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池莉小说中女性意识的觉醒

［摘要］作为以“新写实主义”享誉文坛的女作家，池莉自始至终都将女性意识蕴涵于其对现实生活的描画之中，以客观朴实的语言塑造了不同的女性形象，真切地反映了女性意识觉醒的演变过程。但由于受五四思潮叙事模式及市民生活对其创作深度的影响，其小说中女性意识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关键词］池莉；女性意识；觉醒；局限

［中图分类号］I207.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5349（2012）03－0079-02

池莉作为“新写实主义”的代表作家之一，于1978年就开始了其文学创作，最初写诗，随后写小说。新时期以来，开放的意识使人们的思想观念发生了改变，爱情自由、婚姻自主的观念已被人们广泛接受。此时的池莉也开始不断反思女性的社会地位。在她的创作中充满了对生活的思索，对现代女性形象的种种思考。她的作品通过平凡而广阔的生活场景，客观而朴实的语言，真切地表现着女性的生存本相，反映了女性意识觉醒的演变，深入开掘了人性和生活的本质。

一、池莉小说中女性意识的觉醒

（一）女性意识的萌芽期

“五四”时期，受个性解放及民主、自由、平等、博爱等现代思想的冲击，中国女性开始大胆追求和讴歌爱情自由、婚姻幸福，女性意识开始觉醒。新时期后，女性意识作为衡量一部作品是否为真正女性文学作品的重要条件，被表现得更为鲜明。随着池莉创作的日益精深，她的女性小说基本上代表了当下女性文学的崭新面貌。

1987年，池莉的创作《烦恼人生》将其带入了人们的视野，这部以抒写现实生活为主的作品与其后的《不谈爱情》《太阳出世》被人们称为“人生三部曲”，奠定了池莉早期的创作风格，一直被视为“新写实小说”的经典作品。“人生三部曲”的问世，标志着小说的表现对象不仅回到了世俗日常生活，更颠覆了传统女性文学创作中对理想的盲目追求。因此，与以抒发理想，充满激情为表现风格的20世纪80年代中期前的女性文学不同，池莉的创作以凝重写实为主，真实地展现了现实生活中人的生存艰难与生命的卑微。在她的作品中，除了对生活原生态进行呈现，也通过一些顽强、坚韧、朴实的女性形象，传达她的女性立场。这种对女性的粗糙感知，正体现了池莉创作中女性意识的萌芽。

《烦恼人生》中，池莉塑造了一个勤劳、善于持家的女性形象――印家厚之妻。这位女性在面临烦琐、交织的生活波折时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辛勤劳动，将全家人的生活打理得井然有序。《不谈爱情》中的吉玲虽然是一个生长在城市最底层花楼街的平凡女子，但她在得不到应有尊重时，敢于追求人格的尊重，不惜提出离婚，最终迫使其地位优越的丈夫及其高级知识分子的父母重新看待她和她的家庭。《太阳出世》女主人公李小兰在孕育抚养孩子的过程中，人格和精神上得到了升华，她由婚前娇生惯养、咨意妄为的姑娘转变为了一名具有坚韧情怀、顽强生命力及伟大母爱的新女性，成为了家庭的主心骨。

由此可见，池莉的早期作品中，女性意识的体现主要通过描写现实生活，以女性为中心，讲述女性在日常生活中的艰辛和不易，展示女人特有的魅力。

（二）女性意识的丰富和复杂期

20世纪90年代，受改革开放、思想解放运动的进一步影响，中国女性的价值观念发生了改变，池莉小说的女性意识也有了较大的改观，开始对女性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虽然该阶段她创作中生活的烦恼仍无处不在，但女主人公已形成自己独立的人格，敢于向现有的生活状态进行挑战，女性意识表现得越发明显。

1990年创作的《你是一条河》中的女主人公辣辣，是位普通而又坚强，敢爱敢恨，经历磨难却不依附、服从、惟命于任何男人的烈女子。在丈夫死后，陷入困境的辣辣凭借自己的勤劳、聪颖和包容一切的胸怀在短时间内带领全家步入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体现了女性的独立意识和主体精神。《一去永不回》中的温泉，没有因为家人的反对而放弃对真爱的追求，虽然为了得到爱情她采取了不光彩不正当的手段，但她由懦弱、自卑走向了自强、自信。在《生活秀》中，担起家庭重担的是在吉庆街靠卖鸭颈为生的女性来双扬，这位不折不扣主导自己生活的女强人，顽强地坚守着自己的生活。这种女性角色代替男性承担家庭责任是池莉女性意识的一个新发展。《你以为你是谁》中，女人公宜欣有着自己的追求，她并没有因为一份真挚的爱情而放弃自己的理想。她敢爱敢恨，勇敢追求心中的理想爱情，但当她发现爱情越来越远时，就又不受任何羁绊地潇洒离开。《来来往往》中段丽娜出身显赫，她冲破门第观念，下嫁小工人，并为家庭付出了美好的青春和才华。当她人到中年，在受到丈夫婚外恋的打击，想尽力挽回却又无果时，她毅然跳出了婚姻的樊篱。池莉笔下的女性不仅反映了女性在经济、物质领域的反抗与斗争，更展现了当代女性的个性独立与经济独立。

（三）女性意识的高涨和成熟期

1998年，池莉以中篇小说《小姐你早》将女性意识推向了高峰。这部以女性意识中的敏感话题――女性情谊为主题的作品，受到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小姐你早》中的女性不像《来来往往》中的女性对男性还抱有幻想，文中的女性与男性之间处于对立状态中。国家粮食储备研究所副研究员戚润物，具有“天鹅般的风韵”的秘书李开玲，身份低微利用自己的美貌而获取金钱享受生活的艾月，虽然她们三人在层次、身份上不同，但对男性的彻底否定却达成了共识，并自动结成了亲密的联盟。她们联合起来对男人、男权社会进行报复，在三位女性的精心谋划下，王自力中计，落得钱财两空，姐妹们大获全胜。小说既描写了女性在知识、经济及品格上的自立自主，又融入了对女性地位的反思和对女性意识的反省，大力张扬了西方女性主义者倡导的姐妹们的思想，即通过报复男人、男权社会，让姐妹们扬眉吐气。正如池莉在小说中所说：“中国女性意识觉醒迅猛，中国男性当好自为之。”

随后的创作中，池莉开始重新审视两性对立，追求两性关系的和谐发展。在《致无尽岁月》《乌鸦之歌》等几篇小说中，男女之间不再有激烈冲突。《致无尽岁月》里男女主人公始终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感情状态，当中没有男女间的激烈对抗，只有微妙的距离而产生的精神缠绵。《乌鸦之歌》中既有对女性贤慧、善良的赞赏，又有对男性挺拔、伟岸的颂扬。通过这些小说，我们可以看出，池莉笔下的男女主人公从对立转变为日渐融合，并走向和谐发展。

二、池莉小说中女性意识的局限

一方面，受五四时期创作的影响，池莉小说关于女性意识觉醒的叙事模式沿袭了当时男性作家的写作模式，对女性意识觉醒的思考局限于经济独立、主动离开、追求独立人格。她与五四时期的男性作家一样，仅以男性为标准去思考女性要平等独立，要有自主意识，要摆脱束缚获得解放，却忽视了女性“辨别真实，明言差异，承认自我，认识历史的权利的意识”。池莉小说中的女性没有真正地思索过自己作为女性应有怎样的命运，她们只将自我世俗欲望的满足，获得人生的感官享受当作有意义的生活。《你以为你是谁》中的女主人公宜欣为追求自己的学术理想而放弃爱情，远嫁国外，留给读者的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另一方面，由于池莉对女性意识的思考与探索是建立在生活层面之上，她笔下的女性还残留太多的传统意识，在受到男性的打击后才会被动地反省和独立。《来来往往》中由于家庭背景的悬殊，段莉娜对丈夫一直居高临下，后来丈夫下海经商成功并提出离婚时，段莉娜并没有深入思考自己人生悲剧的真正原因，她幻想着能挽回丈夫的心，但当她发现无论如何做都于事无补时，她不甘于被抛弃，不惜用蛮横的手段干涉丈夫的事业和生活，甚至不惜陪上自己的一生。池莉小说对女性意识的探索似乎源于生活，也止于生活。《生活秀》中的来双扬她活得真实而顽强，在生存面前真切地涂抹着自我的色彩，忍辱负重地支撑着一个大家庭，支撑着自我。但当她为得到房产权，不惜把九妹介绍给房管所的花痴儿子时，作者却用生活这个借口原谅了她。这些正是池莉小说中女性意识所显现出的局限。

总之，池莉这位“新写实派”的领军人物，以客观冷静的姿态，通过描写世俗日常生活，塑造了一个个不同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形象构成了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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