜悦。

在此，我想就我主演的、获得2003年“中国曹禺戏剧奖・小品小戏奖”剧目一等奖的作品《反仆为主》来谈谈我对表演的一些感受。小品的情节是这样的：一个电视剧编剧家里需要找保姆，正巧有个保姆在敲门。戏剧性的是，这时导演来电话说，扮演保姆的演员要到编剧的家里来体验生活，还特别强调说她的父亲是省里主管影视的领导，电视剧的审查能否通过就是她父亲说了算……这位编剧误以为门口的保姆就是那位演员，随着剧情的发展，戏剧冲突由此展开。为了塑造好这位内心活动极其丰富的侯编剧，我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首先熟读剧本，努力挖掘剧本背后人物的行为逻辑和有利于展示人物心理的前景戏，为人物找到准确的定位，即找到人物的“根”。另外，要想在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塑造好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就需要下工夫在细节中找“戏”，依据人物性格基调展示其复杂的内心活动，要通过较为准确的形体动作和丰富的潜台词外化人物的内心世界。

在这个小品中，电话为剧情的转折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打电话的经历，但在舞台上打电话，这个看似简单实际上却很见演员的功力。因为是和假想的对方交流，对方不出现但台词要靠场上的演员传达给观众，演员的想象力就显得尤为重要。时间、火候要拿捏得恰到好处，要让人感到真实、可信。在生活中我常常不自觉地观察别人打电话的神态、语气，为此还闹出了很多笑话，因为别人不知道你是在体验角色，突然发现你口中念念有词、痴呆呆地看着人家，马上就会有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盯着你，并迅速从你的身边逃离而去，那眼神、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说明了人家认定你是个“神经病”，避之唯恐不及……经历过无数次的“不公正”待遇，观察了形形的人，再经过细心揣摩、反复练习，最终剧中人物的台词从我的内心真实地流露出来……

例如，接第一个电话时，我是这样把握侯编剧的心理和行为节奏的：为了表现创作的艰难，我设计了他很烦躁地在舞台上来回踱步的动作……当电话铃响起，先看一眼电话，然后不情愿地接，为了增添一些喜剧色彩，在这里我设计了这样一个细节：电话已接通后，不等对方说话我马上不耐烦地站起身，大声地喊：“喂？谁啊？说话！说话！”当听到对方是家里的“领导”，自己的老婆时，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压低嗓音温柔地说：“呃，是老婆啊……”这种夸张、反差较大的表演很快向观众展示出了人物的个性，从观众的笑声中也能听出达到了很好的演出效果。当第二个电话打来时保姆已拿着拖把在拖地，我俨然一副主人的面孔。当听说她可能就是省里某位领导的女儿时，我则改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正在干活的小保姆，仿佛看到了省里的那位领导，并用一种很卑微的语气向导演保证：“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伺候她！”放下电话，我迅速付诸行动：抢过拖把，一边挤出笑脸讨好地招呼小保姆休息，一边自己拖起地来。由此，人物可悲的“奴性”的一面就很生动地展现出来了。当接到最后一个电话得知小保姆并不是那位领导的女儿，这一切完全是一场误会时，我通过行为节奏的变化展示人物的心理层次，显现出他性格的多面性，很茫然地放下电话，恍惚的眼神仿佛置身于梦中，突然，扭头看着正在等待我给她按摩的小保姆，她那闭目享受的神态刺激着我怒发冲冠，冲过去刚欲发作突然又停了下来，强按捺怒火再次试探地问：“你爸爸？”在确定她的确不是那位领导的女儿后，我咬牙切齿地大声吼道：“干、活、去！”小保姆不解：“喊啥呀，刚才不是挺好嘛，干吗又要反过来啊？”她的一脸天真无辜和我那欲哭无泪的痛苦形成很大的反差，也产生了强烈的喜剧效果，此时随着作品高潮的产生，侯编剧这个人物形象也就更加鲜活、真实地展现在舞台上，烙进了观众的心里……欣喜之余，冷静思索，我认为对这个人物的形象塑造还存在着不足与缺憾，比如在分寸的把握上还有待于做到更细腻、更准确……

前辈说得好：有艺无技不生动，有技无艺是卖弄，有艺有度又有戏，百看才不腻。一个好的演员不能仅仅靠表演技巧去取悦观众，还要做个有“心”的人，不断地从生活中汲取养分，自觉地向优秀的艺术家们学习，加强各方面知识的积累，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和人格魅力。真诚对待每一个艺术形象，用心塑造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物，才是戏剧工作者一生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