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装饰的后现代建筑

时间:2022-08-25 09:06:16

回归装饰的后现代建筑

在建筑中,装饰性元素被广泛使用,其作用在于使建筑主体具有合乎其功利目的的美感形式。古希腊、古罗马建筑当中柱式的使用反映了当时对于和谐比例理性美的追求。中世纪教堂色彩装饰侧重于体现的庄重和虔诚,肃穆神秘,目的在于凸显宗教的精神效用;宫殿府邸装饰设计在于显示世俗权力的威严和财力富足的奢华,立意于皇室贵族享乐的生活需要。自18世纪以来,在建筑方面,人们对于装饰的抨击多于对它的赞扬。到了 20世纪,用钢和钢筋混凝土为材料的结构工程为人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建筑领域中有一点变得越来越明显,那就是历史上一直遵循的传统与现代这个世界不再有关系,装饰因而也就变成可有可无,甚至是多余的东西。

一、现代建筑对装饰的拒斥

在现代主义建筑师看来,装饰给建筑的实在本质包裹了某种与其性质相异的东西,因而是本体意义上令人害怕的对象。“现代主义一向反对装饰,现代主义的基本原则之一就是反装饰,因为装饰造成不必要的额外开支,从而使大众无法享用。所以装饰主义在现代主义时期是一种被视为敌人的因素而反对的” [1]在勒 ・柯布西耶“建筑是居住的机器”、密斯 ・凡 ・德 ・罗“少即多”等观点的倡导下,在现代化工业的大力推动下,现代主义建筑以最简洁的方盒子形式、并主要以灰、白或者玻璃等建筑材料的本来面目示人,剔除了一切装饰性的元素。

现代建筑的几何霸权和拒绝装饰的修辞,不仅没有把建筑引入一种现代主义者所期望的那种令人兴奋的新文化和新审美的境遇,反而导致了建筑审美情景的全面丧失,而且使建筑陷入不可自拔的线性思维和一元论的僵死逻辑之中。建筑不能以数学理想作为它的范式,后现代建筑就是要打破数学的桎梏,追求鲜活的东西。功能性与纯粹性这两个经典的现代准则,其精神都是数学的,与多彩的后现代文化极不和谐,对于追求同生活保持协调的建筑来说,是截然矛盾的。

二、后现代建筑中装饰元素的回归

美国建筑师斯特恩提出后现代主义建筑重要的特征之一就是采用装饰;后现代建筑使人想起了装饰派艺术、新艺术和维多利亚时期建筑语言的凌乱。它也重新引进了几十年来现代主义一直试图清洗根除的装饰华丽的绘画般的建筑成分。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功能性的形象:色彩

人类对于外部世界的认知有 80%是来自于视觉的,而颜色给人的视觉冲击尤为强烈。建筑装饰主要包括建筑上的色彩 ,在赋予建筑性格特征方面,它们和建筑形体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纵观建筑史,我们可以发现,古今中外的建筑都十分注重色彩的使用,无论是哥特教堂彩色的玻璃窗、伊斯兰建筑马赛克的拼贴,还是文艺复兴富丽堂皇的教廷府邸、洛可可时期华贵艳丽的脂粉气,无论是帕特农神庙柱头与檐部的红蓝浓彩,还是中国古代宫殿的黄瓦红墙,色彩都是主要的装饰手法,而且极富个性。后现代主义建筑师超越现代建筑单调的外观,对色彩大胆的使用,使建筑张扬醒目,过目难忘。后现代建筑中色彩不仅是为艺术而装饰,还是为功能而装饰。

法国巴黎的蓬皮杜艺术中心由意大利伦佐 ・皮亚诺和英国人理查德 ・罗杰斯设计。大楼采用钢结构,而且这些结构许多都暴露出来,在它的沿街立面上不加遮挡地布置着种种设备管道和缆线,并用颜色加以区分:红色的是交通设备、蓝色的是空调管道、绿色的是给排水管、黄色的是电气设备,使人眼花缭乱。

世界各地的传统建筑都有着使用色彩来区分等级的情形,后现代建筑也秉承了色彩的隐喻含义。格雷夫特的建筑作品色彩亮丽醒目,不同的颜色用于不同的建筑部位有不同的隐喻:蓝色天花板象征蓝天,蓝色地面隐喻水面,绿色地面隐喻草地,墙上的绿色象征攀墙植物。他的建筑物基座常用棕色,即代表大地,又与传统房屋的基座相近。墙上的绿色除代表植物外,又与老建筑常有的绿色木百叶窗相近。色彩构成了后现代主义建筑所谓的 “多义性”和“双重译码”。他设计的波特兰市市政府新楼( 1979―1982)色彩鲜亮,形象丰富,成为美国后现代建筑的一座里程碑式的作品。这是一座 15层的方盒子,从形体上看同现代建筑并无二致,但在色彩搭配上极为大胆,建筑师的绘画天赋得到了充分发挥:淡蓝色的顶部、褐色和淡黄色的中断、绿色的基座,被戏称为“超尺度的圣诞礼品箱”。

后现代建筑中的色彩装饰依附于主体,并从美感的角度明确揭示或者标明主体特征、性质、功能以及价值的层次。

2.对于传统的更新:历史符号

现代主义建筑中曾经出现过的清水混凝土、纯净的白色饰面,以及金属感激强烈的玻璃、铝、不锈钢等各种材料,虽然是应用最为普遍的,但也都因为缺乏与周围环境的沟通和历史感备受责难。针对这种情况。后现代建筑师们除了使用传统的大理石、花岗岩、红砖等天然的材料作为建筑的外饰面,利用传统的历史符号来消除现代建筑的呆板与单调,使人产生丰富的联想,也是反对现代主义建筑割断历史联系有力的方法。作为增强建筑的文化性与人情味的重要手段,历史符号的运用是最多见和最为普遍的装饰手法。借助于历史符号可以调节建筑基调,还可以拉近建筑与人们的距离。

作为后现代主义奠基人之一的罗伯特・文丘里在 1966年出版的《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一书 ,几乎是以宣言般的口气提出了“多不是少”和“少即厌烦”等与密斯针锋相对的观点,并结合他之前的建筑实例加以说明并反复强调,文丘里在书中提倡回归装饰的观点。文丘里为自己母亲设计的母亲住宅,成为后现代主义建筑最早的作品,可以说是综合体现这些观点的建筑实例。

母亲住宅设计上注重对传统的汲取、形式的变化和空间的复杂性。其中装饰性的语言,对于房屋的功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可以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这座位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小住宅,主要结构也采用钢筋混凝土形式,但最为奇特的是包含着多种古典装饰元素的建筑立面。巨大的坡屋顶让人想起神庙上的山花,即显示了与现代小住宅平屋顶的差别,又表示出了向美国民间坡顶住宅的回归。而底部那一抹弧线和断裂的形式,又似乎来自巴洛克建筑中那种断裂和层叠的山花形式。住宅低矮的造型,和以壁炉为中心的设置,又不禁使人回想起赖特的草原式住宅。

后现代主义运用了众多隐喻性的视觉符号在作品中,强调了历史性和文化性,肯定了装饰对于视觉的象征作用,装饰又重新回到建筑设计中。从符号学的角度来阐释装饰的象征功能是再准确不过的,建筑中的装饰可以被看成信息代码,它们包含了大量的历史信息,人与建筑之间的交流就是通过解读这些符码而产生的。

3.多元的装饰:混搭挪用

受波普艺术和混沌学的影响,后现代建筑大量使用混搭挪用的装饰手法。用德里达的说法,就是“传统”目前存在的主要模式,是以拼贴法来把各种因子融合在一起。 [2]把人们熟知的各种符号语言以似曾相识的面貌重新展现出来。与现代主义艺术“拼贴”原则不同, [3]后现代艺术“利用过去图像的戏拟”,[4]各种风格和手段、手法的混搭,甚至是互文本的混搭,拼贴、混置、重叠和对比。

装饰元素的混搭挪用强调了建筑应具有历史的延续性,但又不拘泥于传统的逻辑思维方式,探索创新造型手法,讲究人情味,常设置夸张、变形的柱式和断裂的拱券,或把古典构件的抽象形式以新的手法组合在一起,即采用非传统的混合、叠加、错位、裂变等手法和象征、隐喻等手段,以期创造一种溶感性与理性、集传统与现代、揉大众与行家于一体的即“亦此亦彼”的建筑形象。

后现代主义建筑并不是简单地恢复历史风格,而是把眼光投向被现代主义运动摒弃的广阔的历史中,承认历史的延续性,有目的、有意识地挑选古典建筑中具有代表性的、有意义的东西,对历史风格采取混合、拼接、分离、简化、变形、解构,综合等方法,运用新材料、新的施工方式和结构构造方法来创造,从而形成一种新的形式语言与设计理念。装饰意识和手法有了新的拓展,光、影和建筑构件构成的通透空间,成了大装饰的重要手段。后现代设计运动的装饰性为多种风格的融合提供了一个多样化的环境,使不同的风貌并存,以这种共享关系贴近居住者的意义和习惯。

查尔斯 ・摩尔与佩雷事务所共同设计美国新奥尔良市的意大利广场,是一个奇异花园般的城市广场建筑。建筑师用一种调侃的方式将古典建筑中的拱券、柱式等主要建筑语汇表现出来,并通过不锈钢、霓虹灯等建筑材料的加入,使之更具有现代感。

摩尔对于柱式、拱券等古典建筑符号游戏般地混搭挪用,也许是想通过这种巨大的反差,来颠覆古典主义建筑语言在人们心中肃穆庄重的形象;也许是试图在现代与古典两种建筑语言之间寻找契合点,以便更好地用现代的表现手法展现古典语言所蕴含的的精髓。摩尔这种将古典主义建筑语言一贯严肃的作风彻底摧毁,并与现代气息浓郁的霓虹灯相结合,将建筑以娱乐化的方式表现出来,打破了人们心目中对于建筑的定义。

装饰作为一种文化符号,具有指代的功能。装饰的合理使用,可以使观者读出所指的含义,加深人们对建筑主体的认识,对于构成特定的文化语境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历史建筑中留传下来的每一种装饰符号,都有明确的含义,选择一种符号,就意味着选择了这种历史的、文化的主题,这就说明为什么在后现代建筑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历史的存在,并且建筑以新的姿态展示这里是的力量。

后现代建筑主张采用装饰手法来达到视觉上的丰富,提倡满足心理需求而不仅仅是单调的功能主义中心,装饰既有结构上的功能,也有信息传递和审美方面的功能。从卢斯的“装饰即罪恶”到密斯的 “少即是多”,现代建筑几乎把建筑美学上曾占据重要地位的装饰趣味扫除殆尽,后现代美学强调超越与颠覆,在建筑表现形式方面,装饰美学成为后现代建筑反对现代主义干瘪内容的一面旗帜。

注释:

[1]王受之.世界现代设计史[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 2002.324.

[2]王岳川,尚水.后现代主义文化与美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2.404.[3][美]阿纳森.西方现代艺术史:绘画 ・雕塑 ・建筑[M].巴竹师等译,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92.404.[4][美]罗伯森、迈克丹尼尔.当代艺术的主题:1980年以后的视觉艺术[M].匡骁译,南京:江苏美术美术出版社,2011.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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