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价权缺失影响我国大豆产业发展的研究

摘要：大豆是我国重要的粮食作物，我国也是大豆的最大进口国、第二大消费国和第四大生产国，但我国无法掌握大豆的定价权。大豆定价权的缺失，导致国内大豆生产的较大波动和我国大豆压榨企业损失惨重。文章对国际价格波动与我国大豆生产种植的关系进行协整检验和Granger因果检验。结果表明，大豆进口价格的是大豆生产波动的Granger原因。为保护我国大豆产业健康发展，本文提出了差异化的定价权争夺等建议。

关键词：大豆 定价权 生产波动

一、我国大豆定价权缺失的危害

大豆是我国的传统优势农作物，近年来，我国的大豆的消费、生产与国际贸易出现显著的变化趋势。我国是继美国、巴西、阿根廷之后的世界第四大豆生产国。中国的大豆生产量在1994年创造了历史最高记录，达到1560万吨，2010年大豆产量为1520万吨，国内大豆占供给量的比重（自给率）下降到21.8%。近年来，我国的大豆消费出现快速增长，1990年我国直接食用大豆量仅近500万吨，2010年10月至2011年9月年度，我国大豆需求则达到6930万吨，20年间增长了14倍之多，其中，食用及工业消费量950万吨，榨油消费量为5700万吨，分别占总需求的14.1%和84.3%。供给与需求的巨大差距导致我国大豆进口量的巨幅增加。1995年之前，我国大豆进口量极少，2010年进口量达到创纪录5480万吨。中国现在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大豆进口国，进口量占世界进口总量的四成以上。而2010年我国大豆出口仅为17.3万吨。

我国是大豆的最大进口国、第二大消费国和第四大生产国，但我国在大豆市场的数量优势并未转化成市场优势，无法掌握产品的定价权。当前大豆出口市场集中于美国、巴西和阿根廷等三国，而进口市场却比较分散（美国是最大的市场），因此大豆的国际市场价格形成了以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BOT）大豆期货价格为锚的定价体系，CBOT大豆期货价格已经成为全球大豆贸易定价过程中的权威价格。我国虽然已建立了大连大豆期货市场，但我国学者研究认为（罗锋，2010），CBOT大豆期货价格波动对大连期货市场（DCE）大豆期货价格的波动产生了显著影响，CBOT大豆期货价格波动是DCE大豆期货价格波动的原因。由于美国大豆期货价格与我国大豆期货价格体现着主导与跟随的关系，而大豆现货价格又跟随者大豆期货价格的变动而波动，导致了在国内大豆现货市场上无论是农民、加工企业还是国家，都只能根据CBOT大豆期货价格调整生产、储存和销售，造成很大的损失。

大豆定价权的缺失，导致国内大豆生产的较大波动。随着我国大豆需求，特别是榨油需求的快速提高，我国大豆种植面积从1991年起曾快速增长，到2000年达到930.7万公顷，当年大豆产量达到1541万吨的历史较高水平。但随后国际价格的下跌，使得农民放弃种植大豆，大豆种植面积出现下跌，2002年大豆种植面积仅为872万公顷。随着国际价格的上涨，2004、2005年大豆种植面积提高到959万公顷，大豆产量也提高到1880万吨。此后，随着进口数量再次暴增和价格下跌，大豆种植面积又出现显著下降，2010年仅为880万公顷，大豆总产量也仅为1520万吨。与此同时，种植大豆的农民利润也在大豆价格的波动中风雨飘摇。郑风田（2009）的调查中提到，2007年每公顷大豆的生产成本为5676元，但单产为1575公斤，每公顷产值仅为6178.5元，总收益502.5元/公顷，成本收益率仅为8.8%。农民种植大豆的收益极低，严重影响了我国豆农的生产积极性。与此相比，每当美国大豆上市之前，大型粮商和各类基金组织都会在期货市场做多大豆，使得大豆期货价格上涨，美国大豆种植户通过在期货市场上购买远期合约锁定了利润。一旦美国大豆集中销售过后，粮商及基金组织又会在期货市场上平掉大豆多单甚至做空，造成大豆期货价格迅速下降，这一方面，保护了美国生产者的利益，另一方面也使参与期货交易的美国机构满载而归。

大豆定价权的缺失，更使我国大豆压榨企业损失惨重。2001年开始，我国民营资本大量上马油料压榨加工企业和项目，市场压榨能力大增，对于大豆的需求迅速增大。2004年3月份，美国预测国际大豆需求将大幅增加，美国期货炒家拼命炒高期货价格，国内大豆贸易和加工企业认为囤积就能赚钱，集中组团采购美国大豆，促使国内大豆价格上升至折合人民币约为每吨4300元。但随后在南美大豆丰收与美国播种面积大幅增加的利空消息影响下，CBOT大豆价格开始下跌。国际基金也开始调整头寸方向，一方面大举减持其净多单，一方面抛空，及至最后从净多转为净空的最大持有者。使得大豆价格突然直线下落，降至每吨约3100元，这使得全国大豆压榨企业亏损总额保守估计超过40多亿元。2005年末禽流感爆发，使得饲料价格快速下降，市场的萧条也迅速传到大豆加工企业。这些企业在仍未用光高价原料的情况下，碰上下游产成品积压滞销的严重问题，大豆压榨行业基本上全行业处于亏损状态。在国内大豆加工企业哀鸿遍野声中，一些跨国粮企大举进入中国，控制了我国大型油脂企业。据统计，ADM、邦基、嘉吉、路易・达孚等跨国粮商在全国97家大型油脂企业中的64家企业参股、控股，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控制原料的来源，使得国外大豆源源不断进入我国市场，打压国内大豆的生产，强化了其大豆定价权上的优势地位。转而到了2007年，大豆价格再次出现大幅上涨，但此时我国内的大豆压榨企业大部分被外资控股，再次获取赚取高额利润的机会。

作为人口第一、经济总量第二的大国，中国的粮食需求量极大，些微变动均导致国际价格的波动，因此自给自足对我国的粮食安全至关重要。大豆是我国长期以来的粮食作物品种，大豆加工业更直接影响到豆油、猪肉等生活必需品，争夺大豆定价权是我国经济安全的重要方面。我国大豆定价权的缺失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这包括跨国公司的市场势力强大、我国对大豆生产和加工行业重视不够、转基因造成的成本差距、行业协会的作用不彰等。

二、实证分析

为了验证定价权缺失和国际价格波动对我国大豆生产的影响，我们对其进行协整检验和Granger因果检验。

1、数据的来源及处理

我们分析大豆进口数量、大豆进口单价、大豆国际价格等外部因素对国内大豆种植面积、大豆总产量之间的相互关系，以期有所比较。从数据可得性考虑，时间采用2000年至2010年，其中pa代表大豆全国种植面积，tp代表大豆全国总产量，iq代表大豆进口数量，iup代表进口单价，ip代表国际价格，2009年之前的数据均来自于《2010年中国农业统计年鉴》，2010年数据来自参考文献[1]。分析过程中，对这些时间序列均取对数，这样做不会影响到原序列的性质及相互关系，却可以改变各序列的数量级，方便了分析，也更容易得到平稳数据。

2、平稳性检验

由于非平稳的时间序列变量之间经常发生伪回归现象而造成结论失效，因此对经济变量的时间序列进行传统的最小二乘回归分析之前，首先要进行单位根检验，以判别序列的平稳性，只有平稳的时间序列数据才能进行回归分析。若两时间序列数据非平稳且同阶单整，才可以进一步进行协整性检验，以确定时间序列变量之间是否存在某种长期稳定关系。否则，两者之间无长期稳定关系。本文使用Eviews5.0对各时间序列进行ADF检验，其结果见表1。

注：（1）变量栏中ln*表示原变量*的自然对数，D*表示*的一阶差分；（2）检验类型栏括号中的c表示检验平稳性时估计方程中的常数项，为0表示不含常数项；第二项t表示时间趋势项，为0表示不含时间趋势项；第三项表示自回归滞后的长度。

由表1可知，原序列5个变量在1%、5%和10%的显著水平下均未通过检验，为非平稳序列。经过一阶差分以后，DLnpa、DLntp通过了1%检验，DLniq、Dlniup、DLnip通过了5%检验，拒绝了存在单位根假设，全部是平稳序列，它们之间可能存在协整关系，可以进一步做协整检验。

3、协整检验

协整关系是非平稳的同阶单整变量之间存在的一种长期均衡关系，进行协整检验可以有效避免伪回归问题。本文采用E-G检验来分析平稳的时间序列DLnpa、DLntp与DLniq、Dlniup、DLnip之间的协整关系。

利用Eview5对六个方程生成的残差ε1~ε6分别进行单位根检验，发现均通过了检验，即ε1~ε6均为平稳序列，则设定模型的协整关系成立。也就是说大豆的国内种植面积、总产量与大豆的进口数量、进口单价、国际价格之间存在着长期关系，那么下一步我们将证明这种长期关系是不是因果关系。

4、Granger因果检验

根据数据特点，文章选取1个滞后期数，并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得出结论。表3显示，Lniup是Lnpa、Lntp的Granger原因，但Lnpa、Lntp不是Lniup的Granger原因。从而可以认为，进口单价的变化将带动种植面积和总产量的同向变化。Lnip和Lniq也是Lnpa的Granger原因，但Lnpa不是Lnip和Lniq的Granger原因。可以认为，进口数量和国际价格的变化也将带动种植面积的相应变化。另外，Lnip、Lniq与Lnpa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关系。

分析检验结果，我们认为，大豆进口价格的快速变化将明显地带动来年国内大豆种植面积的变化，使得大豆生产造成波动。与此同时，大豆的国际价格和大豆的进口数量对大豆总产量的影响并不那么直接，这是因为一方面，影响大豆总产量的除了大豆种植面积的变化还有大豆单产的不断提高；另一方面大豆进口数量的增加很大一部分推动了大豆压榨能力的提高，对我国大豆产量的影响较为间接。

三、治理对策

我国对国际大豆价格的影响还非常小，这与我国大豆贸易在世界市场上的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极不相符。为保护我国大豆产业健康发展，我国必须采取多种措施，争夺大豆的国际定价权。

一是差异化的定价权争夺。美国已经在全世界的大豆期货市场上占据非常明显的优势，很难从正面一下子撼动其地位。为了争夺定价权，本文建议我国可以采取差异化策略，即首先建立并确立我国在非转基因大豆上的定价权，再将话语权逐步扩大到整个大豆市场。

国产非转基因大豆虽然在出油率、成本方面与美国转基因大豆有较大的差距，但是我国大豆作为食用产品，相对转基因大豆具有口感好、高蛋白等优势，也得到了日本、韩国及欧洲等非主产国的欢迎。因此我国应在策略上建立起非转基因绿色大豆与转基因大豆是两种完全不同品种的概念，从生产、加工到出售的各个环节进行区分。从而强化我国非转基因大豆的生产，并在大连期货市场建立非转基因大豆的期货品种，探索我国在非转基因大豆上的定价权。为实现这一目标，必须加大市场宣传的力度，完善我国的非转基因的标签制度（包括非转基因豆油等），使消费者能够自主选择非转基因大豆产品。严格查处转基因豆油冒充非转基因豆油的行为。

二是政策支持国内大豆产业发展。争夺大豆定价权，离不开大豆产业本身的发展。这些政策可包括：（1）对大豆种植给予直接补贴。将大豆纳入保护价收购的粮食品种范围，政府直接补贴其生产。建立我国的农业“绿箱”、“黄箱”补贴政策体系。（2）进一步在大豆主产区建立产业化的大豆生产基地，扶持和壮大优秀的大豆加工龙头企业，推广公司+农户的生产模式。（3）限制大豆，特别是转基因大豆的进口。依照我国法律及WTO相关规则，提起反倾销、反垄断诉讼。（4）做好大豆市场的信息服务，建立自己的大豆数据系统，使农户和加工企业能做出正确的决策。（5）完善行业协会功能，通过行业协会的协调，形成合作机制，促进大豆种植和加工产业链的科学发展。

三是加强我国大豆期货市场建设。要鼓励更多的企业在大豆期货市场中进行套期保值业务，发展机构投资者以完善投资者结构，加强现货市场的配套能力，将大连期货市场建设成国际大豆的定价中心。严格控制外资或有外资背景的资金进入国内期货市场，防止其凭借国际背景和雄厚的资金实力，操纵大豆现货价格。

参考文献：

[1]杨京.我国2010年大豆和大豆油市场分析及2011年展望[J].粮食与油脂，2011(3)

[2]王万山.中国大豆贸易地位与国际定价权为何不对应[J].国际贸易,2007(6)

[3]王立清、杨宝臣、苏云鹏.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波动对我国影响的研究[J].价格理论与实践，2010（7）

[4]李碧芳、肖辉.国家产业安全视角下的中国大豆产业研究[J]湖北农业科学，2010（8）

[5]王军、齐银山、姚红迪.建立海外稳定供应基地，缓解我国大豆供需矛盾[J].宏观经济管理，2011（2）

[6]周霞、朱顺达、徐正浩、陈为民、赵伟琴.中国大豆危机的成因与复兴对策[J].中国农学通报，2008(10)

[7]陈传兴、李静逸.中国大豆与玉米进出口贸易的“大国效应”分析[J].国际观察，2011（2）

[8]罗锋、牛宝俊.中美大豆期货价格关系的实证研究[J].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5)

[9]郑风田、李明.大豆产业链的成本与利润分配:黑龙江个案[J]改革，2009（5）

（作者单位：福建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