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精神是一种独立的存在

时间:2022-08-16 08:35:28

[摘 要] 我这一生所作的最基础的工作就是努力论证精神是一种独立的存在。于1999年于敦煌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精神主义》一书做过这方面的努力,最近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的《精神现象研究》一书也主要是论证精神是一种独立的存在。本文节选自2004年在人民出版社出版《无美之学——西方美的本质学说批判》一书。

[关键词] 精神;独立;智慧;灵感;直觉;美;进化论

【中图分类号】 B830-0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7-4244(2013)03-001-3

美学研究必须设定精神是一种独立的存在。这是迫不得已。那么,我们只能仅仅设定精神为一种独立的存在吗?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不是可以简单地置以“是”或“否”的问题。譬如,被誉为“文化人类学之父”的英国学者泰勒爵士在其《原始文化》一书中认为,“万物有灵论”或“生气主义”为已经发现的所有民族所普遍信仰。这种信仰虽然“在流传时很受改变,但自始至终都保持不断的联续,直贯入现代文化的中心。”而其后的学者如科特凌顿等人则更正说,这样的“生气”或“灵”如美拉尼西亚各民族所普遍信仰的“马那”那样,是一种“超自然的而且非人格的‘力’,不是动物,不是人,也不是鬼魂与精灵,他不过是一种力,不可思议的魔力。他的本身虽不是具人格的,他却能由自然物,人类精灵,或鬼魂而表现自己。”它“像一种浑浑沌沌的气,弥漫于宇宙之间,无论何物,得之便能灵动,不得便不能;他只能凭附于万物以自表现,自己本身是非人格的。”(林惠祥著《文化人类学》)显然,这样的作为“灵”或“生气”的“马那”,与北美印第人信仰的“瓦干”和中国古人信仰的“道”,古印度人信仰的“梵”或“梵天”,都是同一个东西。那么,为什么世界各民族都曾——往往是彼此隔绝的情况下却不约而同地信仰同一种无色无形的“灵气”呢?对此,我们当然首先可以说这与人类的美感体验相关。如无论是谁,是黄种人还是白种人,还是黑种人,在审美境遇里都会觉得万物是有灵的。

那么,这样的万物有灵感或美感体验,是不是主体心灵的一种自以为是或一厢情愿的错觉呢?如果这里的审美对象是人,人们并不会这样认为。因为,无论精神是什么,即使唯物主义者也承认人是有精神的,从而人与人之间进行精神交流以至于达到精神上的一体性状态,都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对象是自然事物而至于产生万物有灵之感,人们一般会认为是主体心灵的一厢情愿,如按照西方移情论的观点,就是主体把自己的感情投射到对象事物的结果。然而,在我们看来,问题同样没有那么简单。譬如,人对人的美感体验与人对大自然的美感体验,在感受上都是完全一致的。对此,我们只要做些简单的比较就可看出。

第一,人对人的美感体验。人对人的美感体验或审美感受,广泛地表现在人类真正的爱情、亲情和友情之中。正由于这样,从而才使得真正的爱情、亲情和友情不仅在一般性的生活中对于人是不可缺少的,同时对于人的纯精神的生活也是不可缺少的,完全可以说它们是人生幸福与快乐的精神性源泉,没有它们,任何人的人生都将是极端孤独和痛苦的。其中如果说爱情与亲情由于加杂着某种血色而不是那么纯粹,不那么有利于说明我们面对的问题的话,真正的友谊则是一种纯精神性的现象,通过它,完全可以说明人与人的审美关系同人与整个世界的审美关系之间的本质一致性。《易经》中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这是说“同心之言”是无比芬芳、温馨,沁人心脾的。孔老夫子也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为什么有朋自远方来,就会使人很快乐呢?原因就在于真正的友谊是人生幸福的源泉之一,真正的友谊可以带给人的心灵以永久的祥和、宁静和温馨,而这本身就是人类内在的幸福。

第二,人对自然的美感体验。贝多芬把“葱郁的灌木、高耸的大树、青翠的树篱、凉亭,以及潺潺的流水”等称作是我“始终不渝的朋友”,他需要经常到“纯正的大自然中恢复……精神,澄清……思虑”,寻找伟大的创作灵感,他说:“在森林中我感到快乐、幸福,因为每棵树在同我切切私语,倾心交谈”。还说:“只有回到大自然,才是幸福的源泉。把大自然同道德上的自由对立起来的见解是错误的。大自然不仅建立了平凡的肠胃工场,也建立了头脑的庙堂。”

著名的美国早期思想家拉·华·爱默生在《论自然美》中则说:“讨厌的工作、讨厌的同事使人身心歪曲,自然对他们却如药物,能使他们恢复健康。商人和律师走出了喧嚣狡狯的市尘看到了天空和树木,又还原成了人,在大自然永恒的宁静之中找到了自己。只要我们还能放眼四望,我们便不会疲倦。在其他的时刻自然也以它的可爱使人满意,其中并不混有肉体的满足。在我看到我屋后小山顶上从破晓到日出的奇景时,我的感情简直可以和天使共享。······那动人的魅力仿佛深入了我的四肢百骸。

诸如此类的例子,可以说有无限多。在此我们所关心的问题是:为什么拉斯普京的那位“同志从贝加尔湖回到家”后就觉得“精神振奋”?贝加尔湖为什么“能净化我们的灵魂,激励我们的精神,鼓舞我们的意志”?托尔斯泰为什么说“置身于这令人神往的大自然之中”心中就不再有“敌对感情、复仇心理或嗜杀同类的欲望”,为什么“人心中的一切恶念”能够“在与作为美与善的直接表现形式的大自然接触时消失”?为什么“喜爱自然的人,其内、外的感觉一致;他把童年的精神状态保留到成年”?为什么“在森林里我们将重获理智和信心”?机械唯物论者可以有很多曲里拐弯、委曲求全的解释,但爱默生说得很清楚,这一切之中“并不混有肉体的满足”,而是纯精神的。而且尚伏在其《格言》中说得好,“人们曾取笑那些热心地利用过自然状态跟社会状态相争的人。但是我很想知道人们将如何回答我提出的如下三条不同意见:其一,野人会精神失常,其次,他们会自杀, 其三,他们会结交社会生活。相反,许多在海角、或在南、北美洲的未开化人中生活过的欧洲人却又背井离乡重返丛林。请不要用借口或诡辩来反驳我。”⑾这说明“野人”——与大自然朝夕相处的人们是不会精神失常,不会自杀,不会努力地去结交社会生活的。为什么?原因只能是“野人”因为与大自然朝夕相处而从大自然中获取了充分的精神养料,从而他们的内心世界始终是祥和、宁静、充实和康泰的,而一个个自以为很聪明、自以为可以胡弄他人和世界的“文明人”之间则更多的是功利的算计,狡诈,油滑,相互之间冷漠,疏远,从而人们“总是向往着与他人、乃至整个世界在精神上进入一体性状态”的纯精神性的先天性需求得不到满足,从而内心总是充满着焦虑,忧郁,从而导致了一系列的精神疾病。

我是想说,纯粹的精神交流不仅是在人与人之间进行着,也总是在人与自然之间进行着。正因为人与自然之间也能进行精神交流,所以贝多芬把“葱郁的灌木、高耸的大树、青翠的树篱、凉亭,以及潺潺的流水”等称作是我“始终不渝的朋友”,他需要经常到“纯正的大自然中恢复……精神,澄清……思虑”,寻找伟大的创作灵感,所以他在森林中“感到快乐、幸福,因为每棵树在同我切切私语,倾心交谈”;所以拉斯普京的那位“同志从贝加尔湖回到家”后就觉得“精神振奋”,所以拉斯普京说贝加尔湖“能净化我们的灵魂,激励我们的精神,鼓舞我们的意志”;所以托尔斯泰说“置身于这令人神往的大自然之中”心中就不再有“敌对感情、复仇心理或嗜杀同类的欲望”,“人心中的一切恶念”能够“在与作为美与善的直接表现形式的大自然接触时消失”;所以爱默生说“喜爱自然的人,其内、外的感觉一致;他把童年的精神状态保留到成年”,“在森林里我们将重获理智和信心”;所以尚伏说“野人”不会精神失常,不会自杀,不会去刻意地结交社会生活。其间建立因果关联的事实依据是:就像人们能够在具有高度一体感的天伦之乐和友谊、爱情中能够“恢复……精神,澄清……思虑”,“感到快乐、幸福”那样,人们在大自然中也能“恢复……精神,澄清……思虑”,“感到快乐、幸福”;就像仁人志士的言论和行为可以使人们精神振奋,可以“净化我们的灵魂,激励我们的精神,鼓舞我们的意志”那样,贝加尔湖或大自然也能;就像由于一个人自身真诚、勇敢的品质和非凡的悟性以及贤师、挚友的存在,可以战胜名利之心而童心不灭那样,“喜爱自然的人,其内、外的感觉一致;他把童年的精神状态保留到成年”。而且,在我看来,真正的丑恶就是指由于人们过多的功利计较而造成的人与人之间在精神上的矛盾和对立,而真正的美和自由、幸福就是指人与其世界在精神上的一体性状态,所以“置身于这令人神往的大自然之中”而与大自然之间进入精神上的一体性状态时,不仅可以使一个人的心中不再有“敌对感情、复仇心理或嗜杀同类的欲望”,“人心中的一切恶念”能够“在与作为美与善的直接表现形式的大自然接触时消失”,而且这从来都是疗救精神疾患的灵丹妙药。因为,正如亚里士德所说“欢喜孤独的人不是神灵就是野兽”那样,就人的天性而言,人们是乐意生活于人同人或人同自然的精神一体性状态之中的,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人性理想的、健全的生活。而孤独的人、孤独的状态,就像是从机体上剜下的一块肉,走向腐烂、坏死是在所难免的。从而当人一旦进入了与自然或他人在精神上的一体性状态时,他的人性也就达到了它的目的,他的心灵于是沉浸在美乐与快慰之中,这时的任何“恶念”,都是对于这种精神一体性状态或美乐与快慰的破坏,所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人们还怎么忍心用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恶念”去破坏这种百花争艳般的纯精神性的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呢!所以大奸大恶之徒也会有良心发现而心灵变得柔弱的时刻,所以美国小说《警察与小偷》中的小偷在其人生的某一天也变得崇高、纯洁起来了,只要有着强烈的一体感的爱情或具有神圣、纯粹的魅力的赞美诗能够在某一天击中、击碎一个人心灵深处沉厚的阴霾而其真正的人性——人的仁爱本质放射出它璀粲的光华。

而且,从贝多芬把“葱郁的灌木、高耸的大树、青翠的树篱、凉亭,以及潺潺的流水”等称作是我“始终不渝的朋友”而需要经常到“纯正的大自然中恢复……精神,澄清……思虑”,寻找伟大的创作灵感,并在森林中“感到快乐、幸福,因为每棵树在同我切切私语,倾心交谈”来看,从拉斯普京和他的那位“同志从贝加尔湖”那儿能获得“精神振奋”,并像爱默生确认“在森林里我们将重获理智和信心”那样确认贝加尔湖“能净化我们的灵魂,激励我们的精神,鼓舞我们的意志”的情况来看,从与大自然朝夕相处的“野人”不“会精神失常”,不“会自杀”,不“会去结交社会生活”的情况来看,自然对人的精神产生的影响是持久的,真实的,人与自然的精神联系并不是人类单方面的一厢情愿或自以为是的错觉。否则,贝多芬不可能“经常”到森林中去而“许多在海角、或在南、北美洲的未开化人中生活过的欧洲人”不可能“又背井离乡重返丛林”,因为,即使再蠢的人,在同一件事情上也只能受骗两、三次,而不可能“经常”。而且,之所以人们能够在“纯正的大自然中恢复……精神”,“在森林里……将重获理智和信心”,就像人们的肚腹可以在大自然中觅到果腹之物一样,人们的心灵也能在大自然中获得真真实实的精神养料。因此,至少在美学的立场上,我们不得持一种二元论的观点,认为宇宙间有两种存在:物质和精神——具有时间性、空间性、质量性特点的显性的物质存在和具有超时空性、非质量性特点的隐性的精神存在。

从这种美学研究之不得已的情况下所持的二元论出发,在我的《精神现象研究》一书中就把生命现象看成是精神与物质两种存在有机结合的现象,从而我把生物精妙绝伦的结构、极其合理的习性和行为、人与动物的本能以及人的直觉、灵感、无意识现象等等,都统统当作是存在着“生命现象背后的智慧”的表征。即在我看来,精神总是有智慧的精神,智慧永远是属于精神的智慧;有智慧和表现的地方就有纯粹的精神性,只要有纯粹的精神性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智慧性的行为和表现。因此,在我看来,整个生命世界及其个体都是包含精神的。至于无机物是否包含一定的精神,我不能确定,但我确信一切的存在物,都可以是人们通过它走向宇宙精神的廊道。

参考文献:

[1]张法.美学导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2]林惠祥.文化人类学[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

作者简介:叶知秋(1965-),男,东乡族,甘肃临夏人,北京政法职业学院教授,研究方向:美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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