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传奇》中“恋物”女性形象群

时间:2022-08-03 02:16:34

浅析《传奇》中“恋物”女性形象群

[摘 要] 在男权社会中,没有经济独立的女人往往被物化为商品,男人则承担起了消费者的角色,为了引起买方的兴趣,商品必须要包装的华丽眩目,美丽异常。从而形成了女人的恋物倾向,即不仅是女人对物质生活的痴迷陶醉,更是指女人将自己装点为商品好在婚姻的市场上将自己卖个好价钱。本文试图从女性主义角度分析张爱玲《传奇》中“恋物”女性形象群,以此揭示出男权社会中女性被物化为商品的荒谬。

[关键词] 张爱玲;《传奇》;恋物;女性主义

西蒙・波娃认为,“女人是男人用以确定自己的参照物,是一种补偿性事物,是男人的理想和神话……唯一不是的便是她们自己。他人是地狱,然而女性对于男性来说,却不是能与他平等相处,并构成他的‘地狱’的‘人’,她只是被设计和被规定的‘物’。”[1]

她在分析女性的这种作为“物”的客体地位的形成时,很注重她们在经济上的对男人的依附性这种社会现实。“经济上对男性的依附,使女性为了生存必得取悦于男性,并因之将以男性为中心的父权制文化价值取向内化为自己的行为准则,安于男人指派给她们的地位,不去争取自由。‘她被教导,她必须取悦别人,她必须将自己变成‘物’,人们才会喜欢。’”[2]伊瑞葛来也认为在男权社会中,“男性以外的一切事物都只是在正面或负面地定义男人而已”[3],而“女人就是在市场上流通的商品”[4],女人被物化为商品,男人则自然而然的承担起消费者的角色,为了引起买方的兴趣,商品必须要包装的华丽眩目,美丽异常。而这种买卖商品的模式套用在男女的交往上,无疑等同于与嫖客的关系,“妻子进行易的契约只是被伪装成一纸婚约而已”。

所以女性对衣饰、珠宝、化妆品等商品的迷恋隐含了对现实层面中经济安定的考量。女人的这种恋物倾向,不仅是女人对物质生活的痴迷陶醉,更是指女人将自己装点为商品好在婚姻的市场上将自己卖个好价钱。

苏青在《谈女人》中生动而婉转的指出了被物化的这类女性形象如何费尽心思装扮自己,“女人知道用粉扑似的假去添塞胸部,用硬绷绷的紧宽带去束细腰部,外面再加上一袭美丽的,适合假装过后的胸腹部尺寸的衣服来掩饰一切,这是女人的聪明处。愚笨的女人只知道暴露自己肉体的弱点……不是显得头颈太粗,便是让人家瞧见皱缩枯干的皮肤了,真是糟糕!”[5]张爱玲则冷静而犀利的审视了女性靠取悦于人来换取婚姻的现状,“以美好的身体取悦于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也是极普遍的妇女职业,为了谋生而结婚的女人全可以归在这一项下”[6]。并且更可贵的是张还用她那精致的笔触为我们生动传神的刻画了一批被繁花落锦的衣裳、翠翘金雀的首饰堆砌起来的亟待出售自己的“恋物”女性形象群。

一、作为商品被出售的“琉璃瓦”

姚先生一连生下七个女儿,“亲友们根据着‘弄瓦弄璋’的话,和姚先生打趣,唤他太太为‘瓦窑’。姚先生并不以为许,只微微一笑道:‘我们的瓦,是美丽的瓦,不能跟寻常的瓦一概而论。我们的是‘琉璃瓦’”――“社会上流行着古典型的美,姚太太生下的小姐便是鹅蛋脸。鹅蛋脸过了时,俏丽的瓜子脸取而代之,姚太太新添的孩子便是瓜子脸……永远没有落伍的危险,亦步亦趋,适合时代的需要……”,随即张爱玲便点出真相,“女儿是家累,是赔钱货,但是美丽的女儿向来不在此例”。女儿生的美,马上奇货可居,父亲就可以像做买卖一样兜售女儿以挣取不菲的佣金。

姚先生将其大女儿静静作为自己事业上的筹码,嫁给了印刷所大股东的独生子;一向反对女子职业的姚先生,竟把二女儿曲曲推荐到某大机关做女秘书,只因里面多是少年新进,借此好挑到一个乘龙快婿;为了将杭州富室嫡派单传陈良栋介绍给三女儿心心,姚先生又是接洽又是请客。可惜姚先生制瓦的技术高明,但实在算不得精明的商人,静静担心亲友们对此中的裙带关系说三道四,结婚后便有意和娘家疏远,公公主动提出要为姚先生谋个更高的职位,也被静静一口回绝;曲曲任性妄为,不肯屈从父母安排的婚姻,而选择了自己虽喜欢但连房子家具都买不起,婚后还要依靠娘家负担生活费的小职员;心心虽然温柔驯良,本可以大赚一笔,但偏偏阴差阳错的喜欢上陪陈良栋一起赴约的友人。本想靠着美丽的女儿飞黄腾达的姚先生,最后只落得个“机关算计太聪明”,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琉璃瓦》成了最严肃的反讽剧,嘲弄了父权社会中女性被物化成商品的荒谬。

二、自觉出售自己的“女结婚员”

“有制度存在,对于女人是一种重大的威胁。从此男人可以逃避、藐视,以及忽略女人正当的爱情,终于使女人一律贬了身价,把自己当作商品看待,虽然在交易时有明价与黑市之别”[7]。在《传奇》中用商品费心装扮自己,再把自己变为“商品”自觉出售的女结婚员比比皆是,《倾城之恋》中和范柳原相亲的宝络,被巢丝衣料制成的旗袍和时新款式的珍珠耳坠子、翠玉手镯、绿宝戒指装扮得花团锦簇;这种做到极致的恋物欲,每每却以主人公悲剧的收稍,让读者从繁华锦簇的商品的幻梦中惊醒,将自己物化为商品等待男人投标开价的结局是何等的可悲。

三、在物欲下甘愿牺牲的“交际花”

“勇敢的娜拉们开始在大都市中寻找职业。结果是:有些找不到,又些做不稳;有些堕落了!”[8]《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从上海到香港读书,家里没有经济能力负担,而葛薇龙又不想回去,因而只好投靠姑妈梁太太――一个继承了丰厚遗产的寡妇,是导致葛薇龙在物欲的横流中走向堕落的始作俑者。梁太太把自己的花园洋房当成院,网罗了一批年轻漂亮的小姐替她诱惑男人,在她的精心策划下葛薇龙一步一步走向了堕落。

首先,唤醒葛薇龙的恋物欲。专门为其制作的一橱柜的各色华服,“家常的织棉袍子,纱的绸的、软缎的、短外套、长外套、海滩上用的披风、睡衣、浴衣、夜礼服、喝鸡尾酒的下午服、在家见客穿得半正式的晚餐服”,一应俱全。一个女学生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即使明明预感到自己已濒临深渊,随时有可能堕入为生的行列,她仍自欺欺人,“只要我行得正,立得正,不怕她不以礼相待”,但还是抵制不了心里汹涌的物欲和装点自己的虚荣心,从此出入各种交际场合,甘心沦为物欲的牺牲品,做一个交际花。

其次,掉入梁太太与乔琪乔共同编织的爱情陷阱。她依恃华服装扮自己,并把自己成功出售给了自己喜欢的乔琪乔,本以为可以获得幸福,但婚姻并没有给葛薇龙带来任何经济上抑或是感情上的保障,反而使她为了养家一再出卖自己,嫁给乔琪乔并没有改变她作为交际花的本质。从中我们可以理解乔琪乔用感情骗取金钱的一点端倪,乔琪乔只是把葛薇龙作为一个挣钱的机器而不是他的妻。

第三,葛薇龙对于自己的命运有很清醒的认识,认为自己并没有和有什么不同,如果有,那就是“她们是不得已的,我是自愿的”。是葛薇龙自己走向了无尽的深渊,源于她放纵恣肆的恋物情结,甘愿为了满足物欲出卖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继续在物欲横流中麻痹自己、寻找慰藉。《第一炉香》为女人的恋物欲作了最好的诠释。

张爱玲对男权社会中,女性将自己物化为商品亟待出售的悲剧命运透视的异常清晰,但张的深刻还在于对恋物女性的诠释,对男权社会的批判,更是直指人生的苍凉悲态。

注释:

[1]张岩冰.女权主义文论.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年12月第1版,第48页。

[2]张岩冰.女权主义文论.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年12月第1版,第48页。

[3]陈子善编.重读张爱玲.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12月第1版,第92页。

[4]陈子善编.重读张爱玲.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12月第1版,第94页。

[5]苏青.围城内外.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8月第1版,第3页。

[6]张爱玲.流言.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年12月第1版,第78 页。

[7]苏青.围城内外.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8月第1版,第6页。

[8]苏青.围城内外.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8月第1版,第27页。

参考文献:

[1]张爱玲.流言.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年12月第1版。

[2]苏青.围城内外.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8月第1版。

[3]张岩冰.女权主义文论.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年12月第1版。

[4]陈子善编.重读张爱玲.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12月第1版。

作者简介:陈丹丹(1985―),女,籍贯:新疆,单位:新疆轻工职业技术学院,职称:助理讲师,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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