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芳吉的人生“漂流瓶”

吴芳吉死于1932年，三年後，其弟子周光午将其1913年回川途中经三峡时所撰《蜀道日记》连载于《国风》杂志第六卷第三四号合刊和第五六号合刊上，并附校阅记云：“此先生民国二年，由宜昌行乞入峡日记，适流落北京之翌年也。先生时年十七，笔端情感至富。其所记峡中形胜，及舟行之险，尤可供地理家之参证。先生少年思想，亦可于此窥之。时先生既归白沙，同里有朱茀皇者，方见宠于项城袁氏，声势煊赫，一时无比。乡里为之歌曰：‘读书当学朱茀皇，莫学白屋吴家郎。’先生之艰难困顿，盖自此益极矣。”

吴芳吉早年本以“神童”而闻名江津，1910年15岁时与胡适等人在北京同考庚款留美生，胡适考试及格直接赴美，吴芳吉作为备选入清华学堂，此时，吴芳吉的同乡、33岁的朱茀皇在日本留学。两年後，朱茀皇以革命功臣而闻名全国，而吴吉芳则因抗议清华学堂的美国教师辱骂中国学生而被清华开除，後来以文学名，而其文学见解既不附和新派，又不附和旧派，则其名亦不显。这就是他的家乡出现“读书当学朱茀皇，莫学白屋吴家郎”这句歌谣的原因。

此朱茀皇即朱芾煌，革命後与任鸿隽同为南京临时政府总统府秘书。朱茀皇辛亥之时写有一本日记，在1912年被赴美留学的任鸿隽携至美国，并让当时在康奈尔大学留学的胡适一阅。胡适1912年12月4日日记记载：“在叔永处读朱芾煌日记，知南北之统一，清廷之退位，孙之逊位，袁之被选，数十万生灵之得免于涂炭，其最大之功臣，乃一无名英雄朱芾煌也。朱君在东京闻革命军兴，乃东渡冒险北上，往来彰德京津之间，三上书于项城，兼说其子克定，克定介绍之于唐少川、梁士诒诸人，许项城以总统之位。一面结客炸死良弼、载泽。任刺良弼者彭君，功成而死。任刺载泽者三人，其一为税绍圣，亦旧人同学也。时汪兆铭已在南京，函电往来，协商统一之策，卒成统一之功。朱君曾冒死至武昌报命，途中为北军所获，几死者数次。其所上袁项城书，皆痛切洞中利害，宜其动人也。此事可资他日史料，不可不记。”

阿多诺曾有“漂流瓶”的隐喻。幸得有心人之搜集，吴芳吉那些漂流了几十年幸而没有湮灭的文字终于得以向它们的隐含读者传达它们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