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国产航母下水

2013年8月12日，印度海军迎来“历史性一天”，其首艘国产航母“维克兰特”号正式下水，印度“雷迪夫新闻网”将其形容为“泪水与笑声交织的时刻”，称颂自己的国家成为世界航母制造强国之一。新德里决策层也被“航母情绪”所裹挟，将其视为大国身份的“象征”。“维克兰特”号能称为真正的印度国产吗？印度的“三航母”梦想马上就会实现吗？

“鲤鱼跃龙门”

早在2008年底，印度就发生一件引起国内外广泛关注的事件，从12月开始，该国喀拉拉邦的科钦造船厂开始为名为“防空舰”（IAC，也称“第71工程”）的国产航母铺设龙骨。在龙骨铺设的时候，制造方希望完成900个主体架构中的400个，总重量大约为8000吨。印度计划让这艘自行建造的航母与正在俄罗斯进行改造的“维克拉马迪亚”号航母一起构成印度海军的核心力量。当时，科钦造船厂负责人、海军准将M·基腾德兰操着浓重的泰米尔语口音英语说道：“我们正在打造一个梦想，穿着红色和海军蓝色衣服的工人在建造一艘能令印度海军成为真正蓝水舰队的巨舰。那些工人手上全是老茧，指甲缝里是黑乎乎的污垢。他们在用这样的手抹去印度使用二手旧货的历史。他们正在建造的是印度第一艘国产航母。如果一切顺利，这艘航母将在2014年服役……让印度拥有一艘自制航母是我们的梦想。”然而在8月12日船体下水当天，已确定舰名为“维克兰特”号的新航母却只完成不到30%的工程。这并不妨碍印度军方自我陶醉，国防部官员强调，国产航母的舰体部件已经完工，排水量测试、空间分析和水中动力模拟已经完成，“‘维克兰特’号有望在2015年前服役，我们对此很有信心。”

尽管“维克兰特”号航母离服役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如同宝莱坞电影里的主人公一样“乐观”的前印度海运联合会负责人莫罕达斯却对其未来的战斗力充满信心。他透露，“维克兰特”号的排水量指标经过三次调整，最终定格在标准排水量37 500吨、满载排水量超过40 000吨，舰长达到252米，宽60米，装4台美国通用公司的LM2500燃气涡轮机，总功率80兆瓦，最高航速28节，舰员1500名。该舰总体设计受意大利泛安科纳公司建造的“加富尔”号航母的巨大影响，只不过因引进俄罗斯米格-29K舰载战斗机，不得不选择尺寸更大的舰艏滑跃起降甲板设计，使得整体风格呈现鸡尾酒式的“杂糅”。从科钦造船厂公布的比例模型看，“维克兰特”号的舰岛有考虑隐身的倾斜面，舰体共有5层甲板。“维克兰特”号艏部上翘角12-14度，两个升降机，分布在舰岛前后。舰载机滑跃起飞，着舰时由拦阻索制动。飞行甲板上设有两条约200米长的跑道，一条专供起飞，另一条有三道拦阻索。尽管印度领导人宣称“维克兰特”号完全由本国自行建造，但如果没有俄罗斯和意大利的技术支援，印度是无法建成的。

“维克兰特”号航母将搭载至少12架、最多24架舰载机，机种包括米格-29K和印度国产“光辉”（LCA）海军型。米格-29K正常起飞重量12.3吨，最大起飞重量17.7吨，共有9个武器外挂点，其标准作战载荷为4.5吨，最大载荷可达到9吨。舰上还可停放10架“海王”或印度国产ALH直升机，还有两架俄制卡-31直升机提供早期预警。

不过，“维克兰特”号最重要的设备——舰空导弹垂直发射系统（VLS）和主动声呐的安装位置仍举棋不定，而确定用于防空的4门意大利奥托·梅莱拉76毫米“超射速”炮则准备安装在舰艉二级甲板两侧。三坐标对空搜索雷达计划采购意大利阿莱尼亚公司的产品。目前，意大利造船金融股份公司正帮助科钦造船厂安装推进系统，俄罗斯海洋技术设计局则帮助制造航空管制设备。

未来10年，国产航母服役对印度是重大事件，但美国《国防》杂志曾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维克兰特”号的质量被本国低劣的工业基础折腾得“毫无脾气”了。按照国际海军通行惯例，一艘主力舰应该在开工前就准备好相当于船体重量50%的计划用钢，而且这些钢材必须完成相关船体结构加工。但从2009年“维克兰特”号开工伊始，科钦船厂就屡屡发生停工待料的情况，而且造船厂在航母船体分段建造、船体和动力部分舾装、分段合拢、舰内龙骨轴系普查、下水舾装等方面严重缺乏工序衔接与质量监控能力。该厂在建造“维克兰特”号的同时还承造过一艘3万吨级标准货柜船和两艘双层大型油轮，结果均出现严重的管线铺设误差和焊接失误，客户抱怨印度工人的焊缝“疙疙瘩瘩，有的地方甚至能伸进一根手指”。外界高度怀疑“维克兰特”号的建造质量能否过关。

尽管号称本土建造，但没有外国材料设备供应，“维克兰特”号根本无法完工。印度“Livelift”网站指出，“维克兰特”号所用钢材远比一般钢材要高级得多。首先，“维克兰特”号航母吨位达到印度海军历史上前所未有的4万吨，且长度加长，船体在海洋中承受的波浪载荷也越来越大，因此必须使用屈服强度超过550兆帕以上的特种钢。其次，航母在海上航行时，时常要承载船体振动、飞机冲击、武器装备的反冲作用等，因此对钢材的高韧性也有严格要求。第三，“维克兰特”号服役后势必要在海上长期服役，而各海域的海水温差较大，盐度分布不均，且海中生物众多，对航母钢材腐蚀很大，要求其具有良好的防腐蚀性。据俄罗斯《起飞》杂志透露，苏联在1959年援建的印度比莱钢铁厂是该国目前技术水平最高的钢铁生产基地，该厂向“维克兰特”号提供的约8000吨ABS耐腐蚀钢材其实是传统的低碳马氏体合金钢，而航母特种用钢对强度和硬度要求非常高，对含碳量要求也很高，这就与钢铁的耐蚀性形成矛盾，因此能解决这对矛盾的HY-80特种船用钢就显得奇货可居，迄今只有美、日、韩、俄、中国等极少数国家掌握制造技术。印度比莱钢铁厂在这方面几乎是“白丁”，结果印度钢铁管理局折腾半天，最终不得不向俄罗斯购买1000吨特种钢材。

事实上，海军是一个靠钱砸出来的军种，大型水面舰艇的价格也日渐升高，各国海军都在努力控制造舰成本。舰艇采用的部件价格变化并不大，控制成本的刀口就落在造船厂的建造周期和工时上。一般而言，舰艇建造过程的成本占整艘船总价的40%，印度科钦造船厂在这方面完全居于下风。仅以一艘2500吨护卫舰为例，日本石川岛播磨重工建造周期为12个月，科钦造船厂是72个月，至于建造工时则更有天壤之别。更重要的是，航母即便下水也不意味着完工，之后还有大量舰载设备舾装，周期也相当漫长。正是由于航母工程浩大而且繁琐，如今世界上也只有美国、英国、西班牙、意大利和法国拥有完整航母建造工业，俄罗斯、中国、乌克兰以及日本等也只是“航母预备队”，印度能否“鲤鱼跃龙门”尚值得观察。

三航母之路仍在坚持

在印度人看来，现代海军装备中，只有航母具备印度所需的远洋作战和海上威慑能力，用以挤压外来势力、维持对印度洋周边国家的绝对海上优势，最终变印度洋为“印度之洋”。《新印度快报》就引述印度海军副参谋长罗宾·多文的话称，“首艘国产航母是印度两个航母战斗群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将在印度东西部的孟加拉湾和阿拉伯海分别部署一个航母战斗群”，同时考虑再增配一个航母战斗群，以便根据实际情况提供机动支援。

客观而言，印度于1961年从英国买来二战时期建造的航母“尊严”号，将其命名为“维克兰特”号（这是印度首艘使用该名称的航母，新的国产航母沿用了这个颇具历史意义的名字），之后就一直为实现“三航母战略”忙活着，可始终未能如愿。但现在随着“维克拉马迪亚”号海试及本国航母稳步建造，三航母的梦想似乎能变为现实。从理论上讲，如果“维克拉马迪亚”号今年底能够交付，而“维克兰特”号能在2015年之前服役，再加上老骥伏枥的现役西部舰队旗舰“维拉特”号，那么印度海军将在2015年左右拥有三艘航母。不过这仅限于理论上，因为“维拉特”号在1987年加入印度海军之前已在英国皇家海军服役20多年，算到现在已是50多岁高龄。近10年来，“维拉特”号呆在坞内维护的时间远多过海上执勤。印度海军因此一直在谋求另寻他舰予以取代。综合各方报道看，印度正试图从英国买走在建的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航母中的一艘，但英国人犹豫不定，即使出售，到交付、配机、训练和形成战斗力，至少也要到21世纪20年代了。如果英国最终不肯出售，剩下的恐怕只有印度自己造了。考虑到印度自造舰艇一贯不按时完工的“跳票”传统，印度在2015年前真正能用的航母可能只有寄希望于“维克拉马迪亚”号了，所谓具备完全作战能力的三航母，在相当长时期内依然还是梦想。

外界认为，即便按照最理想的状态，即印度海军未来能顺利接收“维克拉马迪亚”号，装备国产“维克兰特”号，并购得一艘外国大型航母，要想使顺手也非易事。首先，三艘航母来自三个不同国家，风格各异，印度海军就必须培养三套基本没有互换可能的航母舰员。这种不能互通的情况不仅大大增加训练难度和成本，且对航母作战的灵活性和人员补充也很不利。其次，这三艘风格各异的航母给后勤维修保养带来很大麻烦。例如“维克拉马迪亚”号出现问题或需要定期修理，就必须回到俄罗斯北方机械厂，“伊丽莎白女王”级则需要回到英国船厂，同时航母所需的各种零配件也要向不同国家采购。再次，这三艘航母虽然都采用滑跃起飞甲板，但由于设计不同，载机量也有较大不同，使得舰载机联队的编成、作战方式、出动能力产生很大差异。需要特别说明的是，“伊丽莎白女王”级是按照搭载美国F-35B战斗机设计机库和飞行甲板的，如果改搭俄制米格-29K，就可能需要改装机库和甲板，且需要形成一套俄式舰载机在英式航母上起降作业的方案，无形中增添了很大麻烦。

印度版航母战斗群“不好看”

众所周知，航母要想充分发挥战斗力，离不开配套的水面舰艇和潜艇。印度海军虽然拥有数十年的使用经验，但由于此前列装的均是轻型航母，以搭载垂直/短距起降战斗机为主，因此其战斗群的作战编成和作战方式不适于搭载滑跃起飞/阻拦降落的固定翼舰载机的航母。换句话说，印度未来的航母战斗群依然要进行重新摸索，原有的经验可继承的并不多。

根据美英俄等国海军航母战斗群的编成，一个航母战斗群通常需要2艘防空驱逐舰、2-4艘护卫舰、1-2艘潜艇、1艘补给舰。但印度海军要想拿出组成三个航母战斗群的伴随舰艇还存在很大困难，不仅数量不足，性能也不能满足要求。印度海军最大的麻烦莫过于缺乏专门的防空驱逐舰，其现役的“拉吉普特”级驱逐舰，防空武器只有两套老式俄制SA-N-1双联装中程舰空导弹，最大射程只有35千米，只能对付中高空机动性不强的飞机，对于掠海攻击的反舰导弹和第三代高机动战斗机基本无能为力。在30年前的马岛战争中，英国驱逐舰上装备的、性能优于SA-N-1的“海标枪”导弹就无法抵御近乎“神风特攻”的阿根廷A-4“天鹰”机群，印度人要想指望SA-N-1为航母撑起“保护伞”，显然不现实。如果排除了“拉吉普特”级的“航母保镖”资格，那么印度海军就只剩下三艘“德里”级驱逐舰，且不说数量不足，其单舰防空能力也只有两座SA-N-7舰空导弹单臂发射架，一次只能对付两个空中目标，根本无法抗御“饱和攻击”，且该导弹射程只有25千米，不能满足护卫航母的射程要求。

印度海军真正能指望的航母防空舰是新型“加尔各答”级驱逐舰，它将装备以色列研制的“巴拉克”8舰空导弹和相控阵雷达系统，其中“巴拉克”8的射程可达80千米，勉强具备航母战斗群所需的区域防空要求，且相控阵雷达也能让其初步具备抗密集攻击能力。但如今“加尔各答”级的建造计划严重拖期，相关舰载设备也没有搞定，特别是最重要的“巴拉克”8系统的技术还远未成熟。

由此可见，印度海军即使装备三艘航母，面对缺乏可靠的防空驱逐舰掩护的窘境，其航母上空基本是开放的，坐等对方操刀宰割。即使“加尔各答”级防空驱逐舰服役，也难以使航母防空能力得到质的改变，原因是“巴拉克”8的射程明显偏近，在现代海战中，打击水面舰艇的武器主要是反舰导弹，用于拦截的舰空导弹如果射程较近，就会使对方舰载机在更加靠近航母的位置发射导弹，相应就压缩了航母战斗群的反应时间。这也是美国“伯克”级驱逐舰为何要部署射程达130千米的“标准”SM2舰空导弹，目的就是尽可能远地驱离对方攻击机。

其次，印度海军驱护舰艇虽然反潜能力较强，但如果失去空中保护伞，其应有的反潜能力也很难施展。归根到底，还是制空权的得失决定着制海权的归属。更要命的是，印度海军能为航母战斗群提供的“水下护卫”——护航潜艇只有常规动力潜艇，如俄制“基洛”级和德制209型，航速太慢，很难跟上航母编队的行进速度，且常规潜艇需要不断上浮充电，容易暴露行踪，遭到对方反潜兵力的打击。据报道，印度斥巨资从俄罗斯租借的“阿库拉”级攻击核潜艇“斑纹海豹”号本身故障重重，早在俄国内就造成多人死伤，被称为“寡妇艇”，印度人用它来掩护航母只能说“聊胜于无”。

第三，现代海战讲求信息一体化，然而印军既缺乏天基预警导航系统，航母又没有固定翼舰载预警机，护航舰艇还缺乏类似“宙斯盾”那样的大型相控阵雷达，仅靠俄罗斯卡-31预警直升机，很难满足航母战斗群的需求。

印度海军远海作战的基本思想是以遏阻印度洋上大国海军的行动为基本任务，以反潜作战为基本形式，在广阔的印度洋水域中实施水上水下、海上空中的立体打击。但要实现印度海军控制印度洋的五大耍道——苏伊士运河、霍尔木兹海峡、保克海峡、马六甲海峡和巽他海峡的目的，仅靠两艘中型航母和一艘大型航母还是相当困难的。如果真要控制，也会和美国等国的战略有冲突。

最后，印度海军内部也如同其它一些国家一样，存在航母派和潜艇派之争。在经费有限，且印度自身潜艇技术、潜射导弹技术依然存在很多问题的情况下，两派的相互角力也将影响印度海军战略的发展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