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搜索中的舆论监督效应初探

[摘要]公众通过人肉搜索进行舆论监督的标杆事件――周久耕事件，尽管昙花一现，但也深刻生动地证明：人肉搜索具有舆论监督参与主体广泛、对象多样，舆论监督渠道多元等效应，在网络舆论危机中具有重要作用。但人肉搜索在舆论监督过程中也凸显侵犯个人隐私和对个人进行人身伤害等网络暴力现象，需要公众提升媒介素养增强法治意识等理性运用。

[关键词]人肉搜索 舆论监督 效应

人肉搜索是猫扑（Mop）首创的一种信息搜索传播方式，提问者提出问题，其他网民可以根据自己的专业背景、亲身经历、道听途说甚至冷嘲热讽来回答问题，相关回答以及整个问答求证的过程公开在网络上。人肉搜索形成了持久性的新闻纵深报道，舆论监督效果昭彰，在网络舆论危机中具有重要作用。沸沸扬扬的周久耕事件更是让公众看见了人肉搜索作为舆论监督力量的强大，也成为公众通过人肉搜索进行舆论监督的标杆事件。

一、周久耕事件：公众通过人肉搜索进行舆论监督的标杆事件

2009年10月10日下午，因放言“开发商低于成本价卖房要被查处”而备受关注的南京市江宁区房产管理局原局长周久耕受贿案被一审判决：处有期徒刑11年，没收财产人民币120万元。从周久耕进入网民的视线，到被纪检部门调查，最后获刑，不到1年的时间里，从道貌岸然的局长到锒铛入狱的囚犯，人肉搜索这一网络舆论监督利器的作用功不可没：

2008年12月10日，在江宁区房产局四楼会议室，江宁区房产局局长周久耕接受南京9家媒体的联合采访时抛出“对于开发商低于成本价销售楼盘，我们将和物价部门一起进行查处”的言论，经媒体报道后，质疑之声铺天盖地而来，立即引发了网民的争议，周局长开始进入网民视野。

2008年12月11日上午，网民“小花半里”发出《八问江宁房产局周局长》的帖子，对其言论进行质疑。随后，网民“宣传寄生6”在凯迪社区了题为《遍撒英雄贴，追查南京市江宁区房产局局长周久耕》的帖子，许多网民加入到人肉搜索中，网民对周久耕的人肉搜索由此展开。

随后，网民“保存一百年”便在网上发表题为《看照片南京房产局长抽1500元的烟》的帖子，他揭露在会议上周久耕所抽的烟是1500元一条的“南京九五至尊”。网民“西方不亮东方亮”、“cheyou007”等指认周久耕左腕上所戴手表是“江诗丹顿”，价值约10万元。随着人肉搜索的继续，相继又有网民曝出周久耕有四套住房，每日开凯迪拉克高级轿车上班。12月16日，网友郭先鹏实名发信给江宁区区长信箱进行举报。

2008年12月17日，网民“伟大的人民”发帖披露周久耕的弟弟周久忠是房地产开发商。周久耕打击“降价销售的房产商”，与其弟有很大利益关系。2008年12月23日，周久耕又被曝出儿子是建材商，以及周久耕妻子曾公开谈丈夫的高档生活品位等消息。由于不少网民依据人肉搜索的结果向南京市有关方面举报周久耕，12月20日，江宁区政府对周久耕事件做出回应，表示纪检等相关部门已经开展调查。

2008年12月22日，江苏省委常委、南京市委书记朱善璐就周久耕事件发表意见：“应以高度负责的精神，认真倾听包括网民在内的群众意见，如果网民们对周久耕同志投诉意见属实，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2008年12月28日，周久耕被免职。2009年2月13日，周久耕被江宁区纪委立案调查。2009年10月10日，周久耕被一审判刑。

从周久耕事件这一公众通过人肉搜索实行舆论监督的典型案例来看，人肉搜索的基本传播流程为：首先，由于某一事件相关人物出现于公众视线，引发网民关注；随后，网络上相关人肉搜索令或通辑令；其后，众多网民群策群力，纷纷提供线索；最后，相关被搜索或通缉者相关信息甚至全部私人信息在网络上公开，相关事件真相被还原，有关部门采取相应措施，相关被搜索或通缉者受到相应惩罚，公众舆论监督实现。

尽管现在是昙花一现，但周久耕事件也深刻生动地证明：当前，我国的改革正进入深水区，社会转型出现官员腐败、下岗失业、贫富差距扩大等大量社会问题长时间得不到有效解决，而由于受历史、技术等条件所限，公众通过代议制、等传统舆论监督方式开展的舆论监督活动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比如受理时间周期长、打击报复可能性大等，效果离公众的期待还有相当差距，人肉搜索具有网络传播便捷性、主动性、广泛性、全面性等特性，极大地拓宽了公众舆论监督的渠道，能够极大地满足公众知情权、表达权、监督权、参与权实现，成为公众开展舆论监督新的手段。并将公众开展舆论监督活动提升到新的水平。中央党校出版社出版发行的《中共党建辞典》收录了网络反腐的词条，成为人肉搜索在舆论监督中的作用得到中国执政者认可的一个重要标志。

二、利弊共生：从周久耕事件看人肉搜索中的舆论监督效应

周久耕事件表明：利弊共生是公众通过人肉搜索开展舆论监督效应――一方面，人肉搜索有利于公众发挥积极性广泛参与舆论监督并有效维护自身合法权益促进社会正义；另一方面，人肉搜索也存在侵犯当事人的名誉、隐私甚至人身安全等负面影响：

（一）人肉搜索有利于公众有效开展舆论监督。随着互联网信息技术迅速发展和广泛应用，网民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新的社会群体，活跃在网络空间，影响着网上网下的社会生活。人肉搜索在舆论监督上具有匿名、开放的特性，能够保护监督者的合法权益和人身安全，给公众提供了比以往更便捷安全的舆论监督途径从而有效调动网民积极参与。如周久耕事件中，网民“小花半里”发出《八问江宁房产局周局长》的帖子，对其言论进行质疑后，关于周久耕的搜索广泛开展，引爆了人肉搜索引擎。把“周久耕”三个字在百度搜一下，找到相关网页约1,210,000篇，把“周久耕事件”五个字在百度搜一下，找到相关网页约690,000篇。

而且，公众开展人肉搜索的渠道是多元化的，突破时空限制：公众既可以借助一般搜索引擎开展自动搜索，也可以凭借个人的手头资料、经历、人际关系、网络渠道等进行人工搜索；既可以是“线上的搜索”，也可以是“线下的搜索”。公众人肉搜索实现了人际传播、群体传播、大众传播多种方式的融介。如周久耕事件中，周久耕发表官腔言论，而引发了广大网民的关注。网民们通过各种渠道对周久耕发起了人肉搜索而获得更多关于周久耕本人的详细信息。人肉搜索既有利于公众通过自由参与实现知情权表达权和监督权，它可以让公众更快地逼近事实真相，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舆论监督观点的客观和内容的全面。

（二）人肉搜索开展舆论监督存在侵犯当事人名誉、隐私甚至人身伤害的负面效应。如周久耕事件中，网民在人肉搜索时涉及到周久耕的老婆言行和生活方式等个人信息，甚至对周久耕的家庭成员开始搜索，在信息不公开的情况下，网民不得不进行联想式发掘和周久耕家庭及工作相关的各种信息，出现认定名字相近的房地产开发商和建材商分别为周久耕弟弟和儿子的信息，推定周久耕与房地产开发商和建材商之间存在利益关联的信息等，但检察机关查实周久耕既没有做房地产开发商老总的弟弟，没有做建材生意的儿子。这些信息的发掘也表明人肉搜索在形式和细节上存在问题。

同时，无序的人肉搜索容易干扰甚至破坏社会专门机构的监督。如公众在人肉搜索周久耕过程中，将周久耕名表、多处豪宅等软肋信息公诸于众后，客观上起到了给周久耕通风报信的作用，使周久耕有时间就他的手表、房子以及房子装修等与行贿者订立攻守同盟，甚至对没有被人肉搜索揭发的罪证进行了销毁等处理，如网民发掘到周久耕开着凯迪拉克车上班，后来检察机关却不能确认，这其中就可能因为周久耕事先对凯迪拉克高级轿车相关事情进行了一定的处理等，从而逃脱或减轻了一定的罪责。

三、法治理性：周久耕事件对人肉搜索中舆论监督的启示

如前所述，从周久耕事件可以看到：公众通过人肉搜索开展舆论监督具有很好的作用能促进公众知情权、表达权、监督权、参与权的实现，也存在侵犯个人隐私权甚至人身伤害等网络暴力现象而不利于公众理性有序地行使相关权利，要使人肉搜索更好地发挥舆论监督作用，必须以法治理性为原则抓好以下方面：

（一）加强人肉搜索相关内容立法来保障和规范相关活动，这是确保人肉搜索理性有序进行的根本前提和重要保障。全面考察人肉搜索优点和缺点，在允许互联网信息自由流通、监督和表达自由的基础上，对其进行法律规制，是一个有意义的课题。

一方面，承认其在当代中国舆论监督中所发挥的积极作用，肯定人肉搜索的社会作用和价值，是社会对人肉搜索应有的基本态度。人肉搜索在学理上和我国舆论监督相关，尤其和网络舆论监督有密切联系，有利于公众舆论监督中发挥主体作用和首创精神，近年来在数起社会公共事件中发挥了重大作用。要通过立法对人肉搜索进行保障，不能因为存在的一些消极现象就立法禁止，限制和束缚了公众舆论监督中的主体作用，从而伤害公众通过人肉搜索开展舆论监督实现知情权、表达权、监督权、参与权的合法权益。

另一方面，人肉搜索的确出现了一些侵犯他人隐私权、名誉权以及人身伤害的行为，如铜须门中关于铜须个人信息的搜索、死亡博客中关于王菲家庭第三者个人信息的搜索、周久耕事件中关于其家庭成员个人信息的搜索等。对于人肉搜索中各种侵权行为，相关部门应当制定法律来规范和引导人肉搜索，确保公民的隐私权和名誉权不受侵犯，以及人肉搜索的正常有序开展。如尽快制订个人信息保护法、确立保护网络隐私权等相关法律法规。

（二）提升网民媒介素养。网民媒介素养直接制约和决定网民人肉搜索行为的质量，在言论开放的网络社会里，一些网民人肉搜索的非理性讨伐和种种疯狂行为，说明网民的媒介素养还有待提升。但是，因为网民个人素质不高而反对人肉搜索，是应该摒弃的思想。公众要通过人肉搜索开展舆论监督活动理性有序开展，就要努力提升自身媒介素养，从而更好更有效地利用和使用好人肉搜索这个利器。当前，中国网民的数量已达到了4.2亿，如此巨大的网民人数，他们的素质存在良荞不齐，要想使公众通过人肉搜索开展舆论监督朝着理性有序的方向发展，就必须提升公众的网络媒介素养，如社会广泛开展文明上网活动，学校开设媒介素养培养课程，社会宣传使用文明语言，个人自觉抵制网络低俗行为等，以形成健康的网络舆论环境。

（三）落实信息公开和政务公开，使服务社会的各类公职人员都有一种敬畏社会真正履行职责，使人肉搜索能够顺利有效开展舆论监督。在我国，导致腐败现象滋生蔓延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国家机关行使公权力中缺乏公开性和透明度。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只有信息公开才能使官员们真正处在一个“全民监督”的环境里，稍有不慎就会被人肉搜索的，从而对自己的言行格外检点。周久耕事件后，不少官员不约而同地“艰苦朴素”起来：穿旧衣、抽当地产的普通烟、喝当地产的普通酒、戴电子表或国产表，避名牌唯恐不及，甚至逢人讲话都和气三分，生怕张扬滋事，被网络聚焦，成为“周久耕第二”。 而且，信息公开也有利于减少谣言使人肉搜索的理性健康开展。如周久耕事件中，人肉搜索中就出现了房地产开发商周久忠是周久耕弟弟、周久耕的儿子是建材商等传言，并为民意所认同，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信息的不公开。

（四）公众通过人肉搜索进行舆论监督要与社会专门监督对接，增强监督力度促进监督取得实际效果。对于人肉搜索这种监督形式，相关部门应该去伪存真，抓住事物发展的主流。人肉搜索在涉及私人领域时，应该给以监管，如在周久耕案中，网民搜索到周久耕抽天价烟的线索，同时在网络上曝光，从一开始就给当地纪检监察机关和司法机关施加了不小的压力。在未见有关部门迅速采取有力措施时，网民继续借助媒体报道和网络舆论，将周久耕戴世界名表、开豪华轿车以及若干可能存在利益输送关联的亲属关系全面曝光，有关部门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最后，在上级责令彻底调查和公众监督的双重压力下，相关部门正式对周久耕立案调查，很快查明了他收受贿赂的犯罪事实并最终受到应有的惩罚。

（淮海工学院新闻系）

[本文为淮海工学院课题《网络舆论生成危机的生成机制与应对策略》（项目批准号：2010150061）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