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祁连(组诗)

祁连，祁连

山雀的叫声落在胭脂花的裙裾上

溅落的那枚露珠震动辽阔草场

一匹马跑过冰沟河道，一副鞍鞯等候英雄

尘埃里长大的父亲，小草里出生的母亲

木桶汲水，瓦罐炖汤

三叉石的炉火煮化原始森林的积雪

手捧哈达的父亲，让山风吹荡着灵魂

面向祁连一跪，所有小草站了起来

大野之上，挂起经幡的母亲

匍匐下去的腰身把高原一再地抬高

祁连，祁连

炉火上煮沸的熬茶在等待

喂马的兄长，掌灯的嫂子和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

午 后

午后的阳光安静

躺在草丛里也能从摇曳的狼毒花间

看到云彩在卡瓦掌的雪山顶上挂着

近旁的草根里有鸟巢

两枚蓝莹莹的鸟蛋像眼睛

躲在毛草深处偷窥远处的麦田和溪水

我把羊群赶走，把一块蛋糕放在石头上

一只旱獭悄无声息地

抱走了蛋糕，又迅速地消失在石头后面

风把小草一一翻遍，翻到我时

风停了一下――这是一个寂静的闯入者

我还未脸红，一大块云就移了过来

诉 说

源头上的杂木河水流依旧丰沛

可石羊河为什么几经断流

是草原上的传奇和祖先的血泪

不流传了吗？三弦琴呜咽地诉说

仿佛迷恋着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它提醒谁，在更辽阔的时间里

把翡翠一样珍贵的祖母绿

恢复到原初

流水无声

宠辱不惊，一条河带着马兰花的气息

流淌柔软的时光

牛角琴把源头的故事

诉说成一段一段远古的秘密

不用追问家园，女人们的笑声从河边传来

踩水而过的人，奔忙的劳作也在河里

洗去风尘，洗不去的是岸上灯火

起风的暮色里，一群一群牛羊奔向河边

牧人咽下水色，掖紧大风

此时，大地苍茫流水无声

毛 藏

都是你的呼吸，这么多的花香

晚风一过就隐入月光深处

我与它们面向而坐待了很久

把集存体内的雨水，雪，闪电，都看了一遍

但我不能说出一个季节的繁茂，凋零和荒芜

你坐得那么高那么深，能把光阴看穿

而我被山顶的晚风一吹就开始抱怨，郁闷，忧伤

我与这么多花相逢，又成为你眼前的过客

你不开口，我的心空茫成无边的草原

当毛藏河岸上的花缤纷落定

我知道，世间万物沉默如一尊石像

替你诵经的是石缝里浸出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