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蓝的眼睛》中儿童视角的叙事策略

时间:2022-09-04 03:37:46

《最蓝的眼睛》中儿童视角的叙事策略

摘 要: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的处女作《最蓝的眼睛》采用了儿童视角叙事策略,通过儿童视角的叙事策略莫里森彰显了她对白人霸权文化的批判和对黑人自身问题的反思。本文从儿童视角下的理想世界、儿童视角下的成人世界和儿童视角下的复合视角三个层面对《最蓝的眼睛》进行了剖析,以期看出莫里森儿童视角叙事的美学风格。

关键词:《最蓝的眼睛》 儿童视角 叙事策略

Abstract: The Bulest Eye, the maiden work written by famous African-Ameircan writer Tony Morrison, used the chilren’s perspective narration strategy. Through the children’s perspective narration strategy, Morrison shows her critiques n the hegemony of the culture of the whites and her reflections on the problems of the blacks themselves. From three aspects of the ideal world under the chilren’s perspective, theworld under the children’s perspective and the compound perspective under the the children’s perspective, this article analyzed The Bluest Eye in order to appreaciate the aesthetics style of Morrion’s children’s perspective narration.

Key words: The Bluest Eye, children’s perspective, narration stragety

托尼・莫里森是美国当代最重要的黑人女作家,她的主要成就在于长篇小说,如:《最蓝的眼睛》、《宠儿》、《秀拉》和《所罗门之歌》等,这些小说均以美国的黑人生活为主要内容,笔触细腻,人物、语言及故事情节生动逼真,想象力丰富。1993年,由于她“在小说中以丰富的想象力和富有诗意的表达方式使美国现实的一个极其重要方面充满活力”而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在她的处女作《最蓝的眼睛》中,莫里森钟情于儿童视角的描写,形成了别具一格的儿童叙述方式美学风格。

儿童视角的叙事策略是这样一种有意味的叙事策略,即:“小说借助于儿童的眼光或口吻来讲述故事,故事的呈现过程具有鲜明的儿童思维的特征,小说的叙述调子、姿态、结构及心理意识因素都受制于作者所选的儿童的叙事角度。”《最蓝的眼睛》就是以儿童视角为叙述的切入点,讲述了黑人小女孩佩科拉在生活中的悲惨处境,由于外貌丑陋她在家庭外面受尽歧视和屈辱,无爱的家庭使她在家里无法得到母爱和父爱,甚至两次遭到父亲,怀了父亲的孩子,从而招致了更大的不幸。在被皂头牧师欺骗惊吓后而变疯狂,然而在疯狂意识里她终于拥有了一双自己久久渴望的美丽的蓝眼睛。莫里森以儿童视角为小说叙述的主干的同时又以角进行了补充、干预,使《最蓝的眼睛》把“神话色彩和政治敏感有机地结合起来”,故事的独特内涵对她的黑人同胞起到了振聋发聩的作用。莫里森曾指出:“身体美的概念作为一种美德是西方世界最不足道、最有毒害、最具破坏性的观点之一,我们应该对此不屑一顾……把问题归结于我们是否美的症结来自于衡量价值的方式,这种价值是彻头彻尾的细微末节并且完全是白人的那一套,致力于这个问题是理智上无可救药的奴隶制。”她认为黑人接受白人“身体美”的价值观是一种“精神奴役制”恶果的观点,正是凭借着《最蓝的眼睛》这部小说作为她对白人为主流的美国社会的宣战书,确立了“她的当代美国黑人社会文学观察家的地位”。

一、儿童视角下的理想世界

《最蓝的眼睛》中,莫里森采用的是多元化视角的叙述形式,幼年的克劳迪娅、成年的克劳迪娅和全知全能的视角的转变来组成一幅发人深省的画面。尽管视角不断转换但是故事的主要叙述者是与佩科拉年龄相当却具有较强叛逆性格的小女孩克劳迪娅,她的第一人称叙述“我”和“我们”使作者与读者的距离感缩小,读者可以很快地进入故事,借助克劳迪娅儿童的目光来揭开遮蔽事情真相的面纱。小说通过儿童的视觉、感觉和观察来展现成人世界中使儿童感到困惑的地方,同时透过儿童的目光,成人世界的权威、崇高和神圣消失殆尽,使生活呈现出一种“原生态”。读者可以透过幼年的克劳迪娅天真无邪的目光,看到黑人小女孩佩科拉在倍受众人歧视、的困境中极度渴望得到关爱和幸福的绝望心境。

故事一开始,莫里森就以儿童的口吻给读者展现了一幅既亲切又美丽的画面,一个黑人儿童心目中的幸福家庭的框架,即一个家庭应该有房子、妈妈、爸爸、猫和狗。莫里森首先用四五十年代美国儿童初级读本识字课本中节选的一段作为序言,然后用无标点符号的段落整个重复一遍,再用单词不分的段落重复一遍。这种儿童视角的叙述给人制造了一种虚无缥缈的意境。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国白人中产阶级家庭的景象,充满了温馨和幸福,然而,白人儿童的幸福家庭生活对黑人儿童来说是一种梦想。莫里森用童心的天真幼稚,儿童眼光的单纯和逻辑思维的简单使得小说一开始就充满了童趣。同时在冷静客观的儿童叙事中,来反衬成人世界的理性、成熟、功利和世俗,在与儿童世界的鲜明对比中,来深化小说的思想内涵,增强小说的艺术魅力。美丽的蓝眼睛,是黑人女孩佩科拉最希望拥有的。她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因为父亲的酗酒,父母常常打架、辱骂、,且全然不回避她和她的哥哥。她那双眼睛从小看到的就是丑恶,因此,她希望自己拥有一双最蓝的眼睛,她幻想着如果有一双最蓝的眼睛,她便可以通过纯洁的蓝色看到最美丽的世界,在最美丽的世界里,没有罪恶,也没有别人对她的歧视。“每到夜晚,她就乞求得到蓝眼睛”,她认为拥有蓝眼睛可以让她从丑陋中看出世界的美丽,可以让她的父母因为不忍让美丽的眼睛看到丑恶的事件而不再打架。

在以儿童视角为叙事策略的文本中,儿童思维往往具有“万物有灵”的特征,儿童与动物、自然获得了一种本能的亲和,自然界的万物在儿童的感觉范畴里都富有了生机和灵气,儿童也在与自然的心灵交感中获得了生活与精神的丰富与充实。《最蓝的眼睛》中莫里森巧妙运用自然界的意向来展示儿童心目中的理想境界。金盏花在小说中反复出现,幼年的克劳迪娅认为佩科拉的孩子没有活下来另有原因,“假如我们撒下花种后接着说上几句吉利的话,种子就会发芽,一切也就太平无事了”。佩科拉认为蒲公英很美丽,它们使自然更美丽多彩,因此,黑人也是美丽的,他们同样是世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猫和狗的意向贯穿整部小说,序言中的美丽故事:“美丽舒适的房子,温和慈祥的父母,狄克和珍妮与朋友玩耍嬉戏,可爱的小猫和小狗在一旁奔跑欢叫”,被拆散当作引子穿插在小说的每一章节。狗和猫成为儿童心目中理想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二、儿童视角下的成人世界

在《最蓝的眼睛》中儿童视角的叙事人物选用懵里懵懂的黑人小女孩劳迪娅,她拙于人事而敏感于自然和本性,对人事的一知半解是她总是歪曲地理解成人世界的复杂纠葛而按照自己的逻辑推测和把握成人世界。“当时,我们以为金盏花发不出芽是因为佩科拉怀了父亲的孩子”;当成年黑人们把白人“身体美”的价值观念强加于孩子时,克劳迪娅确认为“我只有一个愿望:把娃娃拆了,看它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发现它的可爱之处,美丽之处,发现我不钟爱娃娃的原因”。莫里森利用儿童的视角去感受成人世界,借助于几乎未被社会文化所浸染的儿童的质朴单纯的原始生命体验,从他们对发生的事件的困惑与误解中,更为真实鲜明地折射出生存世界的本来面目。春天应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是新生、复活的象征,而春天给克劳迪娅的留下的印象是“从连翘和丁香花里长出来的柔嫩、充满生气的细枝代表了另一种鞭笞的方式”,春天充满了对生命的摧残和扼杀。

儿童作为个体的人的初长阶段,还保有不受任何文化与意识形态熏染的生命原初体验,认知的有限和天真无邪的目光使他们更愿意观察而非评判她们所不理解的成人社会的人与事,生活的复杂本性也使单纯幼稚的的孩子无法也不需要作出理性是非褒贬和价值判断。于是在儿童视角建构的文本中,道德化的议论和理性的说教退出了叙事的范畴。小说中佩科拉管她的母亲叫布里德洛夫太太,在她母亲做保姆的白人家里,当她被热糖浆烫得在厨房里又转又跳时,母亲没有给她任何安慰,相反用手背把她打倒在地。同时一边打还一边骂着佩科拉。在幼小的克劳迪娅耳中,“她的话比冒着热气的馅饼还要烫人,还要令人恐惧。”而布里德洛夫太太安抚主人家“又粉又黄的小女孩”的语言,在克劳迪娅听来“她那甜蜜的嗓音和湖面上落日的余晖相辅相成,十分和谐”。佩科拉怀孕的事,是克劳迪娅和她的姐姐从成人的谈话中听到的,“我们为佩科拉感到难堪,感到痛苦,最终为她感到难过……我们希望听到人们说:‘可怜的孩子’或是‘可怜的宝贝,’可是大家只是摇摇头而已。我们希望看见人们皱起眉头表示关怀,可看到的脸都毫无表情。”从幼年的克劳迪娅眼中可以看到黑人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麻木、冷漠。无怪乎,成年的克劳迪娅终于悟出“所有认识她(佩克拉)的人通过与她相比感到完整,与她的丑陋相比感到美丽。她的单纯点缀着我们,她的罪过使我们感到圣洁,她的痛苦显示我们的健康与活力,她的笨拙使我们自感幽默,她不善言辞使我们自信能言善辩,她的贫困让我们慷慨。我们甚至用她的白日梦来抵消自己的恶梦。”托尼・莫里森正是借助于儿童的思维方式进入叙事的话语系统,将儿童感觉中的成人世界挖掘并呈现出来的。通过对比读者可以发现黑人社会问题存在的根源,佩科拉仅仅是黑人心目中的“替罪羊”,当黑人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又无法抗争白人为主流的社会对他们的歧视和不公正时,只能拿更为弱小、更为丑陋、更为笨拙的同种族的黑人作为自己发泄愤恨、不满的对象。

三、儿童视角下的复合视角

在儿童视角的文本中,往往存在两种声音:儿童身份叙述者的声音和隐含作者(成人身份)的声音,儿童叙述者的声音作为现在的主体的形式浮现在文本的表层,而叙述的过程中又夹杂着成年人历经沧桑的批判眼光。两种视角相互渗透,相互补充,交互叠合便构成了“复合视角”。《最蓝的眼睛》中,莫里森在儿童视角中不断插入角和全知全能的第三人称视角,而成年的克劳迪娅和第三人称叙述者的话语和判断往往带有分析评论的意味。童年的克劳迪娅认为:“假如我们撒下花种后接着说上几句吉利的话,种子就会发芽,一切也就太平无事了”,而成年的克劳迪娅把佩科拉的孩子没有成活归纳为:“我们俩都未意识到可能是土壤本身太贫瘠了。我们把种子撒在自己的一小块黑土地里,就像佩科拉的父亲把他的种子撒在他的黑土地里一样。我们幼小的期盼和他的与绝望一样的一无所获”。幼小的佩科拉常坐在镜子前长时间发愣,试图找出丑陋的秘密。而全知全能的视角却能判断出,“布里德洛夫太太像演员对待道具那样对待丑陋,为的是性格塑造……山姆把他的丑陋当作武器用于伤害他的人……而佩科拉则躲藏、遮掩,甚至消失在她的丑陋之后,偶尔从面具后面探头张望,很快又将其重新戴上。”通过儿童视角和角的对比黑人深受白人“身体美”价值伤害的压抑精神状态得以显现。莫里森采用儿童视角和角相互交织的叙事艺术,一方面使儿童视角来展现黑人生活的原生态,另一方面成人叙述视角和第三人称叙述视角又对儿童视角所展示的世界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使小说的主体更加深刻,也拓展了小说的叙事空间,整个小说的内部充满了叙事的张力,小说的魅力超越了一种单纯视角所带来的固定单一的意义阐述。

要做到文本主体的严肃和深刻,儿童视角是有限度的,因为对生活的透视受限于儿童有限的认知水平,作者必然要对儿童视角做出干预和介入。儿童视角是“过去的童年世界”与“现在的成人世界”之间的出入。“入”就是要重新进入童年的存在方式,激活(再现)童年的思维、心理、情感以至于语言,“出”即在童年生活的再现中暗示(显现)现时成年人的身份,对童年视角的叙述形成一种干预。在《最蓝的眼睛》中,童年的克劳迪娅承担了外部世界的观察者和代言人的责任。通过她纯真的目光展现了儿童眼中的成人的世界,而成年的克劳迪娅又成为社会的评判者,能够重新审视儿童眼中的儿童世界。莫里森以儿童世界来反衬成人世界的虚伪、冷漠、麻木与残酷,从更深的层次揭示出处在受白人价值观“精神奴役”处境中的黑人的病痛,从而完成对社会的批判的创作理想。

四、结语

英国著名诗人柯勒律治曾盛赞:“把儿童时代的情感注入成人的理性中去,用儿童新颖和惊奇的感受去鉴定我们几十年来熟视无睹、习以为常的日常事物表象――这便是天才的独特个性和才能。莫里森正是这样一位天才。小说中莫里森虽然是以儿童作为叙述者,小说有着欢快的叙述基调和单纯的讲述方式,表面上表述的是儿童的感受和直觉,但是小说关注的焦点仍是成年黑人的沧桑苦难和破败的现实,建构的依然是有着严肃主题的社会小说。莫里森只是借助了儿童的思维方式和纯净的心灵,为复杂的现实人生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审视和观察角度。

莫里森在《最蓝的眼睛》中以儿童的感受形式、思维方式、叙事策略和语言句式,去重新诠释和描绘外在的世界,透过黑人儿童的眼光去覆盖成人现实生活中的谎言和虚伪,呈现出黑人生活本身的原生态情景,再以全知全能的第三人称视角和成年的克劳迪娅的视角加以补充,阐释出了黑人社会所存在的问题,勾勒出美国种族压迫的大背景。莫里森怀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情,果敢地暴露了黑人民族的阴暗面。

参考文献:

[1]吴晓东:《现代小说研究的诗学视域》,《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9.1。

[2]托尼・莫里森:《最蓝的眼睛》,南海出版公司,2005.11。

[3]李武华:《试论儿童视角下萧乾小说的复调审美》,《大连学院学报》,2007.1。

[4]王黎君:《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儿童视角》,《文学评论》,2005.6。

[5]瞿华兵:《莫言小说中儿童视角的叙事策略》,《语文学刊》,2006.7。

[6]钱力群:《问题与风格的多种实验―四十年代小说研读札记》,《文学评论》,1997.3。

[7]王佐良:《英国文学名篇选读》,商务印书馆,1987。

吕红兰:河南科技学院外语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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