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去看烟花吧

时间:2022-07-31 10:35:01

走,我们去看烟花吧

我和徐戴戴。死缠烂打的两个女人。我们喜欢叫自己女人,不过二十二岁的女孩子,却总叫自己女人,我叫她老徐,她叫我老于。

我们不老,年轻美丽,大学毕业在两家外贸企业做营销,花枝招展地生活,在上海,同租了一个两室一厅,AA制。虽说AA,但也鬼混,衣服混穿,鞋子更不用说,饭混吃,都懒,一起到楼下吃大排档,发了薪水去酒吧,夜夜笙歌,一切都好,只缺烦恼。

所谓的烦恼,当然是爱情。

如花似玉的年龄,蠢蠢欲动的心,她的偶像是周杰伦,我的是费翔――一个老男人,她说我有恋父情结,我有吗?我喜欢高大英俊的男人,如果他再有蓝色的眼睛,那对我是致命的杀伤力。

遇到玮珀时,我觉得自己随时有被杀可能。

他是香港,来公司谈业务,一进门,我端一杯咖啡往外冲,不小心,烫了他的手,染了他的衣,我正要说这人不长眼,却看到费翔叔叔年轻版。除了尖叫,别无它法。

我如此好色,如此如此地一见钟情了。

一周之后,我对徐戴戴宣布,我要追求玮珀。直到热恋。

徐戴戴不屑地说,或许,他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好?

我不管,偏要去追求,哪怕他有女友。反正他来公司要半个月,我讨得他电话,然后声音甜蜜地说,玮珀,我要请你吃饭。

真的很直接,我爱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是一只尖叫的蕃茄,有饱满的汁液,我要让自己的青春飞扬。最坏的结果是他拒绝我。

果然拒绝了我,他说,上海金茂大厦有个新年宴会,他要去参加。

呵呵,没有关系,我知了他的去处,便拉上徐戴戴去巴黎春天,我要买最粉红的春装,我要把自己打扮得似一个妖精一样,我要闪亮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金茂大厦88层,我是穿了水晶鞋的女孩子,然后一伸手,玮珀,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不是不动心的,他的蓝眼睛闪亮了整个晚上,我们是公主与王子,虽然,花掉五千块买新衣,我真的舍不得。

那天晚上,我们是在楼下吻别的,我恨没让徐戴戴看到,我已经把自己的王子追求到手了,他说,后天,我来吃你炒的菜。

只有一天时间,我学会四个小菜。对着菜谱,一道道练习,最后,烫了手背。土豆丝切了一大堆。终于切好了最细的那盘。

玮珀来的那天,我是多么自豪而得意地展示了厨艺,我却忘记打扮自己,而我的密友徐戴戴却闪亮登场了,我发现玮珀的眼光游离,他俩趁我去端菜时窃窃私语,当我假装拾掉到地上的纸巾,我看到他们的腿搭在一起。

女人反目是很容易的事情,如果再纠缠上一个男人,那么,再深的友谊算什么?

我骂了徐戴戴不要脸,毅然决然搬走,不给她一点机会。

狗男女,我是这么骂她们的。玮珀这个男人,我想,他真是不值得。

从此,我和徐戴戴的友谊到此结束。大街上遇到,我们常常擦肩而过,不过,我记得她爱吃糖水粟子,记得她爱穿白色衣服,还记得她喜欢听周杰伦,有一天我生日,她一边哭一边给我发短信,她说,你还是胃常常疼吧?有一个偏方,把辣椒用米酒泡了,每天喝一点,会管事的。我的眼泪掉下来,如果她不夺去玮珀,一切多么好。

以为他们会修成正果,但一年之后,徐戴戴跑过来,她说,老于,我真的有了爱情,这次才是真的。

她跑去了北京,然后遇到康保怀。英俊多金多情的康保怀,IT业的新宠,他们十指交缠地出现在我面前,徐戴戴跑来告诉我,这才是她的真爱情。

细长桃花眼的男子,一直注视着我,我笑了,然后说,恭喜。

她以为,这样我就能忘记从前吗?

不,我不原谅。

不费什么周折,我有了康保怀的电话,徐戴戴去上班时,我打电话找康保怀,徐戴戴在吗?想让她陪我逛街的,我不知道今年秋装流行什么,她会给我参谋一下的。

其实那于一个男人来说是诱惑的。

不如,我陪你?他说。

电话这边的我。鬼魅地笑着。我的诱惑已经抛了出去。

上海秋天,我和他在商店里转来转去。看中的衣服都要试,我试的,都是那些妖媚的衣服,紧身的,可以露出我光洁的皮肤和修长的,忘记说了,我的腿要比徐戴戴好看的,可以和王祖贤媲美的。

好看吗?我一直在问。

好看,他答,简直是魔鬼身材。

当穿一件黑色蕾丝吊带出现在他面前时,我看到他的眼睛流露出奇异的颜色,那是一种蠢蠢欲动的颜色,在玮珀的眼睛里,我看到过。

太棒了,他鼓起掌,然后在我耳边说,算我送你的好不好美才女?

你怎么知我是才女?

他说,看了你的博客,那个“行云流水”就是我,其实,我们应该是老相识了。

啊?真的吗?我兴奋地拥抱了他一下,只有我知道,我在作秀,我在装作他乡遇故知。

他的电话响了,是徐戴戴。

哦,他说,我在谈生意。

我的电话也响了,我笑着接了,还是徐戴戴,我不动声色地说,亲爱的,我在上班。

我们同时说了谎,我们是一对骗子。

想当年徐戴戴和玮珀骗我时,也是一样吧。

独自飞往北京时,我的心里充满了隐秘的快乐。我明知这是玩火自焚,我明知我将万劫不复。

康保怀在昆仑饭店开了房间,他说,宝贝,我在等待你。

电梯里,他把手伸到我腰间,他说,于小皖,你的腰好细,你的皮肤似丝绸。我攀上他的肩说:我好还是徐戴戴好?

一句句地逼问着,仄仄地疼,我让他,没了退路。

但我的心,却似在刀割,这是找不愿意看到的结局,这个没有真心的男人,他的爱是一朵烟花,只开一个刹那,他爱上的,只是两个女人的美貌与青春。

我却欲罢不能,真的不能了。

在床上。我故意打开了手机,然后拨了徐戴戴的电话,我要让她听到康保怀的和我欢快的吟唱。我要让她明白,当年我受的伤害有多大。

那天。我一边做一边尖叫,康保怀说,妖精,你会要了我的命的。

我说,亲爱的,我就是来要你的命的。

电话一直没有断,我听到了里面传来疯狂的叫声,我知道,下个月,徐戴戴和康保怀就要结婚了,徐戴戴已经在准备婚纱了,她问我,要粉色还是白色?那时,我温和地说,当然要白色,白色很纯洁的。

电话断了,康保怀的脸色很苍白,你让谁听的?

我点了一支烟说,徐戴戴啊,也许她应该听到。

啪,他打了我一个耳光,你有病啊,你要害死我吗,你这个女人,你知道你多可怕吗,我们已经要结婚了,而且,徐戴戴的姨夫在一个大部委,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你全毁我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轻轻笑了笑,我要你们恨我,没有了爱情的女人,就是要的恨,恨,懂吗?

穿上衣服,不动声色地涂了口红和眼影,我说,亲爱的,拜拜。

徐戴戴自杀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飞回上海,她割了腕,留了很多血,我去看她时,她扭过脸去。

我说,那个男人,不值得,因为,他不懂得珍惜。

不。徐戴戴淡淡地说,我不是为他,我知道,你不喜欢的东西,我亦不喜欢了,我是为我们,我们心中。抱怨和仇恨太多了,这是冤冤相报,没完没了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知道你是为了要报复我,这,才是最心疼的。

远远望去,秋天的天好蓝,我们曾在一起那么多年,却为了男人变成这样,白衣飘飘的花样年花中。我们曾相约永远好下去,一辈子,做一辈子的朋友。

在那棵开满了杏花的树下,我们曾经说过的。

我走到她身边,说,对不起。

徐戴戴把脸扭了过去,她不原谅我,正如我没有原谅她,也许,只有时间能原谅吧。

五年之后,我结婚生子,嫁到香港去,徐戴戴也结婚了,后来又离了,我发现我们都老了,快三十岁的女人了,推着小车在超市购物时,才知道,好多年真的过去了。

先生要回上海过年,他说,老呆在香港,烦了。

去城隍庙时,看到了她。

我们曾经如此纠缠,曾经如此地好,又如此地恨,我们曾经,这样的一起走过了青春。

不是分开的恋人相见,却也那样百转柔肠。

隔着十米,我们站住了,她的手里,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我们看着对方,久久地看着,先是笑,心酸地笑,然后,开始掉眼泪。

一步步走近,我叫了一声,姐。

我记得。她是比我大三天。

她指着孩子,叫小姨。

小姨。孩子叫着。

原来,所有的爱和恨,所有的欢喜和慈悲,都可以被原谅,如果年轻时犯过错误,那么,那么让时间去原谅吧。

我们把十指扣在一起,徐戴戴说,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我点着头,当我们真正懂得了爱情之后,才发现,爱情已经一步步走远了,远处传来炮声,我拉着徐戴戴的手说,走,我们去看烟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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