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智取威虎山》的时尚美学元素

时间:2022-07-27 07:41:11

论《智取威虎山》的时尚美学元素

[摘要]《智取威虎山》(3D)无疑是最能体现《林海雪原》特殊性和研究价值的版本,借助时尚美学理论探析电影人物形象的重塑和设计,无论是偏重侠骨柔情的杨子荣、日益感性的座山雕,还是个性丰富的陪衬人物群像,都可以见出时尚美学对文学作品的写作和传播的引导作用。在当前消费革命时代,《智取威虎山》(3D)的改编尤其是人物形象的重塑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从而展现出文学作品改编与时尚美学的典范性关系。

[关键词]时尚美学;《智取威虎山》;形象重塑

2014年底,《智取威虎山》(3D)上映,票房与口碑一路飘红,相比《林海雪原》之前的改编版本,3D电影更加侧重对场面的渲染和人物性格的塑造,在这种以时尚美学为视点,以市场为导向的商业电影背后,原著的史传意义已经被大大削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典型的符号的象征意义和时尚价值。

“时尚是在一定社会与历史时期,人们在物质与文化生产及消费活动中表现出来的对某一事物普遍的共同兴趣,是人们在这一兴趣中体现的共同价值追求、审美趣味与行为方式的总和。”在时尚美学的视角下,《智取威虎山》(3D)借助历史与现实的回应、商业逻辑和各类不同观众群体的期待,又一次成功改编甚至是“征服”了原著。

一、游走于江湖和革命之间的杨子荣

在既往《林海雪原》改编中,关注点更多在于杨子荣的改编是否成功,他身上的正气多一点还是匪气多一点。到了电影(3D)中,对杨子荣形象的处理显然超越了既有的讨论,杨子荣成了由上级指派参与剿匪行动的一名“神秘来客”,他的到来引起了少剑波的怀疑,以至于要发电报到上级指挥部核实,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少剑波对杨子荣所呈现出的是一种刻意的疏离,影片对少剑波和杨子荣二者关系的处理也形成了一条全新的故事线索。

杨子荣一出场就是一副“阔匪”打扮,偏暗的肤色、络腮胡须和时不时遮着眼睛的皮帽子,这些都增加了人物形象的“神秘感”,在角色的化妆上,浓重的眼影和吊起的眼角都烙有鲜明的戏曲美学印记。电影在角色性格的处理上也做出了较大的改动,杨子荣在影片中“亦庄亦谐”,与少剑波见面后先是沉稳而简练地进行了自我介绍,几个镜头之后,杨子荣就已经开始站在桌子上给战友唱二人转了,这是一个很大的突破,而正是这种具有多种性格的英雄形象,更容易被当下的观众所接受。美学侧重于从哲学的某些让人望而生畏的抽象性和宏观性角度研究美和艺术的各种现象。在这里,杨子荣各个方面所表现出的美学多样性,正是时尚美学赋予人物性格内涵的形象外化。

中国文学叙事中,自从武松打虎开始,

“打虎”就成了对人物勇猛性格和智慧的检验标准。在电影中,杨子荣“打虎之路”的细节做得十分到位:爬树树枝折断、九死一生险些命丧虎口、马被咬死、多次开枪未伤猛兽分毫,直到千钧一发之际才命中已经扑倒自己的老虎。电影运用了很多独特的拍摄技巧来营造当时场面的紧张感,这样的设计不仅使情节更加真实,对于人物的展现也是更加全面的,杨子荣的形象至此已完全脱离了样板戏神话,被赋予了更接近生活的传奇性格。

电影中杨子荣以自己作为卧底潜入威虎山的提议一开始遭到了“203”的强烈反对,从军队纪律上看,杨子荣的行为本身就是违抗命令的,不符合军人“服从命令”的信条。从整体情节上考虑,更加深刻地体现出杨子荣此次任务的危险性和他“痞气”之下的献身精神,这样的改编其实是现代社会人本思想在革命影片中的一次有力渗透。在进入威虎山之后的部分中,杨子荣与土匪更是“打成一片”,言谈举止完全就是土匪副官胡彪,身上根本没有半点的影子,他甚至能打着下山练“砸窑”的幌子来传送情报,在电影中,通过一系列情节的展现,杨子荣被赋予了新的灵魂性的性格:江湖气浓重的侠骨柔情。

二、日益感性的座山雕

影片中对于“座山雕”的塑造可以说是极为成功的,无论从人物造型,还是性格上,较之前的版本,“新版”座山雕更加全面,大体上摆脱了脸谱化的原有桎梏。导演徐克曾表示,“座山雕的笑和愤怒是很混乱的,让人感觉不到他是不满意还是很开心”,这种新的人物特点比起样板戏中“无能的匪首”更能激发现代人的欣赏兴趣。

3D电影中时尚美学对于文学艺术的引导作用随处可见,对于座山雕的塑造也是遵循着当下大众审美取向进行的。座山雕是威虎山的顶天梁,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在影片中,在演绎他的传统性格的同时,还加入了一系列新的性格特征:对内奸的痛恶、对兄弟的义气和对女人的偏执。在内奸的问题上,座山雕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影片中他与“老二”有一段对话,讲起当年他们八个兄弟能拿下日本两千人的团,靠的就是“内奸”这一招,所以座山雕最恨内奸。从杨子荣上山后,座山雕的一系列反应中可以看出,他从没真正信任过杨子荣所说的话,但他还是留下了杨,甚至让他当上了“第九大金刚”,这都可以证实,在座山雕的心里根本没有信任过任何人,他让老五私下盯着杨子荣,很有可能在老五身后还有别人在偷偷盯着老五,这一切都在座山雕的掌控之中。这种对兄弟的疏离是座山雕多疑性格的必然,他的谨慎使威虎山的秩序有条不紊,每个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做事,这不仅是他维持“统治秩序”的手段,更是他维护兄弟之间“义气”的一种极端的措施。

座山雕作为“老匪”,是很难相信其他人的,而土匪之间所讲求的义气正是座山雕多疑、阴暗性格中最难持久坚持的信条。但所谓“盗亦有道”,如果缺乏义气,无视土匪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座山雕的地位又无法从根本上稳固,这时候就必须把所有人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能让自己充分地相信自己的兄弟,当好一个讲义气的“大佬”。座山雕把威虎山的人全部包在了一张蜘蛛网里,他作为网的中心,看起来最稳固,实则受到的冲击最大,他熟知每个部分的震动,把所有的信息都掌控在自己手里,从而才能对别人讲“义气”。电影为座山雕重新构建了一个语言习惯,他在讲到总结性的话的时候,总是竖起一个手指说“就是一个字”,然后接上一句不止一个字的话。第一次出现这种幽默的语言习惯是在座山雕的初次亮相中,他说“知道我闻到了什么?一个字:不老实”。老八则本能地提出了质疑:“三爷,那是三个字。”这种人与人对于彼此语言习惯的不适应其实在深层次里体现出“兄弟”之间的隔阂和疏离,他对诸如此类下属之间的反驳所表现出的平静和无所谓则是他作为匪首“义气”的体现。座山雕在“自我”和“义气”之间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平衡点,他能原谅他看见的一切无理与挑衅,但他不能容忍谎言和隐瞒,“没有隐私,我们就是兄弟”。

座山雕对于“压寨夫人”青莲畸形的感情也给这部影片增添了更多的时尚美学研究价值。青莲是座山雕掳上山的“村妇”,和座山雕有“杀夫离子之仇”,一向英武的他在对待青莲的问题时却时常显得十分笨拙。座山雕对待自己的女人是蛮横的,他为了防止青莲逃跑会把她绑起来扔在床上,看见她在自家兄弟面前搔首弄姿时会掐着她的脖子拎到自己的座位上;座山雕又是喜怒无常的,前一秒还允许青莲拿走自己的配枪对着前来献宝的“胡彪”胡乱“开火”,后一秒又因为青莲勾引“胡彪”不成而对她大打出手;座山雕同时又是钟情的,在生死一线之际,他撇下兄弟,单单带着这个不爱他的“压寨夫人”逃跑。可见,青莲在座山雕心目中绝不仅仅是一个“抢来的女人”这么简单,更多是时尚因素对人物形象的引导和需要。

三、时尚美学与陪衬人物群像

电影对反面人物的刻画与样板戏相反,电影用很大力气在渲染座山雕麾下的一个“反面人物群”――“金刚”。在电影的宣传海报中,专门有一组金刚的单人海报,极富视觉冲击力的画面,配上每个角色富有喜感的独白,可以看出电影对于反面人物群像的重视程度。在时尚美学中,反面人物的塑造在一定程度上要难于正面人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人物作为“人”的多重性格,单一性格的角色很难满足现代人的审美趣味。影片中的“众金刚”都表现出了类似于“骁勇重义”的正面人物特征,而这种特征也是土匪之所以能“称霸一方”所必须具备的。以往的版本中鲜有对土匪性格的塑造,而电影则运用“蒸汽朋克”“哥特风”“嬉皮士”等混乱的时代元素对“众金刚”进行了演绎。

光头的胖子老四名叫“插千”,他觊觎青莲,不时偷窥、监视青莲的活动,最终也是因为揭发了青莲与杨子荣“商量私奔”后被杨子荣将计就计“反咬”而被座山雕家法处置。青莲第一次出场时掉落了一条绣花绢帕,后来这条绢帕被从老四身上搜出来,老四是威虎山“欲”的代表,他的“欲”与座山雕的不同,他的“欲”是压抑而的,这是在受压制的情况下所激发出的对权威的无意识挑衅。

老八是其中戏份最重的一个,喜剧色彩颇浓,是一个“没大没小”的“顽主”形象。不论是他对座山雕“一个字”的质疑,或是把人拴在门口当狗养,还觉得他们“老高兴了”,还是对杨子荣的无条件信任,这所有的行为都让老八与座山雕以及其他金刚截然不同,他对其他人的多疑是不屑的,更像一个“侠士”,身上甚至有一些“周伯通”的处事风格。在小分队成功打进威虎山之后,“铁锁”看着座山雕带着青莲逃入地道,他的表情非常复杂,电影可能刻意地在安排一个与自私阴暗的传统土匪形象不同的“新式”土匪形象,后来杨子荣亲自将手握重机枪却一直没有开火的老八制服,这时老八表现得却很沉默。与别人的负隅顽抗不同,老八在这次战争中的表现是消极的,他对于“义气”的理解明显不同于其他人,他的“新理解”是他处事方式的来源和支撑。

四、结语

“从‘十七年’时期较强势的革命解放话语到‘’中极左的斗争话语及偶像崇拜话语,再到当前的大众文化话语、消费话语,故事的面貌相应地发生了变化,这种话语和故事的双重转变在很大程度上即是社会、文化语境的变化”,“感性、愉快、当下”作为审美的源发点成功地诱发了大众对于美学的觉醒,大众的审美趣味成为作品审美期待的重要参与元素,但是大众审美趣味和作品改编的审美品位之间并不是必然一致的,从而使得一些文学作品的改编仅仅具备了一些类似“审美噱头”的审美表象性的东西,成了脱离于时代审美的“残次版本”。时尚美的价值一般取决于一般大众的主动选择和积极参与,这与精英美学的定位不同,在时尚美学中,大众主体性特征才是衡量一个文化行为是否成功的根本方式。

《林海雪原》的改编不是一次完成的,从崇尚政治美学时尚的20世纪60年代到政治挂帅的“”时期,再到商业逻辑膜拜和大众文化泛滥的90年代,《林海雪原》的电影版本和革命样板戏同样分享着时尚美学的恩赐,在改编中消费着《林海雪原》的革命与传奇。“徐克将电影重新传奇化与有意怀旧化的处理,都是在文本与历史的多重互文中展开的。因而这一英雄叙事中的风格资源、逻辑悖谬以及对某种政治修辞学的转换方式,也就不仅是当下时代想象‘革命中国’的方法,更是历史语境与文化逻辑在时间纵轴上的断裂与绵延。”《智取威虎山》(3D)是一个典型的由文本改编所引发形成的现象,在不同时代中,《林海雪原》所产生的文本意义也不尽相同,这种现象的形成源于不同时期主流话语意识形态和艺术对于经典再现的多元价值诉求。文学经典改编一直以来都是新媒体的“大气象”,不同版本之间的叙事差异也体现出了不同时期不同媒介之间艺术规律和大众文化逻辑的变迁,由此更可以看出时尚美学与形象塑造以及文本改编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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