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别人,还是关注自己

张鸣真

两个孩子的母亲，悉尼大学传媒学硕士，全国发行量最大的生活方式类杂志《健康之友》杂志专题副总监，已出版书籍《看懂宝宝的身体语言》。

是的，就像我除了自己之外，很少注意他人一样，在每个人的心里，最忠实的观众不是别人，只是自己。

我兴冲冲地从网上给女儿买了一条红色的小礼服裙，打算带她去万圣节聚会时穿上。而我，也把一条许久不穿了的红色吊带连衣裙拿出来，仔细地熨平后，等待着女儿回家。

没想到，女儿一看到自己的新裙子，就大声地对我宣布：“不好看！”她执拗地拿出自己浅粉色的旧裙子，吵着闹着要把它套到那条里面去。

“宝宝，你要穿旧裙子，别人会笑话你的。”

“我就是不管！”

“你看，妈妈也穿着红裙子，咱们俩穿一样的衣服，不好吗？”

“我才不要跟你穿一样的！”

那天女儿就像吃了枪药，说什么都得不到她肯定的答案。我只好把新裙子收起来，自己也脱下了刚熨好的吊带裙，拿起一件白色的套上了。

在这样倔强的女儿的面前，我永远无法做一个坚持的妈妈。都说爱情需要妥协和让步，其实亲情也是一样的啊。

那天晚上，我带着女儿到了朋友的派对上。一套宽敞的洋房，盛下了将近20个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有的人带着小孩，有的人带着情侣，很多人我都见过，却怎么也记不起名字来了。在这个充满着红酒、冰激凌、巧克力的派对里，没有人特别引人注目，比起人本身，食物似乎更有吸引力。

“妈妈你看”，女儿悄悄地拽住我的衣角：“你刚才说的一点也不对，根本没人笑话我穿着旧裙子。”

我没有吭声，也没有反驳。

“没有那么多人看我啊，妈妈你好累。”女儿突然老成地叹了口气，用手心拍了拍我的手背。

五光十色的人群在我面前喧嚣着走过，在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没有特别关注任何一个人。在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派对上，我根本不会去注意任何一个女人的衣着，也不会关心周边男人的笑容和相貌。我相信，在他们对我礼节性地微笑时，可能也会转而忘记了我的名字。我们不是彼此的观众，因为生活中，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观众。

那一天晚上，女儿玩得很开心，她不小心把巧克力奶洒在了粉红色的衣领上，要是平时，我可能早就勒令她脱下来换洗了。可是，这一次我没有。因为我发现，就算她的衣领上出现了小小的睚眦，也不会有人对她大惊小怪地多看一眼，也不会有人认为她衣着不整。那么站在她旁边的我呢，就更加不起眼了，就算化了妆，站在一大堆红男绿女中间，我也可以被轻易淹没。是的，就像我除了自己之外，很少注意他人一样，在每个人的心里，最忠实的观众不是别人，只是自己。可惜，如果不是女儿的提醒，我永远也不会意识到。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想起自己喜欢过的一个男人。他每次过马路时总会彬彬有礼地把先行的机会让给身旁的女士，却用着最破旧的手机。他每回吃饭喝酒时总抢着去买单，却经常步行走到地铁站。当我由衷地对他说，看到他，我就感觉人生放下了不少包袱时，他却笑着回答说：我没有那么多观众，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

我的女儿，你比妈妈更加现实。不过，就算将来的你过着最普通的生活，也请你在观众席上为我留下一个位置，因为就算人生中没有太多观众，我也想做你最忠实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