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都”赛事

时间:2022-08-27 12:34:26

“铜都”赛事

东川,一个被国务院列入资源枯竭型城市名单的地方。铜矿采空、植被消亡后,泥石流导致“山河破碎”。然而这些让人心惊肉跳的泥石流,却为多种极限运动提供了独特的比赛舞台,当地希望藉此促成这座绝地之城的重生。

正在找打火机的当口,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一根叼在嘴上的烟,还没被点燃,瞬间就湿了。我问来机场接我的老刘:现在是昆明的雨季吗?老刘憨憨地笑:快咯!云南人对普通话似乎都有些短路,我去年在云南待的日子不短,已经习惯了他们这种答非所问式的省略。老刘的意思是现在还不是云南的雨季,但离雨季已经不远了。可不是吗?今天是4月29日,每年5月的中下旬,云南全境就开始它长达五个多月的雨季……远处山峦处,有巨大的云团在翻滚,好像在酝酿一个典型的云南气象。

老刘用一种抱歉的口吻对我说:还要接安徽电视台的两位记者。

我后来得到资料,这次像我一样赶到东川采访“2011年东川泥石流汽车越野赛”的记者有264位,涉及媒体104家,我从刘师傅手中的一张清单上看到,国内的主流媒体基本到场―这似乎是一场你不应该忽视的赛事―我的那支烟还没抽到头,雨就停了,它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头顶的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洒了下来,停车场上的积水开始镜子一样晃人的眼睛。

老刘告诉我,这叫点暴雨。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一个名词,在接下来的几天采访过程中,这个气象术语被屡屡提及,它被强调为东川泥石流成因的罪魁。我曾经有在东川毗邻的寻甸县采访的经历,当地厚实的红壤让我印象深刻,实在难以想象,与其经纬度几乎一致的东川何以如此不堪,竟会戴上顶“世界泥石流博物馆”的帽子。来之前我做了些功课,知道东川境内竟然有107条泥石流沟,这意味着这个地方的所有河流都被泥石流裹挟着、淤塞着。

说这地方“山河破碎”还真不是夸张。

据《东川市志》记载,有一条叫“小江”的河流自南向北贯穿东川全境,它是金沙江的一条支流,这条小江实际是一条地质断裂带。“小江深大断裂为境内地质主构造带,纵贯全境,规模巨大,并限制其东西两侧地质构造的发展。沿小江断裂带挤压剧烈,岩石破碎,燕山期后活动加剧,形成现代地壳的脆弱地带,致使东川为地震多发区。”

东川地界,山高谷深,山体横切面触目惊心,犹如被剥了皮的巨兽,肌肉、骨骼和经脉全都那么惨烈地着,有风柱在狭长的河谷里打着旋儿,老刘说:我们叫这个为焚风,好烫人的哟!视野所及之处,你很难看到有什么成片的植被,只有偶尔的几丛小叶桉,在热风的鼓舞下,亮着它闪闪发光的叶子的背面。

我看见有多处山坡上已经挖出了一眼眼的土坑。

昆明市东川区委书记孔贵华在我们抵达的第二天接受记者采访,告诉我们那些土坑是准备栽树的树坑,“雨季一来,我们就人下山,树上山……我们东川是生态修复的示范区。”东川的地貌让我联想到去年我去过的宾川,那里也是金沙江干热河谷,山上也是这样光秃秃的,是不是特殊的地理条件,决定着这里其实从来就是一个不毛之地?

这个问题后来被当地人给否了。

西安人李天祜1964年从部队转业到东川来“支商”时,山上已经没什么植被了,他问当地人:山上是不是从来就没长过树啊?当地人上下打量他一眼,说你早来几年,就可以看到它们都还在。所以李天祜坚持认为,植被的急剧消失,是东川泥石流泛滥的重要诱因。我后来也查阅了一些当地的史料:1952年,东川的森林覆盖率为30%;1985年,全国二级森林资源调查结果显示,东川的森林覆盖率只剩下16.7%;1990年,东川的森林覆盖率又下降了两个百分点,只有14.6%……据说东川森林覆盖率的最低值,是8.9%。

东川的森林死在了铜的手里。

东川产铜,有“天南铜都”的别号,李天祜有天和我聊起当地的铜历史,很具传奇性。说远古时代有马帮在东川地面跑动,跑着跑着,把土里的铜踏出来了。这样的传说甚至在当代都有事例佐证,1984年,东川新村镇得莫村民打河坝,炸石炸出了一块重152公斤的天然铜,经测定,该铜块含铜量高达82%―东川人喜欢说:我们3000年的采空史……这一漫长从何而来呢?估计就是以“马踏露铜”为缘起。

有了“马踏露铜”,接着就有了“火烧水泼”。

已经78岁高龄的李天祜,16年前是在东川文物管理所所长的任上离休的,这位当兵出身的老人后来不仅取得了副研究员的职称,更在2008年1月被德国波鸿大学请去讲学,内容就是关于东川的铜冶炼史。据李天祜介绍,所谓“火烧水泼”法,是指我们的先民在铁器时代尚未到来之前,在没有采矿的铁器和火药的条件下,面对坚硬的岩石,只好架起木柴来猛烧,当岩石烧红烧烫的时候再用水泼,骤热骤冷,岩石就会自然脱落,而且,矿石中的原生硫化铜因此被氧化,更利于后期的冶炼。

这种古老、原始的采矿方法,甚至绵延到了近代,东川当地人称之为“爆火硐”。

东川一解放,就遇上抗美援朝,铜成为前方最急需的战略物质,中央政府以举国之力加速东川的铜开采。曾经担任过东川区委政研室主任的刘锦东告诉我,从1952年到1984年,国家在东川投入4.3亿元―在“一五”计划中,国家原本是准备投入6.5亿的―这一投入的结果,是东川163万吨的可采铜储量,锐减到2000年前后不足50万吨。这个期间,露天开采法在东川大范围推广。露天开采法带来了两个副作用:一是植被被大面积破坏,二是产生大量的尾砂。

2009年3月,东川被国务院列入第二批资源枯竭型城市名单。

我跑到赛道上去摸那些砾壤,这些远看灰白一条的东西组成了泥石流冲积扇,它们怎么看都像是我曾经在别的矿区见识过的尾砂。马俊抓着头皮说:有可能哦!我们这里的泥石流滚下来的时候是黄泥汤汤,可留在河床上的就是这些灰白小石子,因为那些黄泥都被冲进金沙江了……这种解释是说得通的,大白泥沟(也就是小江阿旺至姑海段)就像一个天然的选矿槽,把沉的石头给留了下来,而相对来说比较轻的泥土却给冲走了。

马俊是东川区的副区长,也是2011东川泥石流汽车越野赛组委会的秘书长。

这几天总有记者找马俊,按照东川的习惯,人人都叫马俊为“马副”。马副看来已经完全习惯了被“长枪短炮”簇拥的阵仗,他一遍遍强调东川泥石流赛道的“惟一性”和“不可重复性”―马俊说:国际越野赛常在沙漠、弋壁、草原和冰雪四种地形地貌上进行,这些国内目前都有,而东川泥石流赛道却是世界独一份的,这是东川赛事的“惟一性”;每年雨季来临时,小江流域总会有新的泥石流爆发,导致赛道的地形每年都随之改变,因此头年的赛道经验并不一定适用于次年,这是东川赛事的“不可重复性”。

5月1日,大白泥沟里马达轰鸣,扬尘蔽天,短道争位赛拉开了“2011东川泥石流汽车越野赛”的大幕。

由东川区泥石流防治研究所(简称“泥防所”)提供的一份资料表明,大白泥沟处在小江断裂带,地质状况本就不好,断层发育、岩石破碎、风化严重,为崩塌滑坡易发区……“百年前曾是山清水秀,两岸村庄遥遥相望、鸡犬相闻。由于大量砍伐森林烧炭用于土法炼铜,破坏地表生态和坚硬岩层,使水土流失严重,逐步发展为灾害性泥石流沟,埋没了村庄和农田”。

历史记载大白泥沟第一次发作是在1828年,“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处在活跃期,平均每年暴发三到六次”,泥防所所长代德富告诉我,短道赛的赛道,其实是建在一个2.4平方公里的泥石流堆积扇上,这个堆积扇里的固体物质―主要就是我去抓的砾壤―大约有2.54亿立方米。

代德富说,泥石流爆发时的景象很壮观,也很可怕。

按照他的说法,前面我们所罗列的那些因素―处在地震带上,地质结构破碎,以点暴雨为主要形式的降水,因采矿导致的地面植被和坚硬岩层的丧失―的确都是泥石流的成因要素,但都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我们这里的山体平距小,什么意思呢?就是从山顶高海拔到谷底低海拔的距离非常小,山体平距短就意味着坡度陡峭,东川的很多山体坡度都在60度以上,最高海拔4400多米,最低海拔只有600多米,立体气候非常明显,而点暴雨的形成和地势有关,它往往容易在高海拔的地方发生,经常是山上乌云盖顶,山下还是一片艳阳……”

山上降水了,因为植被的不存,强降水落地便形成坡面径流,陡峭的山体使其势能处在一个重力加速度的状态中,裹挟着粘土、砂石的山洪呼啸而下。

泥石流来了!

在东川,雷昌萍是一名人,她和她老公都是上个世纪的全国劳模,但雷昌萍的知名度要远甚老公龙应祝。在人们的传说中,这个女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计划经济时代人家是全国劳模,坐飞机,上北京,大领导接见;退了休了,人家在市场上卖酸菜又发了大财,把酸菜都卖到东南亚了……”而最具传奇色彩的,是这一家人在因民矿特大泥石流灾害中的死里逃生。

因民矿坐落在东川最北部的陡峭山谷里,群山对峙,碧天一线,因民矿因此有了一个“夹皮沟”的绰号。

1984年5月24日深夜,刚刚下晚班的雷昌萍夫妇回到家里,懂事的小儿子三三从床上起来热饭给父母吃,两口子都有一把酒量,但那天雷昌萍说她累了,不陪龙应祝喝酒了,顾自上了床。

雷昌萍说,“突然打了一个大炸雷,大炸雷打过以后,水和石头就冲了下来,一个大石头就给我顶翻在墙上了,我的床也翻了,我就喊老公:老公老公,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下大雨。我说:怎么下大雨会冲进个大石头来?想起娃娃住在另外一间屋子,我就接着喊:三三,三三,你在哪里呀?我那娃娃就在外头应:妈呀!我们吓着了,我们在楼上。娃娃住的房子靠着河,泥石流把他的房门给堵死了,他是把天窗打烂后爬出来的……”

这次泥石流,因民矿有119人罹难。

我到泥防所去采访代德富时,他正在组织全体工作人员开会,面色凝重得有些吓人,后来他解释说:“雨季快来了,有必要给我的同事上上发条,对泥石流不能掉以轻心,不是说会死人,而是会死好多人……”在东川,类似代德富这样的忧虑,应该说有它的现实考量,泥石流结结实实给东川带来过灾难,如今东川区政府却变“不利为有利”―本来让人心惊肉跳的泥石流,却为汽车越野运动提供了一个独特的比赛舞台。

这还真是一个逆向思维。

我上的那辆赛车有点“高龄”。

按照赛事组委会的安排,

4月30日下午,与会的新闻记者有一个赛车体验的活动,当我爬上一辆“霸道”时,才发现司机座上的赛车手其实是一位老同志。他的话不多,昆明口音,对自己被赛事组委会挑来拉我们这帮“菜鸟”有些不情不愿,他告诉我:真要想体验越野的魅力,应该找辆改装车……我对他说:师傅,我不贪,你的车已经够拉风的了。他咧嘴一乐,一嘴大白牙。

体验地点没在小江的泥石流路面,而是在金沙江四川一侧的浅滩上。

“霸道”轰鸣着涉水、腾越卵石阵、跃上高高的沙丘,四川电视台的记者看那水花溅得气派,跑过来要求我们的车再跑一遍,全然没在意他自己其实已经湿了半边。那位自称已经年近六旬的车手喊了起来:“你要拍水花等明天嘛!泥石流赛道上过水的镜头才好看,东川可是最具挑战性的哟!”这个评价一脱口,他立刻补充说:这话是徐浪说的。

在“2008穿越东方马拉松越野赛”中殒命的徐浪,曾经是东川赛事的积极参与者。

5月4日晚,当天的“飞车王”颁给了一位叫周继红的车手。颁奖仪式前,马俊对中汽联的郭凯说:昨天是老麻,今天是老周,今年的比赛尽出“老黑马”―马俊嘴里的“老麻”叫麻俊昆,和周继红一样,也是一家赛车俱乐部的老板,这俩人其实都是奔五张的人,但在今年的赛事上却是高潮迭起。

后来我去找周继红聊天。

周继红说:东川赛道素有“拆车工场”的恶名,考车的质量;赛道上什么险情都有,去年有报道说“贯口”:黄沙漫卷、沼泽突围、大江横渡、逆水流沙、乱石芭蕾……你听听,这些名词后面其实个个都是险关,考人的车技;险情一个接一个,东川赛道肯定不是一味图快的地方,该慢就慢,该快就快,这种节奏的把握,考人的心理素质。

周继红领导的车队今年有点吃瘪。

比赛进行到第三天,车队中的两位最顶级车手就纷纷出状况,遭遇机械故障而先后宣布与本届冠军无缘。也许就是因为这点,周继红尽管拿到了他从事越野赛以来的第一块“飞车王”,却并没显出有多大的开心,反而一直在检讨自己今年的准备过于仓促,车辆改装后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试车。有知情者透露,周老板在早些时候观摩了达喀尔汽车拉力赛后,回来就给自己车队里的赛车搞设备升级。结果没想到“欲速则不达”。

比赛进行到第二天,就有三分之一的赛车因为伤情而宣告退赛。5月2日,有“云南第一快”称号的雷默动力车队车手李旭,向云南《都市时报》的记者陈雯韵诉苦,“今年这赛道太毁车了,我一上午就爆了两条胎,到处都是大石和尖石,难度不会低于任何一年。”你很难相信,这位车手其实已经在东川赛道上跑了整整八年。

据说最早来东川玩泥石流越野的,就是李旭这拨人。

早在2001年,就有昆明人在东川的泥石流沟里飙车,区旅游局的官员得到启发,主动与昆明的“雄风俱乐部”联系,一起实地考察蒋家沟、大白泥沟和小白泥沟,然后向区政府打报告,要求开发小江泥石流景观,筹备汽车越野赛。这事实在是有些先锋,区里的领导略有沉吟,一年过去了。

2003年,为了启动轿子山旅游景点的市场推广,东川旅游局和云南大江漂流旅游公司联手策划了一个“春到乌蒙汽车聚结赛”。那年的5月1日,六十多辆赛车从昆明黑龙潭浩浩荡荡开出,途径的昆明、嵩明、寻甸、东川等地出动警察三千余人维护交通秩序,沿途围观群众几万人,弄了个一片山响。

受此鼓舞,东川官员对这一赛事寄予厚望。

马俊告诉我,当年东川的区长为了把这个赛事办下来,仅仅为保证赛事安全举行就跑了八趟昆明市公安局。2005年,东川被中国汽车运动联合会(简称“中汽联”)授予“中国泥石流汽车越野赛道”称号;2007年,东川赛事从地方级赛事提升为全国四驱拉力锦标赛的一站;今年赛事期间,中汽联的官员敦促东川方面,赶紧组织材料报国际汽联,争取明年把东川赛事提高到亚太区域性国际赛事的地位。

马俊说:我们有信心三年之后,东川赛事会升格到世界性的国际赛事。

有意思的是,随着泥石流越野赛的不断升级,另外一些竞技运动也纷纷落户东川。今年的越野赛期间,还有东川泥石流摩托车超级耐力赛、高山滑翔伞极限挑战赛、全国桥牌邀请赛、街头篮球争霸赛和东川老年乒乓球赛等赛事同期举行。

尤其前两项赛事,完全是冲着东川独特的地貌来的。

5月4日,马俊邀我去观摩摩托车赛事,结果发现赛场也是在大白泥沟,而据他介绍,高山滑翔伞极限挑战赛之所以落户东川,就是看中了东川区政府所在的新村镇背倚乌蒙山的最高峰、海拔4408米的大牯牛寨,从那上面滑翔到新村镇,平距不到4公里,落差却有3100米―绝佳的、天然的滑翔伞运动俱乐部。

5月6日上午,马俊被一通电话吵醒,电话那头是一位从北京来的记者,他向马俊提要求,“我晚上的航班回北京,现在还有点时间,想到你说的祥和医院工地看看。”马俊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自己其实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下午还有工作安排,他用一种抱歉的口吻告诉对方,医院就在学府路上,东川的出租司机都知道。

这个记者只和马俊聊了一次,就知道祥和医院是他最丢不下的事儿。

三年前,祥和医院开工典礼时,马俊以分管领导的身份参与了剪彩。那时,他对这所医院的定位还仅仅局限在“滇东北最大的医院”,而现在,他对这所民营医院的未来使命已经非常明确,那就是“全国一流的创伤急救专科医院”―对于一个有志于把

“东川泥石流汽车越野赛”由地方赛事拔擢到部级赛事、亚太区域赛事甚至国际赛事的城市而言,拥有最顶级的创伤急救专科,实在是一种不可或缺。

5月4日,在大白泥沟摩托车耐力赛现场,一位刚刚冲上“英雄坡”的赛手和另一位从“好汉坡”爬上来的赛手撞到了一起,马俊在现场喊了起来。他事后向我解释,“越野赛就是这样充满意外和危险,创伤急救在这里是必须要有的保障。”

如果东川真如这位官员所愿,成为中国汽车、摩托车和滑翔伞等运动项目的承接地和举办地,那么需要配套的何止是一家医院?

按照东川官方的宣传口径,东川赛事对东川的经济拉动是非常明显的。东川曾经是中国最小的地级市,一个只有十几万人口的城市有如此高的级别,是因为它首先有个司局级的矿务局存在,地方官员为了和这个矿务局相对应,不得不高配置。后来,矿务局解体了,东川也跟着由地级市降为县级区,这一改革举措曾经在东川引发阵痛……但城市经济中“一铜独大”的格局,因为资源枯竭而面临生死挑战。

2004年,第一届“东川泥石流汽车越野赛”举办的同时,云南省确定东川为再就业特区。

知道2004年整个东川从事第三产业的人员是多少吗?1800余人,这个数字让我很是困惑,反复向东川的官员们求证,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八届东川赛事下来,这个匪夷所思的数字有了十几倍的增长―2010年年底,东川市的统计数据显示,三产就业人员已达三万之众;2004年,东川的旅游收入不过20万,我想追问怎么会那么少,东川的一位官员回答说:那时根本就没人来东川旅游的,说20万估计都有水分……现在这个数字非常明晰,2010年的统计是1.2亿。

看来东川赛事的拉动效益非常明显。

我们下榻的“铜都大酒店”边上,有一溜小餐馆,其中有一家“农家花鲢鱼店”,我们偶尔一吃,大呼美味。店主是一对小夫妻,男的叫杨文涛,女的叫翁祝琴。杨文涛告诉我,他这间店原来一天也就1000元左右的流水,赛事期间,店里每天的销售额都超过了2000元,所以他由衷地说:要是天天有赛事就好了!

杨文涛热望的美事儿,其实也是东川班子成员努力的方向。

马俊曾经披露过东川决策层的一些思路,“现在我们的赛事已经形成了很大的消费,但是还没有形成产业链。今后的发展方向是赛事多样化、常态化―我们已经认识到车赛的产业链巨大,市场巨大,希望也巨大。我们以后在赛事产业链的延伸、国际化的拓展上还有许多可以做的空间,现在也已经有了不少方案。相信赛车文化会对东川城市品位的塑造,城市品质的打造,城市规划、城市个性的塑造,以及东川经济、文化、社会的发展,全方位地发挥推动作用。”

这样的披露显然是一种背书,而东川官员给一众记者留下的最深印象,恰恰是四射的激情。

很有意思的一个现象。赛车显然是项很富感染力的运动,在东川的那些日子,我们经常能听见马路上突然有引擎轰鸣的声音,跑出去一看,往往不是那些参赛的赛车,而是街头的一辆寻常车辆。4月30日,我们被组织到东川最北边的拖布卡参加一个活动,我所搭乘的那辆“猎豹”,司机是拖布卡的团委书记。活动结束后,他跟着我们到金沙江边去体验赛车,结果回东川的路上,这位年轻人一路狂飙,墨镜架着,俨然一副车手模样……

我后来把这故事讲给马俊听,他直笑,承认自己也常常有这样的“被感染”出现。

人可能都有心中野性需要释放的时候,越野车也许正是能够承载这一功能的最好工具,联想到网络上绵延不绝的关于“富二代”、“官二代”飙车伤人的恶性事件,我问马副:你不觉得这里面实际存在一种市场需求吗?这位年龄与我相仿的地方官员似乎瞬间点燃,我们手中一杯茶,让那场饭局演变成一场头脑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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