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拉木:邮递路上的格桑花

“记得与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王志‘面对面’时。他问我。‘你觉得送邮件苦不苦’?说实话。送邮件当然苦。因为邮件一到我的手里。就想马上出发。一刻也不想休息……”这是2009年2月。尼玛拉木在获得“中国十大杰出青年”时动情的发言。

这个“榜样”在大家看来是那么的瘦小。那张被强烈紫外线晒出了典型的“高原红”的脸上。一双直视远方的眼神很坦然。但是当她的眼神与你交汇的时候。你会感到发自内心的纯真和真诚。

就是这位藏族女性，每天都要背着20多公斤的邮件和帮藏民捎带的生产生活用品。只身穿行在350公里的雪山峡谷邮路上；

也就是这位被云岭乡藏族群众称为“最美丽的格桑花”的邮递员。近10年时间徒步邮送信件行程达20余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10圈)。从未延误过一个邮班。没有丢失过封邮件。

云南省德钦县云岭乡的面积有963平方公里人口5324人。当地居住的都是藏族同胞。有五个村公所。31个自然村。“因为海拔很高。又处在气候垂直分布地带。常常是前一分钟太阳高照。下一分钟就是倾盆大雨。时常发生山体滑坡，当地的居民一年中出远门的机会屈指可数。”

但是，因为背包里的邮件。尼玛拉术天还没亮就得背上“战斗的旅行包”独自踏上旅程。一年365天，天天如此。

“我投递路线有三条：一条是顺着澜沧江顺流而上。穿过九曲十八弯的月亮湾峡谷。一直到41.5公里以外的明永村。这条路来回需要走4―6天：第二条路是从月亮湾峡谷入口直上翻越雪山。经过4500米雪线，送到雨崩村。要走三天；第三条路线是从2400米海拔的云岭乡政府所在地的背后。向上走10公里山路爬到4000米海拔的红拨村。平行投递两个村庄后。沿着小路插到只有1900米海拔的澜沧江河谷行走。顺着公路走13公里后过溜索。送到对岸的三个村子，这条路是最近的邮路。行程只要两天。来回行走50多公里。”说起自己的投递路线。尼玛拉木显得很开心。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一个去过云岭乡采访尼玛拉木的同行告诉记者。那里的山道很陡。常遇落石袭击。许多次尼玛拉木都机敏地躲过了。而2002年冬天的那一次她没有躲过。一群山羊蹬落下一些碎石。石借山势。直奔山下的尼玛拉木而来。尼玛拉木身背沉重的邮包。稍微跑慢了一步。茶杯大的石块砸中她的右脚背。顿时鲜血直流。

钻心的疼痛。让尼玛拉木难以忍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捏住受伤的脚。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没有药、没有包扎的绷带。她抓了一把细灰撒在伤口上。止住了血。看着自己的伤口。再看着没有尽头的远途。尼玛拉木想到了放弃。返回吧。前边的路还长着呢。怕走不动了。“但是心中的另一个自己又在嘲笑着说。”没有完成任务就返回。你还做什么邮递员?“心里的两个尼玛拉木在争斗。不争气的泪水哗的一下流了下来。背起沉沉的邮包。尼玛拉木撩起衣袖擦干泪水。奋力起身。一瘸一拐向前走去。”其实我也有难过。也有想放弃的时候。但是看着身上的邮包。想着远方乡亲们期盼的眼神。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尼玛拉木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浑黄的江水涌动着漩涡。一道溜索横贯江面。尼玛拉木一身红衣和她的绿色邮包格外引人注意。这是国家邮政局发行的一本宣传册的封面。尼玛拉木在滚滚澜沧江上冒着生命危险过溜索送信的场景。震撼和感动了很多人。

但是很多人不会知道。这个危险的画面。尼玛拉木每周都在上演。因为邮路从澜沧江东岸云岭乡政府上游约20公里处被悬崖截断。要想把信件送到澜沧江对岸的村子，只能靠溜索“渡”到西岸。再沿路往北走。

“其实我第一次滑溜索的时候。特别的害怕。虽然生长在澜沧江边。但干邮递员以前我从没滑过溜索。对于溜索。我一直很恐惧，因为弟弟在我16岁那年就是滑溜索掉下去的。当时我们的老所长桑生带着我，看着我发抖的腿。他就对我说：‘不要怕。我过一个给你看看’。他很熟练地挂好钩子。嗖的一下。就坐‘飞机’一样过去了。“说到这里。尼玛拉木的神情显得很紧张。手还在做着动作。”看到老所长熟练地飞来飞去。我就在心里反复想着他说的要领。一遍遍地鼓励自己。可是当钩子挂上溜索的一瞬间。我的心很慌，抓绳子的手老出汗。总觉得抓不紧。双脚根本不敢离地。是老所长用力把我推出去的!

听见风声在耳边轰轰地响。身下的江水溅起了高高的水花。尼玛拉木终于溜过去了，这一溜。就让她10年里在这条溜索上来回走过1200次。也有了那张宣传册上美丽的瞬间。

遇到下雨的时候。雨和钢索上的油混在一起。变得异常。她刹车失灵。多次撞在对岸固定溜索的山桩上，半天爬不起来。

一般人要体验四季寒暑需一年的时间。可尼玛拉木在她的投递路线上。一天可以感受到四季的温度。在她的投递路段。一会儿要上4000多米接近雪线的地方，那里是零下的温度，感受冬天的寒冷；一会儿下到海拔只有1900米的澜沧江河谷地带。那里是30度以上的高温。在高海拔的地区。四周一片寂静。尼玛拉木要感受死一般的寂寞。

藏族群众中有许多人同名。给送信带来不便。

有封信是从江苏寄给查里桶村一个叫达瓦的人。可是当地有好多人用“达瓦”这个名字。“当时我就想。尽管叫达瓦的人再多。但只要我到每一个叫达瓦的人家去问。了解他们家里是否有人在江苏工作或者生活过就一定能够找到这封信的主人。”尼玛拉木坚定地说。

查里桶村海拔较低，天气闷热。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尼玛拉木往返于乡里和村里。从村里找到地头。从地头找到山上，最后有个村民告诉她，说村南边小达瓦的哥哥可能去过江苏。但是小达瓦到几十公里外的地方去修路了。尼玛拉木即刻踏上征程。经过两天的跋涉，终于在离云岭十多公里的地方，找到了小达瓦。“看见小达瓦看信时脸上的笑容。我也很高兴。”

尼玛拉木为无数个像小达瓦一样的藏民在服务。却忽略了两个人。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乡亲们有时把我的老公叫做‘尼玛拉木的媳妇’。开始我还觉得好笑，但笑过之后总会有些难过。是的。每五天一班的投递工作，我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邮路上，大多时候还在老多家留宿。不能顾家。不能尽到做母亲。妻子的责任。儿子和家里的事只有老公和母亲在照料。我知道。这些年，我欠老公，欠孩子。欠这个家的实在是太多太多。”说这段话的时候。一直笑着的尼玛拉木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尼玛拉木最愧疚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孩子在她肚子里8个月的时候还陪着她上邮路。产后才20天她就丢下了嗷嗷待哺的孩子重新踏上邮路。以至于在孩子三岁的时候。她每次回家。儿子看她就像看陌生人一样。为了方便工作。尼玛拉木把家搬到了邮政所。儿子今年已经6岁了。为了不让儿子难过。尼玛拉木经常在儿子还没有醒来时就早早出门。但是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儿子醒来后发现妈妈要离开时。会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角又哭又喊地让妈妈别走。

“想着孩子生病发烧时迷迷糊糊嚷着我要妈妈”。我的心像被刀子割了一样。恨不得马上丢下邮件跑回孩子身边，跑回老公身边。好好抱抱我的孩子。好好看看我的老公。可是，要我丢下邮件。我实在做不到。因为，我的心已经和邮件紧紧地连在一起。已经和乡亲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了!尼玛拉木知道自己对不起丈夫和孩子。但是也很无奈。因为送信的邮路不可以停留。

近年来。当地与外界联系越来越多。还有企业为村民赠阅报刊，加上经常为村民带盐巴、药品。针线等生活用品。尼玛拉木的两个邮包越来越重。尼玛拉木觉得这是好事。她说：“乡亲们收到邮件都很开心。我背的越多，他们越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