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科技对青少年的干扰

时间:2022-09-02 02:47:05

高科技对青少年的干扰

维什尔是个聪明的17岁男孩子。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已经完成暑假阅读作业――库尔特-冯内古特的《猫的摇篮》。而两个月内,他只读了43页。他很快就将进入高中高年级了,这要求他在成绩上有所提高,但他仅有的暑假作业还未完成。

他平时很喜欢脸谱(Facebook),YouTube,制作数码视频。他在YouTube上写道:“书太长了,不能带来立即的满足。”

电脑和手机,以及它们所提供的内容之河的刺激,为学生们集中注意力和学习带来了一个新的深刻的挑战。

研究者表示,技术的诱惑,尽管也影响着成年人,但对年轻人来说尤为强大。其危险在于,发展中的大脑比成年人的大脑更易于习惯经常性地转换任务,更难维持注意力。

“他们的大脑不是为停留在任务上而生的,而是为跳跃到其他事情上而生的。”哈佛医学院副教授暨波士顿媒体与孩童健康中心执行董事说。“令人忧虑的是,我们正在抚养一代电脑屏幕前的孩子,他们的大脑将构造得很不相同。”

但即便当父母和教育工作者表达着对学生们数码饮食的担心,他们同时也在加强教室中的高科技使用,视其为联络学生,赋予其基本技能的方式。

在维什尔的学校――伍德塞德高中,和任何其他地方一样,学生们一天要发送数百条短信,或花上几个小时玩视频游戏,每一个人都挂在脸谱上。

37岁的校长大卫赖利曾是一位音乐家。他表示,当年轻人感到权利被剥夺,他很同情,于是他决定去取悦这些21世纪的学生。他让教师们设立网站,与学生互动,开设用数码工具录制音乐的流行课程,用iPad教中文,弄来3百万拨款建造多媒体中心。

“我在努力把他们的注意力从黑莓和视频游戏上拉回来。”他说,“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在用技术做这件事。”

刚上高中,维什尔就发现了自己对电影制作的热情。他想通过用数码相机和编辑软件制作的视频来讲故事,并以此在朋友和老师中获得知名度。他每周要玩10个小时视频游戏,固定在凌晨两点发送脸谱状态更新,甚至是在学校的夜晚。

一些教师称维什尔是他们最聪明的学生之一。但上个学期,他的平均评分只有2.3,英文只得了D+,而代数只有F。影评则得了A。

“他是被卡在两个世界中的孩子――一个是虚拟世界,一个是真实世界。”赖利说。在小机械中长大

3岁时,维什尔和父母哥哥搬到了现在的家,位于硅谷郊区的红木城工薪阶层地区,一个有着三间卧室的房子。

维什尔瘦而安静,笑容腼腆。他通过了一个有口皆碑的公立小学和中学的测试。直到六年级,他都能聚精会神地做作业,固定去一个好朋友的家,和他一起学习。

但两件事改变了7年级的他:妈妈上班了,他有了一台电脑。他变得越来越沉迷于游戏,在网上冲浪。

“我意识到,我有别的选择。”维什尔说。“作业并非唯一的选择。”

近期的研究表明,年轻人倾向于用电脑寻找娱乐,而非学习,这将损害其学校表现,特别对低收入家庭来说,更是如此。

领导其中一些调研的杜克大学经济学教授雅各布L.威格多认为,当成年人不去监控,让孩子们独自使用这些设备时,他们更倾向于玩乐,而不是做作业。

研究还显示,学生们经常把作业和娱乐混在一起。今年初,凯撒家庭基金会发现,从8岁到18岁的学生中,多于一半的人会在做作业时上网、看电视或使用其他形式的媒体。其中31%是“大多时候”,25%是“有些时候”。

在伍德塞德,和其他任何地方一样,学生的高科技使用并不整齐划一。校长赖利说,他们的选择反映了各自的性格。社交蝴蝶倾向于成为巨量短信发送者和脸谱用户。不那么擅长社交的学生则会逃到游戏里。而维什尔这类漂流者则会在网上冲浪或看录像。

技术在校园里创造了一个新的社交结构:发短信者,玩游戏者,脸谱沉迷者和YouTube土豆。

“技术放大了每个人的身份。”赖利说。

14岁的阿利森-米勒在一个月内收发了27000条短信。她能同时进行7个短信聊天。她在课间,在足球训练结束时,在往返于学校和家的路上,更经常的是在学习时收发短信。

但这种熟练是有代价的:她最近的进展报告上得了3个B。

一些害羞的学生不通过高科技进行社交――他们会躲进里面去。14岁的雷蒙性格内向,平日里要玩6个小时视频游戏,周末则更多。他只好在上学前躲进浴室做作业。

功能强大的新手机让互动体验无所不在。在伍德塞德课间休息或午饭时间,学生们会聚集成团,有时面对面交谈,有时一边交谈,一边发短信。其他人独自坐着,看录像,听音乐或更新脸谱。

学生们说,父母担心干扰,试图规定电脑使用时间,但对手机的监控就很难了。他们也许希望任何时候都能打电话给孩子,所以无法把电话收回。

萨姆是维什尔最好的朋友,有着全A的成绩,但SAT成绩不佳。他抱怨互联网让他无法完成他的两个暑期阅读作业。

“我的注意跨度越来越糟了。”他说。

干扰的诱惑

一些神经学家在研究萨姆和维什尔这类人。他们开始了解,在那些持续上网的年轻人大脑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2007年,在德国体育大学进行的一个实验中,从12岁到14岁的男孩子每天晚上在做完作业后,花一个小时时间玩视频游戏,

在隔天晚上,这些男孩子花一小时看一场激动人心的电影,如《哈里波特》或《星战》,而非玩视频游戏。这让研究者可以比较视频游戏和电视的效果。

研究者们关心这些媒体是如何影响男孩子们在睡觉时的脑电波模式,以及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记住作业的能力。他们发现,玩视频游戏比看电视更能导致睡眠水平严重下降,并导致男孩子们记词汇的能力显著衰退。该发现已在小儿科杂志上。

领导该研究的马库斯多拉克如今是哈佛大学的一名神经学家。他说,至于男孩子们的学习受困是因为睡眠被打扰还是同时因为游戏体验的强度压倒了大脑词汇记录功能,还未可知。

“当你看完词汇后看大量刺激的东西,你的大脑不得不决定该储存什么信息。”他说。“它可能会热衷于刺激情绪的信息,而非词汇。”

旧金山大学的科学家们发现,当老鼠探索一个不熟悉的领域时,它们的大脑会显示出新模式的活动。但只有当它们停下来休息,这些新模式才会被以一种创造出持续记忆的方式被处理。

最近对人们成像的研究显示,在停工期,脑的大横截面变得令人惊异地活跃。这些脑研究表明,对于大脑整合信息、联结想法、甚至发展自我感来说,休息的期间至关重要。

研究者说,这些研究对难以集中精力的年轻人来说,特别具有说明性。

“对大脑来说,停工期就如睡眠之于身体。”哈佛医学院医生瑞驰说。“但孩子们总是在不间断刺激的模式中。”

过多使用设备令马萨诸塞大学心理学教授丹尼尔-安德森深感忧虑。他 说,运用无所不在的、高度刺激的交互式电脑和电话进行多重任务处理,似乎比电视有着更强大的影响力。

和瑞驰一样,他相信发展中的年轻头脑正变得习惯于分心,习惯于从一个任务跳到另一个任务,而不是集中注意力。

维什尔能够证明这一点。

“我同时使用脸谱,YouTube,和一两个朋友交谈,听音乐。我同时做着一百万件事,像我同龄的很多人一样。”他说。“有时我会说:我要停止这样做,去做作业,但我做不到。”

“如果不是因为互联网,我在学校里会更专心,表现得更好。”他说。但他同时也感谢互联网,因为它让他发现并去追求他的热忱:电影制作。没有互联网,“我不会知道我这辈子要干些什么。”

向着未来点击

黄昏时候,这个女人坐在一块墓地里,哭泣。在她身后,一个男人半透明的轮廓跪着,然后消失了。是个幽灵。

这一迷人的描述出现在维什尔的电脑屏幕上。2010年9月末的午后,他专心致志于上周末和堂兄一起制作音乐视频时录下来的场景。

该视频以“Guns N’Roses”乐队的一首歌为背景,他想把它作为敲门砖投递到那些注重电影学习的大学。

现在,要编辑了。维什尔在YouTube上看教程,自学复杂的编辑软件。两个多小时,他没有离开椅子。当他完善对公墓的剪切时,他的脸经常离屏幕只有几寸。哭泣的女人形象与下跪的男子形象是分开拍摄的。他努力将他们融合。

“为了让几秒钟看起来完美,我花了两个小时。”他说。

他偶尔发送一条短信或查脸谱信箱,但他显示出了一种在做功课时极少有的聚精会神。他希望南加州大学或洛杉矶加州艺术学院会忽略他的学校表现,被他的艺术创作所打动。

“这将弥补成绩的缺憾。”他说。这一天,他的作业包括一张拉丁文工作表,一些英文阅读,以及一个经济学随笔,但它们都可以推后。

对维什尔来说,电影制作和作业之间有一个明显的区别:互动。当他编辑时,屏幕上的窗口就有了生命。每隔几秒钟,他点击鼠标,对光和形象的流动进行一些小改动,软件会持续不断地给他反馈。

“我点击,就会有事情发生。”他说。而读书或做功课就没那么激动人心了。“你无法从中得到立即的满足。”

维什尔目前使用的价值两干美元元的电脑是眼下最高端的产品。它代表了他父母的让步。他们允许他买这台电脑,因为他们想支持他的电影制作梦,尽管他们持续为他担忧。“如果给他安放路障,他会忧郁。”他妈妈说。另外,“他已经努力在做作业了。”

她看起来是对的。九月末,第一次全校发展报告出炉了,维什尔大部分都拿了A和B。但他没有参加高级班,并且选择在网上课堂重修代数II,而不是在教室里。

他转而选择容易的课程可能并不会取悦于大学招生办。伍德塞德大学指导左瑞娜说,即便维什尔能显著提高表现,他的成绩在他申请他所向往的那类大学时,胜算也不大。

传递技术

杰夫是伍德塞德的英文和电影老师,今年40岁,很受欢迎。他现在教声音制作这门新课。20多个学生全神贯注地看他演示。

“这是全世界最好的音乐工作室使用的程序。”他说。

在教室后面,赖利也在观看,兴奋异常。

“一些学生是处于危险中的孩子。”他说。他们最可能翘课,不做作业。他们最热衷的写作不是为了课程,而是为了短信和脸谱。“但他们在这里,都在听。”

赖利说,这门课提供了坚实的职业训练,可以让学生们对其他主题产生兴趣。

“今天是混合音乐,明天是声波和物理。”他说。他认为,关键在于他们不但爱音乐,还将插手技术。

伍德塞德的老师们普遍抱怨高科技导致学生无法集中,但对于拥抱计算机是否正确的解决之道,他们的意见并不统一。

拉丁文教师阿伦-伊顿说:这是一场灾难。他认为,高科技将导致“他们注意力和耐力的分崩离析。”而学校对高科技的采用令问题更糟。

维什尔也上拉丁文课。伊顿认为他特别聪明。但他认为,高科技让维什尔一离开课堂就丧失了学习的兴趣。

迪泽则认为,高科技并非维什尔和他同学们问题的背后原因。实际上,它是联结他们的关键,一个基本工具。“看屏幕是他们骨子里的基因。如果我不使用高科技,我就彻底失去了他们。”

迪泽称维什尔为“呼吸的新鲜空气”,有着电影制作的天分。他认为,维什尔也许有点像伍迪-埃伦,天才,但对成为体系的一部分不感兴趣。

但他补充道:“如果维什尔想成为独立的电影制作人,他必须读冯内古特。如果你要写剧本,你必须阅读。”

英文老师勃朗德尔认为,现在的学生缺少注意跨度,无法独立阅读。

“你怎么进行课堂讨论呢?”她抱怨,称近年来她看到了相当大的改变。在一些课上,能阅读30页的学生只有三分之一多一点。“你不能靠收看YouTube,短信和电子邮件成为好的作者。”

电脑,还是作业?立即的满足,还是投资于未来?

赖利希望,这两者能够联合――电脑可以与教育结合起来,更好地取悦学生,给他们技术能力。

但在维什尔的情况里,电脑和作业看起来越来越相互排斥。勃朗德尔老师说,维什尔已经形成了很多坏习惯。10月,他的一个短文作业迟交了几个星期,以至于他只得了D。

维什尔说,他在更多地致力于电影制作。他的脸谱记录证实了此事:

周日,3:55p.m.:“拍照8小时,编辑8小时,一切只为了3分钟的场景。”

周日,11:p.m.:“好日子,终于能花一天休息了……现在该看看那些作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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