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暗访惊心:沈阳人每年吃掉200吨病死畜禽肉

时间:2022-07-28 05:11:50

企业家暗访惊心:沈阳人每年吃掉200吨病死畜禽肉

作为沈阳市颇有名气的企业家和市政协委员,王国兴通过近一年时间暗访,惊恐地发现:沈阳市每年有超过200吨病死畜禽肉被人们吃进肚子。而每次暗访,他都身处危险境地,家人不得不将他重点“看护”,他却总能想方设法继续完成他自认为“幸福的事”。对此,市民无不赞叹:为咱老百姓的餐桌,他甘愿冒生命危险用近一年时间暗访,这就是良知和责任啊!

惊见收购病死畜禽,老人疑惑冒险暗访

2008年6月初的一天上午,王国兴参与了一项检查。在沈阳市于洪区某村,他欣喜地看到,村边杨柳依依,河水波光粼粼,河沟里、山坡上无一只死禽。他曾下乡在农村生活多年,这样的情景第一次见到,当即夸赞:“做到让饲养户销毁深埋病死畜禽容易,可让百姓散养的畜禽病死后也销毁埋掉,肯定是下了大力气。”

没想到,刚一进村,就听到“收死猪死鸡死狗”的吆喝声,王国兴大吃一惊。同行的市政协委员刚要上前质问,被王国兴拦住。他小声说:“我先去查一查。如果死畜禽肉上了百姓餐桌,那就是天大的事。管一个没用,得全面管!”于是,王国兴一个人悄悄走进村东头。走了约十几分钟,竟遇到6个收病死畜禽的人,他感到头皮都炸开了。收购者一定是有利可图,这“利”字背后究竟隐藏了怎样的污秽与疯狂?良知和责任撞击着他,他要查清楚……

王国兴不是等闲之辈,更不是赋闲在家的退休老人。“”时,他父亲作为国家水利局高级工程师被定为反动技术权威,挨批挨整又劳动改造。他因替父申冤也被定为反革命,和妻子儿女一起被下放到辽宁北部最艰苦的昌图县宝力公社红旗大队,一家人拼命干活都无法填饱肚子。“”结束虽回到沈阳,可原工作单位不接收,他只好买了台爆米花机跑到郊区谋生。后来又向邻居学做烧鸡,开始一点点积累财富。

虽吃过太多苦,可王国兴一心想为国家、百姓做点事。还是个体户时,他就成为沈河区个体劳动者协会积极分子,后被选为区人大代表。而后出资集资建起了东北最大的装饰材料基地――沈阳市惠工家具装饰材料行,任总经理,成为当地颇有名气的企业家。在很多人眼中,像他这样拥有如此资产的企业家,一定是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企业管理中。可王国兴总是“不务正业”,任市政协委员多年,常常是白天开政协的会调查百姓关心的事,晚上才过问自己的生意……

眼前的收购病死畜禽肉,让王国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是个“一根筋”的人,不挖出“整座冰山”是不会罢手的。于是,他与其中一个中年人搭话:“我是来串亲戚的。你收这些东西干啥?能挣钱吗?”虽是身家不菲的企业家,但王国兴的穿戴与邻家大叔并无二致。对方看了他一眼,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原来,中年人和妻子是从河北农村来的,在村里租了两间房子,专门收病死畜禽。死鸡1至2元一只,死猪20至50元一头,死狗50至80元一条……收回来后放进冰柜,攒够数了,就按斤卖给附近的食品加工点。听中年人说起这件事就像说家常,王国兴恨不得当场就将他手中的死鸡烂狗付之一炬,再通知相关部门捣毁他的黑窝点。可仔细一想,这么做无疑是打草惊蛇。

走进村子里,王国兴装作问路,找到一位在大树下乘凉的老汉,与他攀谈起来。又像是顺口提及,他把话题聊到病死畜禽上。老汉打开话匣子:这些收病死畜禽的,在村里租间房子,就走村串户干这个买卖;然后,这些死鸡死猪卖给黑加工点;加工成熟食后,就送到城里卖给老百姓了。“城里人真可怜,乐颠颠地吃这样的东西……”

见老汉很有正义感,王国兴就问得深入了一些:“没人管吗?国家是有政策的,病死畜禽要销毁深埋的……”老汉说,这些收病死畜禽的人和黑食品加工点都租当地农民的房子,形成一条利益链了,房东自然保护他们。而这些东西,他们不卖给当地农民,当地人也不会管这样的闲事……王国兴想找到黑加工点的具置,便故意绕着弯子问:“他们加工这些病死的畜禽,不影响周围环境吗?邻居们让吗?”老人气愤地用手一指村里的一个角落:“那地方偏,没什么住户。”

之后,王国兴深一脚浅一脚地接近那个村子里最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在下一道坎时,他只顾着赶路,竟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和胳膊都磕破了……爬起来,他踉跄地找到了那个黑加工点。他真想冲进去看个究竟,并马上举报到有关部门查封重罚。可端掉一个黑食品加工点不是目的啊,他要弄清楚沈阳市周边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收购和加工点,再来一次彻底治理。想着,他悄悄隐藏到加工点附近的一片玉米地里。

黑加工点原来是废弃的仓房,一些人在里面忙碌着。

盛夏的庄稼地,既闷热又不透风,藏身其中就像在蒸笼里一样,汗水不一会儿就把衣服湿透了。地里蚊虫猖狂,咬得王国兴痛痒难忍,可他不能出来,因为他在专心地数数。3个小时,竟有11个骑着“倒骑驴”(东北人对一种三轮车的称呼)、摩托车、自行车的人,带着病死畜禽来这里交货。凭目测,估计有四头死猪、两条死狗和百余只死鸡死鸭。王国兴已感觉不到蚊虫的叮咬,他的心越来越沉重……

就在他要撤离时,突然感到裤管里有个东西在蠕动。他使劲地拍打裤子,里面竟然跑出一只灰色的老鼠。看着逃之夭夭的老鼠,王国兴长叹一声:“连耗子都出来和我作对,这个活不太好干啊!”

天黑了,王国兴走出玉米地打电话叫司机来接。司机急坏了:“我打了一下午电话,您一直关机。再找不到您,您家人就要报警了!”王国兴笑笑:“我在暗访,不敢开手机呀!”

刚进家门,老伴顾兰君和儿子女儿就围了上来。大女儿尖叫道:“妈,你看,爸的脸都肿了!”在家人逼问下,王国兴不得不说出实情。已是一家企业老板的儿子小冬急了:“为老百姓办点实事,我们不反对。可是,你躲在玉米地里让蚊虫咬成这样,我们心疼啊!你就不能把情况反映给有关部门,让他们派人查吗?你就不能派几个员工帮你查吗?”王国兴说:“不能!我是政协委员,提的问题要有根有据,得亲自调查才有发言权。更不能派员工去,那是我的职责,必须我自己完成!”不过,他没敢说被老鼠钻裤管之事……

想方设法跟踪送货,查明真相釜底抽薪

陪老伴走过40多年,顾兰君吃过的苦不计其数。丈夫爱管“闲事”,她高兴,因为他在为老百姓说话:调查电厂噪声扰民,调查城市公厕缺少,替拆迁户打官司……吃苦受罪不说,还要顶住巨大压力、不惧生命威胁。不过她整天都担惊受怕,因为丈夫认准的事是十头牛都拉不回的……想到这儿,她没埋怨一句,埋怨只能让他更劳心费神。她只是小心地往他身上红肿处涂抹药水,聊着家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很快,王国兴睡着了……

见丈夫熟睡了,顾兰君躲进书房给丈夫的司机小张打电话,小张给丈夫开车已经3年了。她小声嘱咐着:“老头子又去暗访了,而且是既苦又危险的暗访。阿姨求你了,从今天起,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撵你你也不要走开……”

小张非常敬佩王国兴,不仅因为王总对他似亲人,

更重要的是,这么有钱的大老板还想着老百姓的事,这让他非常感动。他清楚地记得,那次王总替拆迁的百姓出头,不仅受到电话威胁,还遭到当面恐吓,王总没有一丝惧怕。听到顾兰君要上街给丈夫买“装备”,小张马上赶了过来。

至深夜,顾兰君和小张才把“装备”买齐:防蚊虫的风油精、防晒的大草帽、穿起来更像农民的旧衣服……顾兰君苦笑道:“我阻止不了他,只能想尽办法把危险降到最低。”

第二天一大早,王国兴吃过早餐,骗老伴说去开会,推门就要走。这时,顾兰君和小张拿着“装备”走了进来。看着“装备”,王国兴笑了:“你俩真是我的好后勤。只是,没必要小题大做!”不过,顾兰君硬是让小张拿着这些东西跟王国兴走了。王国兴表面上很轻松的样子,心里已非常感动。这么多年来,老伴一直默默支持他,让他有力量、有勇气面对一切……

小张把车停在几十米远的路边,与王国兴一起来到昨天蹲守的那片玉米地。他俩想查清这个黑食品加工点把用病死畜禽加工的熟食送到哪里了。可蹲守了一整天,也没发现有向外送货的。王国兴突然明白,他们做贼心虚不敢白天送,肯定是在夜里或凌晨出动。于是,他给老伴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家了,便关了手机。

之后,王国兴像侦察兵一样蜷缩在玉米地里,夜里就躲在汽车里。小张劝他:“您先睡一会儿吧!我盯着。有情况叫您。”王国兴却说:“我老头子觉少,你睡吧!我盯着。”结果,一老一少谁也不睡,都盯着那个黑加工点。

次日凌晨3点多,黑加工点亮灯了。王国兴和小张兴奋起来,看来没有白遭一夜的罪。小张把车开到离黑加工点远一些的必经路口等候。半小时后,一辆小型货车开出,小张关了车灯尾随着,一路跟随进了沈阳市区。小型货车停在一家熟食店的门前,车上的人下车敲了三下门就有人把两箱货接了进去。一家一家地送,不到1小时,小型货车把货送进了6家店,其中有熟食店,有包子铺,还有烤串店。王国兴估计,足有400公斤死畜禽肉。

小张气坏了:“王总,我们马上去举报,抓住他们。不能让老百姓吃这些肉啊!”王国兴按住小张:“我也生气。可你想过没有,我们举报了,抓住一个,其他的就跑到更隐蔽的地方接着干。我们得查清楚,让有关部门彻底清查!”说着,他在本子上一一记下了这些熟食店的地点……

等王国兴回到家,儿女们都从房间里冲出来。小女儿有些急:“爸,你吓死我们了!这样做是有生命危险的,那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儿子小冬走过来,身边跟着几名公司的保安。小冬拉开妹妹,看着父亲向保安下了命令:“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个倒班看着我爸。他去哪儿,你们就去哪儿!”原来,儿女们不放心,都赶来看望父亲,可是父亲一夜未归,还关了手机。得知父亲夜里去蹲守,他们想去支援,可又不知道父亲在什么地方,急得不行……

本来,查到了黑加工点的送货方式,下一步要深入“虎穴”查清他们的加工方式,看他们把那些死猪死鸡加工成什么样卖给百姓吃。可是,王国兴被儿女们“囚禁”了。不管他说什么,几名保安就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身边呼啦啦跟着好几个人,还没行动就得暴露了。这怎么办?

王国兴心里装着暗访的事,连企业的事都无心管了。他找来几位副总安排了工作,竟躺在床上不起来,一躺就是三天。顾兰君精心地照顾他,可他仍是整天叹气。妻子说:“孩子们说我惯着你,他们要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任啊……”王国兴一声不吭。他不怪妻子儿女,可他的暗访必须得办。又过了一周,王国兴终于病倒了,发着高烧。

顾兰君明白,如果不让丈夫暗查,他的病只能越来越重。她求儿女们:“让他查吧,否则他会没心思做任何事的。”当年,丈夫买了一台照相机,到处拍问题照片送给有关部门,后来相机被摔坏了,还多次被迫打,他却非常开心。她告诉儿女:“不查明白,他不会安生的。你们要是孝顺,就支持他的工作吧。”儿女们无奈地接受了母亲的提议。

儿女刚走,王国兴就冲着老伴说:“我就知道你会帮我忙的。”原来,见自己被“囚禁”不能动,他就想到了苦肉计,洗澡时淋了冷水,发了高烧。他知道,了解他的老伴一定会劝服儿女的……

王国兴和小张又来到暗访过的那个黑加工点。可这个黑加工点防范极严,他们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进入。两天后,王国兴发现有人盯着他的车,不得不撤离。事后,他们又来到苏家屯区与和平区交界处的城乡接合部暗访,跟着收购的人,很快找到了4个黑加工点……

2008年7月初,王国兴装成收购旧电器的偶遇了一个河北“老乡”,与他在饭馆喝起了酒混成了朋友。3天后,他与这个收购病死畜禽的“老乡”一起走进了黑加工点。走进去一看,真是触目惊心。只见死鸡被泡进了装有福尔马林和尿素的水池里,原来黑紫色的鸡立刻变得白花花的。而另一堆则是脱皮的鸡腿、鸡脖、鸡翅和鸡架……还有一堆是猪皮、猪骨和猪蹄……这些东西都是紫黑色的。他看清楚了,这里不加工熟食,只把收来的死畜禽拆解开再送到沈阳市的熟食加工点。

再苦再险也要查清,市长重视看到光明

过了几天,他又找到那个“老乡”,喝酒时装作好奇地问:“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把那些死鸡死猪都泡白呢?”对方说,听那里的老板说,病得厉害和死了很长时间的鸡鸭猪狗,泡再长时间也白不了,就干脆把皮去掉,拆解后直接送到熟食加工点,用很浓的调料来煮……那晚,王国兴回到家吃啥吐啥,满脑子都是那些脏污的东西,气得他直嘟囔:“这些人太昧良心了,把那么恶心的东西卖给人吃……”

之后,王国兴又了解到,黑加工点内有几个大冰柜,收来的死猪死狗死鸡死鸭分拆后都装进大冰柜。死猪的皮烂了,就把里边的肉割成小块冷冻,卖给黑加工点加工成罐头和香肠;拿那些已经烂的猪皮熬成皮冻;那些脱皮的鸡脖、鸡翅等,皮都已经黑紫了,只能去掉皮……他们真是太黑心了,王国兴气得直哆嗦,又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得深挖。

那个“老乡”认为王国兴够朋友,见王国兴非常好奇,就想显示一下自己的本事。这个“老乡”领着王国兴走进村子,见四下无人,拿一块肉扔给一条狗。也就两分钟,狗就倒下了。“老乡”把狗装进麻袋背起来就跑进一片玉米地里,迅速拿出刀来剥皮割肉,十多分钟就把一条狗分拆了。王国兴装作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背回家再处理呢?…‘老乡”得意地说:“告诉你吧,我喂狗的肉里有毒鼠强,如果不马上处理好,人吃了狗肉会被毒死的。而狗刚被毒死就剥皮割肉,毒性小点毒不死人。要是死了人,会麻烦的!”王国兴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强――太可怕了,毒死狗再卖肉,就是不死人,那吃了这样狗肉的人身体受到的伤害也不小啊!

知道这些内幕,王国兴加快了暗查速度,不能再让这些病死畜禽肉伤害百姓了。

很快,他搞清楚了黑加工点的收购和加工问题,然后又开始暗查城里的黑熟食加工点。那一个月期间,他和小张装扮成普通食客,在已掌握的20多家小店里

吃喝,并假装洗手、假装醉酒呕吐、假装误入厨房……他们看得非常真切,那些死鸡死猪被放进了又浓又香的调料里煮熟,成了“香味飘飘的熟食”。而用死猪肉做成的小笼包子,用死鸡死鸭烤成的鸡脖鸭脖、鸡翅鸭头都被大家喜滋滋地吃进了肚子……

采访时,王国兴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有的小店,10个小笼包子卖3元,不算面和菜,就算肉,如果买好的,都不止3元,怎么能这么便宜呢?就是用了死猪肉。因为死猪肉的价格只是好肉价格的1/4。那些明显比市场价格便宜太多的肉制品,肯定是病死畜禽肉做成的,像便宜得离谱的香肠,更是可怕。沈阳人最爱吃的皮冻,最便宜的就是用病死发烂发臭的猪皮经火碱炮制后做成的……

那段时间,王国兴太痛苦了。那些小店里的许多东西是用病死畜禽做成的,可为了调查真相他还得吃。当时强忍住不吐,离开小店,他就吐个没完没了。一天,他强撑着回到家,一进家门闻到肉味,他又翻江倒海地吐起来。

见他呕吐得如此厉害,顾兰君心疼地说:“让我替你去吧,你教我怎么做。你这样,我难受。”王国兴笑了:“这是我的工作,这就是为百姓做事。我不做,就是失职。”他想起了父亲临死前留给自己的信:“……儿子,为人民、为国家做事,我无愧无悔。我死了不算什么,你将来还要继续为人民、为国家做事,不能因为爸爸被陷害就仇恨……”他想起了百姓给他送的锦旗和诚挚的感激。他不看重荣誉,百姓的称赞就是对他工作的肯定……

8月中旬,王国兴开始调查加工后的病死畜禽肉的流向。他跟踪黑加工点的送货车去到早市,烧鸡10元一只。如果是好鸡,那可是连成本的1/3都不到。就是这种用死鸡肉加浓香料制作的烧鸡,上百只在半小时内就被抢购一空……看着这样的场面,王国兴痛心疾首。他下定决心,要从根本上杜绝这座城市的餐桌上出现病死畜禽肉的现象。

可由于每天早晨都是天不亮就起床去跟踪,没几天,王国兴病倒了。医生诊断是疲劳过度和神经高度紧张所致,需要一段时间静养。听说父亲累病了,儿女又一次把父亲“看护”起来。他们不再听母亲的哄劝,也不听父亲的道理,“纪律严明”地轮班“看护”父亲。

看着丈夫憔悴的脸,顾兰君真是心疼啊!她边给丈夫削苹果边轻声说:“市政协委员很多,比你年轻的也很多,你就不能让他们帮你做吗?”看着老伴,王国兴还是淡然一笑:“这几个月,你比我还要憔悴。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心疼我。再说,凭什么我的事让别人替我做啊?”老伴调侃道:“你还觉得挺幸福?”王国兴接话道:“我的幸福,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做造福民众的事。做不成,我连睡觉都闭不上眼睛!”

那天,当儿女从母亲那里听说父亲“睡觉闭不上眼睛”时,都感动得眼角湿润,不再“看护”父亲……于是,王国兴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更艰苦的工作。这次的任务是要调查统计出这座城市的病死畜禽肉的整体情况。他把城乡接合部分成六个区域,每个区域随机抽出两个村,查出这些地方所有病死畜禽黑收购点、黑加工点及他们往城里送货的数量和流向。

10月初的一天早上,当他从城乡接合部跟踪至铁西区一家黑肉食加工点时,被对方发现了。他还坐在车里数着死畜禽肉的数量时,突然从送货车里和加工点一起冲来七八个人。幸好司机手疾眼快,大叫一声“不好”就冲了出去。接着,几个人冲上送货车,在后面横冲直撞地追着。司机把车开得风驰电掣,半小时后,终于甩掉了追踪的送货车。飞车惊魂的司机回到公司就辞职了,声言不想把命丢了。王国兴很想念小张,小张因为需要照顾有病的母亲,两个月前辞职了。

听说此事,顾兰君还是不忍责怪丈夫,只是劝他小心再小心。之后,她学会了发短信,一天十几次给他发信息。她要丈夫随时回复,如果10分钟后不回复,她就报警。每次丈夫出门,她都问明大致方向,以便他有不测时,提供给警方有用的信息。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她知道丈夫做的事是好事、是大事,她只能选择提心吊胆地支持。

2009年1月底,王国兴终于调查清楚,保守估算,每天流入沈阳市的病死畜禽肉达600公斤,每年超过200吨。于是,王国兴开始晚上写材料,白天向当地有关部门一处一处举报。看着病死畜禽黑收购点、黑加工点被一个一个查封,他心里渐渐少了一分担忧……

可让王国兴非常难受的是有些部门的推诿和不负责任。有时举报到村里,村里说他们没有执法权;举报到乡里,公安、卫生防疫、动物检疫等部门互相推诿,谁也不去执法。王国兴被激怒了:“你们还配拿国家的工资吗?别忘了,你们挣的都是纳税人的钱,你们却眼看着他们吃病死的畜禽肉不管!你们于心何忍……”这掷地有声的话,让推诿的人脸红……很快,沈阳城乡接合部的病死畜禽收购点和黑加工点无处藏身。王国兴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10个月,他又开始调查隐藏着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收购和加工病死畜禽的窝点。可是,这些利欲熏心的家伙像野草一样有顽强的生命力,难以根除。2010年1月11日,王国兴把一份提案交到政协沈阳市第十三届委员会第三次会议上,除了加强教育和增大处罚力度外,最重要的建议就是:由政府出资销毁病死畜禽。按现在黑心贩子的收购价,沈阳市每年投入的资金只需要几十万元。出这点钱就能让百姓吃上放心肉,政府应该这样做。沈阳市市长陈海波在市政协会议上表态,认真研究王国兴委员的建议,争取让沈阳市民真正吃上放心肉……这一刻,王国兴激动不已,饱经沧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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