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实求真 引书证史

时间:2022-08-18 01:36:43

尊重成都历史文化,认真介绍成都历史文化,对读者,特别是中青年读者负责,文章必须实事求是,言简意赅,以图辅文,便于理解,不生疑义。这样才有利于今天推进文化的发展。但有时报刊文章也未必尽如人意,值得商榷。例如张义奇先生在某报连载的“成都古桥”系列文章中就有些应该明确的问题,为此笔者特逐项提出商榷补正。

《二江七桥今安在》的误导

一、张义奇先生文章中说:今天的锦江像玉带环绕成都市区是晚唐才形成的。之前二江在城西并流而行,靠近城的一条叫郫江、内江等等,这是府河的前身。与郫江并流的叫检江,……是南河的前身。

此处的“府河前身”所指不明,画蛇添足,易致误解。今天的中青年读者眼见步及的由成都西北向东行的府河,已非秦代郫江原道。四川省文史研究馆主编的《成都城坊古迹考》(成都时代出版社,2006年)第109页记载:

晚唐(875年)高骈扩建罗城,则旧有之郫江水道,逐渐断流,新的郫江移往城北城东,古老之二江实无外内之分。

宋欧阳忞《舆地广记》卷二十九称:“唐乾符中,高骈筑罗城,遂作縻枣堰(堤),转内江(即郫江)水从城北流,又屈而南,与外江(即流江)合。故今子城(即老城区)之南,不复成江。

如果采用许蓉生研究员所言“城南郫江(内江故道)和检江(现在的南河)”(见(2011年12月30日《华西都市报》),就言简意赅,合情合理,而且不生歧义。

二、张先生说:“2012年,我专门骑着自行车去这些地点寻访……古桥消失已经一千多年了。”

花掉百多字,却忘记要点,不如引用《成都城坊古迹考》第113页以街名为证:

清刘沅《成都石犀记》云:“今之所谓上莲池、中莲池、下莲池者,即昔日之江流也。城既南扩,江流淤而不尽,留为潴泽,后人种莲其中,遂有是名。”

三、张先生说:李冰接任蜀郡守之后,……按《成都通史》卷二的归纳是:“疏通成都‘二江’,建‘二江’‘七桥’,开石犀溪,把成都‘市’南移于郊外‘二江’之间及检江南岸,形成了成都城600余年‘二江’珥市的布局。”

张先生行文粗疏,所写的“市”,易与“城市”混淆。请看《成都城坊古迹考》第106页的表述:

扬雄《蜀都赋》:“两江珥其市,九桥带其流。”“珥”是耳环。意为二江在成都城南商贸集市之两侧。反言之,二江实夹集市而基本平行。

《成都城坊古迹考》第22页载:

成都少城南部本为商业区,其后发展到城外郫江之南,故城门曰市桥门,桥曰市桥。桥南为南市,在少城西南。开辟西南后,商业繁荣人口增加,因而渐向城外西南两江发展,成为南市,与外江两岸的锦官城、车官城隔江相望。

那“市”本是“商贸集市”、“商业场”、“南市”,如果作者引用时不加括号随注,容易误导读者以为与“城市”同义。真要“成都市”南移,岂非风吹井过篱笆吗?

四、张文说“‘二江’之间及检江南岸”。

这句话,读者如何理解?检江是内江还是外江?检江原本在南,怎么又移位在北?张先生可能是照抄书本,而不假思索。笔者手头无该书可查,只得存疑,期待识者指点。

《成都城坊古迹考》第108页载:

离城中心最近者为郫江,故郫江自古即有内江之城。……流江显然较远,称为外江比较恰当。

按,张文前面所说“检江”即“流江”。“南市”在二江之间,必然在“检江北岸”,张文误写为“南”!

五、张先生所提供的清末民国时期的几张图片与“先秦”“二江七桥”直接关系不大。读者看后对“二江七桥”仍无明确印象,何如借用前贤集体研究的成果,选载《成都城坊古迹考》第109页附图20秦国成都城形制推测示意图?图上“二江”、“七桥”一目了然,少少许胜过多多许。

《最后远去的古桥》的误导

六、在《安顺桥、九眼桥 最后远去的成都古桥》中,张先生先细细演说张献忠:

有一天登上回澜塔,举目一望,他的皇宫承天殿尽收眼底;再看脚下这座气势宏伟,形似弯弓的锁江,顿时使他抽了口凉气:这桥如一张巨大的弓,这塔不是一支利箭吗?这还了得!即刻把箭给朕拆了!彭遵泗《蜀碧》记载了这则轶事:“成都锁江桥畔,有回澜塔,贼登其上,见内城宫殿,语从官云:桥是弓,塔是箭,弯弓正射承天殿,遂命毁之。”

张义奇先生先大讲评书,复引清人笔记小说为证,似乎很认真。但观其行文,令人生疑。手边无书,遂上网查得“龙的天空”上传的《蜀碧》文字:

初,成都東門外沿江十里,有鎖江橋,橋畔有迴瀾塔,萬曆中布政使余一龍所建。獻登其上,見內城宮殿,語從官云:橋是弓,塔是箭,彎弓正射承天殿,遽命毀之,就其地修築將臺,穿空取磚,至四丈餘,得一古碑,上有篆文云:修塔余一龍,拆塔張獻忠。歲逢甲乙丙,此地血流紅。妖運終川北,毒氣播川東。吹簫不用竹,一箭貫當胸。炎興元年諸葛孔明記。至肅王督師攻獻於西充射殺之,迺知吹簫不用竹,蓋肅字也。(清赵吉士《寄园寄所寄》卷十二及孺牛《晨凉漫记》注释(13)所载文字相同)

对比可见张君引文,多加删节,却不加省略号。特别是根本不录后半段,莫名其妙!再说张君乱改“遽”(突然、立即、急忙)为“遂”(就),变动字义,削弱气势。

最不可理解的是张先生不引用《蜀碧》后半部分原文,却又自撰以下文字:

故事结局有些荒诞,说在拆塔的时候,挖出一通诸葛亮留下的古碑,上有篆文云“修塔余一龙,拆塔张献忠。岁逢甲乙丙,此地满地红。好运终川北,毒气播全川。吹箫不用竹,一剑贯当胸”。……

对比可见,张君的“岁逢甲乙丙,此地满地红。好运终川北,毒气播全川”,出了大问题:一,“此地满地红”如何解?用字重复,意思不明。语文常识出了问题。二,“毒气播全川”,范围是扩大了,但如何押韵?哪个读过《声律启蒙》的幼童会用“一先”的“川”去顶替“一东”的“东”,使全文无法“顺口溜”呢?张君舍正确引文不用,而信手雌黄,其意图殊不可理解!

《城中与桥有关的地名》的误导

七、张文曾经提到:“据《成都城坊古迹考》所列桥名,金河古桥有26座。”

此言似乎尊重他人(几十位馆员花费五十多年编著)的著述,但行文却架空该书,自说自话。例如张文说:“金河再东至盐市口有锦江桥、卧龙桥、青石桥以及下游的太平桥、一洞桥、余庆桥、老卧龙桥、板板桥、景云桥、金津桥、拱背桥(又名金水桥)、铁板桥、普贤桥、清安桥、大安桥,然后回到清远江,即郫江。”

笔者小时在清安街居住,只见过造币厂设在东边城墙水洞的铁网,或即所谓“铁板桥”。1958年拆开拱背桥东两岸为人行道,抵大城墙根,仍须钻水洞出城到清安街。也只知清安街与珠市街各有一桥。因此怀疑张文所言失实。

经查《成都城坊古迹考》记载为:“普贤桥,治东五里清安街……”“过此,金水河再东经大安桥(珠市街),最后入府河。”

两相对比,张文多出的“清安桥”其实即“普贤桥”。一桥二名,两次出现,只是失察吗?

八、张文说:“清初,……御河上修建起一系列桥梁:今留下名称的有兴隆桥、……青龙桥(三座)、通顺桥、玉带桥、梓潼桥、双庆桥、桂王桥。”

听话者稍用脑筋想想,定会怀疑:御河到底范围多大?

《成都城坊古迹考》记载引《成都县志》和《华阳县志》曰:“通顺桥在通顺街,跨北官渠。玉带桥在线香街口。”“梓潼桥在古梓潼街。双庆桥在庆云庵左。桂王桥在治东城内。”

是嘛,御河东岸有东华门街至大红土地庙街一带,再东还有顺城街一带,御河能够跨越这么远,流入当年的华阳县境内去吗?如此信口开河,当然是春官跟着锡匠走——打壶乱说!

九、张文说:“犀角河(亦称洗脚河)有一座浣花廊桥……另一座是十二桥。”

《成都城坊古迹考》记载为:

郫江原段本为城区西面水道,自晚唐时改道,乃改为西濠以卫城垣。《神仙感遇记》:“复开西北濠,自阊门之南,至甘亭庙(即今宝云庵附近,西濠即西郊河)前与大江合。”

茶店子附近有犀角河,至西门口附近流入西濠,今称西郊河。

犀角河,俗呼“洗脚河”,但其后汇入西濠称“西郊”。浣花廊桥和十二桥,在西郊河上,不在西门外的犀角河上。张先生们可能因耳治失察,从而误导读者。

十、张文说:“皇城变身贡院,三桥对应的也不再是象征皇权的城门洞,而是一道三开的‘为国求贤’大石牌坊。”

“皇城变身贡院”后真的没有“城门洞”吗?不!《成都城坊古迹考》记载为:“贡院街北为贡院院墙之大门,三门并列(1969年建省展览馆时拆除)。”

李劼人先生在《大波》中解说:直到康熙十几年,四川省会由保宁迁还成都,才披荆斩棘,把这片荒场划出前面一部分,改为三年一考试的贡院,将就藩王府正殿殿基修成规模不小的至公堂。又将就前殿殿基修成一座颇为崇宏的明远楼。(按,20世纪50年代,至公堂前仍然保留了上刻“旁求俊乂”的雕花牌坊。明远楼作为节日聚会和文娱活动场所。)所以皇城坝街又称为贡院街。

嘉庆甲子年(1804)刊六对山人锦城竹枝词云:“锁院书传冀应熊,天开文运额当中”。明朝蜀王府,张献忠曾以为朝廷,后毁之。清代重建为贡院,康熙间,冀应熊知府特书四个直径丈余的大字“天开文运”制匾额于皇城前门,希望广出人才(作者巧借知府的姓名,说明希冀旁求俊乂,得符文王夜梦飞熊求得贤才太公望之吉兆),正好与街中三架头形式、横刻“为国求贤”的牌坊(东边一道牌坊,正对东华门,上刻“腾蛟”;西边牌坊,正对西华门,上刻“起凤”)两相呼应。

又有竹枝词云:“后宝川局前举场,摩诃池上故宫墙。石狮双坐三桥首,日看牛羊下夕阳。”宝川局即铸钱局,在皇城内西北部分。后两句借三桥桥头石狮子的眼睛观看景色,构思奇巧。当时回民聚居皇城坝,故于荒地放牧牛羊。末句化用《诗经》“日之夕矣,牛羊下来”,颇饶风趣。清咸丰乙卯年(1855)刊印吴好山竹枝词,借一位小媳妇的口,诉说当时成都人的出游休闲情况:“安顺桥头看画船,武侯祠里问灵签。呼郎伴妾三桥去,桥底中间望‘四川’。”安顺桥下游府河与锦江(南河)汇合,合江亭在焉;水流增大,远航船特多。武侯祠原有道士看管,例有烧香、求签。逛皇城坝也是乐事,皇城城墙开三个门洞,从三桥以南(三桥南街)远看城墙恰似“四”字;三桥并列,宛若“川”字。

按张先生说的贡院真的没有“城门洞”,“”中间那些大标语和巨型“忠”字又书写于何处?须知,皇城那三道门的城墙一直到1968年都存在的 。

作者单位: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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