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圣诞树、严寒老人和雪姑娘

按照俄罗斯人的传统，过新年时，家家户户都要在房间里摆放一棵新年树，通常用云杉做成，并用各种各样的糖果、彩球、玩具、彩带等装饰得五彩缤纷。新年的前一天晚上，人们围着圣诞树唱歌跳舞，尽情欢乐，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新年过后，1月7日是俄罗斯民族的圣诞节（俄罗斯民族信奉东正教，公历1月7日是俄历12月25日），因此，云杉树要一直摆放到圣诞节后。而严寒老人和雪姑娘则是新年最主要的人物。现在圣诞老人和雪姑娘大都是青年人扮演的，由孩子的父母电话预约，前来恭贺新年，赠送礼物。

俄罗斯人的这一迎接新年的传统由来已久。

100年前，彼得堡出版了一本名为《圣诞树》的书。书中说：“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个风俗，如果没有圣诞树，圣诞节就不是圣诞节。”

1906年哲学家瓦西里・罗扎诺夫说：“很多年前，我得知圣诞树事实上并非起源于俄罗斯，这让我非常惊讶。现在圣诞树已经在俄罗斯民俗中根深蒂固，所以谁也不会想到，这种风俗并不是起源于俄罗斯。”

东斯拉夫人对树木一直都充满敬意，但他们最崇拜的树以前是白桦。而云杉树则是死亡的象征：从前人们用云杉树枝清扫送葬队伍要通过的道路。

用云杉树迎接新年则始于1699年。1699年12月20日彼得一世颁布法令：“按照各信仰东正教民族的传统，新年由原来的9月1日改为1月1日。”并要求要在室外悬挂“松树、云杉或璎珞柏”。当时是要求在室外悬挂，而不是在室内摆放。

彼得一世的法令很快就被人们忘记，只有酒馆后来还保持着这种传统。以前新年前大大小小的酒馆都用云杉枝装饰屋顶，所以在民间小酒馆曾被称为“云杉馆”。

西欧各国在18世纪时也还没有过新年时在房间里摆放云杉的传统。只有德国是个例外，因为用云杉迎接新年正是始于德国，并且16世纪时德国人就已经开始用糖果和苹果装饰云杉树了。

这可能源于德国人崇拜云杉树的古老传统，云杉树是德意志民族的和平树。19世纪初，用云杉树迎接新年开始风靡欧洲。狄更斯称之为“德国人的可爱创意。”

在俄罗斯，最早在室内摆放云杉迎接新年的是居住在彼得堡的德国人。后来这种风俗被当地的显贵们所接受。19世纪40年代兴起了“云杉风”。所以作家帕纳耶夫说：“彼得堡人对云杉树着了迷，没有云杉树简直就活不了。如果没有云杉树，节日也就不能称其为节日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圣诞节也不仅仅是教会的节日了，上流社会也开始庆祝这个节日。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崇拜常绿植物的多神教的影响。

在农村，摆放云杉树并没有流行起来，俄罗斯的东斯拉夫教堂对云杉树并不感兴趣，但在城市里用云杉树迎接圣诞节很快就成为了传统。

很多家庭开始在云杉树旁组织家庭节日晚会或组织孩子们的晚会，而且还要精心准备各种各样的演出节目。

圣诞老人和雪姑娘在俄罗斯的出现要比用云杉树迎接新年的习俗出现得晚。圣诞老人和雪姑娘的出现已经是19世纪末的事了。圣诞老人的历史比圣诞树要漫长和复杂得多。圣诞老人的传说在俄罗斯和在土耳其都已经有相当长的历史了。

公元3世纪的时候，在地中海岸边的一座叫帕塔拉的城市里，有一个富裕的家庭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尼古拉。他还很年轻的时候，就在吕基亚南部的德姆雷获得了主教的职位。

主教尼古拉继承了大量的财产，经常帮助那些穷人和遭遇不幸的人，民间流传着很多关于他的传说。有一次主教尼古拉要到耶路撒冷去朝圣。他们坐的船遭遇了暴风雨，人们都觉得获救无望了。但是主教尼古拉平息了暴风雨，大家都活了下来。主教尼古拉死后被奉为圣徒。德姆雷的那座停放过主教尼古拉遗体的教堂直到现在仍然保存完好。土耳其人称这座教堂为“圣诞老人教堂。”但是1087年，意大利巴里的海盗把圣徒尼古拉的遗体偷了出来，运回了意大利，从而使圣徒尼古拉变成了整个西方基督教尊崇的对象，每年12月6日西方开始纪念圣徒尼古拉逝世的那一天。

在俄罗斯，主教尼古拉也是最受尊敬的圣徒之一，被称为“神奇的创造者尼古拉”。人们通常称他为尼古拉・乌戈德尼科。他被认为是航海者和渔夫的保护者。但他最为关心的还是儿童。有这样一个传说，在自己的忌日那天，主教尼古拉要给孩子们分礼物，但不是给所有的孩子。因为善良的圣徒尼古拉只关心那些听话的孩子，而对那些淘气的孩子一定要进行惩罚。

西欧广为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圣徒尼古拉有一次从烟囱里往一户贫穷的人家投了三枚金币，这户人家有三个女孩儿。金币落到了挂在壁炉边的袜子里。从此后，在圣诞节和新年的前一天晚上，孩子们就在门边放鞋和挂袜子，好在第二天早晨在里面找到圣诞老人送来的礼物。

圣徒尼古拉节给孩子们送礼物的传统形成于14世纪的德国。但在基督教宗教人士的影响下，这个风俗被往后推了三个星期，圣诞老人改为在圣诞节前一天给孩子们送礼物。所以后来出现了这样的传说，在吕基亚，在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圣徒尼古拉身穿红色长袍，带着红色尖顶帽走家串户，去到教民家分送礼物，在他们的门口放上用鲜艳的袜子装好的苹果、糖和儿童玩具等。德姆雷的居民根本没猜到这个神秘的人是谁。尼古拉把这个秘密保守了很多年，后来有一次他被巡夜人拦住了。巡逻队在他随身带的口袋里发现了给孩子们的礼物。

后来圣徒尼古拉的传说又被德国和荷兰的移民带到了美洲。在新阿姆斯特丹，荷兰的领地，就是现在纽约的所在地，最早建的教堂之一就叫圣尼古拉教堂。后来这个城市转到了英国人的手里。这个教堂又被称为圣诞老人教堂。就这样，圣徒尼古拉在这片新大陆上就变成了圣诞老人。圣诞老人最准确的生日可以认为是1822年。当时出现了克莱门特・克拉克・穆尔的长诗《圣徒尼古拉的到来》。诗中讲述了一个小男孩和圣徒尼古拉在圣诞节前夜秘密相会的故事。在诗中尼古拉已经不是手持法杖、头带法冠的严厉的主教了，而是一个长着灰白胡子的老人，他生活在北极圈里，骑着鹿，背着一大口袋玩具到处给孩子们分发礼物。从那以后，美国对圣诞老人的崇拜已经登峰造极，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圣诞老人也没有纽约的曼哈顿大街多。

1858年，圣诞老人出现在了巴黎。后来这种“时髦”又从西欧辐射到了俄罗斯，而且在俄罗斯找到了更肥沃的土壤。因为严寒老爷爷的形象自古在斯拉夫人的创作中就有。

在斯拉夫人的民间创作中，严寒老爷爷是一个个子矮小的老头，长着长长的白胡子，住在林中一个用冰砌成的小房子里，来看他的人都会得到礼物。严寒老爷爷在田野和大地上四处奔跑，用拐杖敲击大地，从此后严冬就开始了。传说严寒老爷爷用各种花纹覆盖窗户玻璃，冻住河面和湖面，堆出一座座雪山，给冬日里的人们带来节日的气氛。严寒老爷爷不喜欢那些害怕寒冷、在寒风中发抖的人，而对那些精神振奋、健康活泼的人，严寒老爷爷将送给他们最强健的身体和绯红的脸颊。而且更有意思的是，古时候俄罗斯农村还有祭祀严寒神的传统。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家里的长者走到门槛前，用勺子端着蜜粥或果子粥祭祀严寒神。

因此，在19世纪末的时候，在俄罗斯的一些大城市里，在本民族的风俗和西欧传统的影响下，出现了严寒老人的形象，在这个形象身上集中了西方圣诞老人和俄罗斯民间传说中的严寒神的特征。

西欧的圣诞老人的形象经常是一个穿着用粗糙的毛呢做的浅咖啡色长袍、腰上围着腰带的修道士形象，而俄罗斯的严寒老人则是一个农夫的形象。而且与圣诞老人不同，由于俄罗斯气候寒冷，严寒老人从来不穿短外套。严寒老人的大衣长及脚踝，帽檐上翻，而且也不一定是红色，可以是蓝色和绿色。但他同样留着长长的白胡子。

如果说严寒老人的形象是集中了西方圣诞老人和俄罗斯民间传说中的严寒神的特征的话，雪姑娘可是俄罗斯土生土长的，是俄罗斯童话中的主人公。传说雪姑娘是用雪堆成的，后来变成了人。

1837年，剧作家亚历山大・奥斯特洛夫斯基在民间传说的基础上创作了话剧《雪姑娘》。后来作曲家里姆斯基-科萨科夫也推出了同名歌剧。

很多童话传说中说，雪姑娘是一对幻想着有一个孩子的老夫妻用雪堆的孙女。与这些传说不同的是，奥斯特洛夫斯基笔下的雪姑娘是严寒老人的女儿，每年都要走出森林，来到人间。

十月革命后的最初几年，俄罗斯还保留着过新年时摆放云杉树的传统。但是1929年，圣诞节被取消，变成了普通的工作日。云杉树和与此相关的一些传统也被禁止，只有一些个别的家庭还偷偷地摆放。

出人意料的是，1935年《真理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让我们新年时为孩子们装饰一棵云杉树》的文章。这篇文章的发表说来也不奇怪，因为就是在那一年斯大林发表了他那句名言：“我们的生活更好了，我们的生活更愉快了。”

因而前苏联时期，云杉树由圣诞节摆放改为在新年摆放，变成了迎接新年的专用树。而且在打造苏联传统时，人们也没忘记雪姑娘。作为严寒老人的陪伴者和助手，雪姑娘穿着或长或短的大衣，通体雪白，或是淡蓝，每年都出现在冬日里迎接新年的舞台上。

近年来，经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考证”，俄罗斯的严冬老人的老家是位于俄罗斯西北沃洛格达州的古城大乌斯秋格。这座城市自13世纪初便闻名于世，目前有居民3万余人。而雪姑娘则“出生”在相邻的科斯特罗马州。科斯特罗马是伏尔加河沿岸的一座风光旖旎的城市，有着900多年的历史，拥有约30万人口。科斯特罗马州是雪姑娘的“文学父亲”亚历山大・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故乡。

由此看来，俄罗斯人过新年时家里摆放云杉树的传统是受西欧国家传统的影响，严寒老人出生在土耳其，然后经过欧洲，去了美洲，又回归欧洲，最后来到了俄罗斯，又和俄罗斯古老神话传说中的人物融合在了一起。而雪姑娘最初是俄罗斯民间童话中的人物，后经剧作家亚历山大・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改编而成为家喻户晓的艺术形象。而且与严寒老人不同的是，雪姑娘一直是纯粹的俄罗斯文化现象，世界上其他国家过新年和圣诞节时从来没出现过雪姑娘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