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 第5期

时间:2022-07-23 02:51:22

虽然已过中秋节,但钱塘江上空那朵白花花的太阳,仍然丝毫不减夏日的毒辣,把人们晒得眼冒金星,浑身湿透。

我仰望着哥哥那汗涔涔、苍白却不失清秀的脸,轻声问道:“哥,还要表演吗?”哥哥轻抚了一下我的头,说道:“是啊!”“可是,我肚子好饿啊!”哥哥从口袋里摸出两文钱,往我的手掌心一揿,说:“你去买个红薯吃吧!”

我接了钱,向人群外面钻去。今天是农历八月十八,涨大潮的日子,越国一年一度的“弄潮节”要在这里举行。堤岸上人山人海,越王率领的满朝文武大臣,和从四面八方涌来观看弄潮表演的百姓,将江堤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像泥鳅一样挤出了人群,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蹲在边上的卖红薯的小贩说:“我买一个红薯!”

小贩用帽子装好了我递给他的两文钱,拿起火钳,从泥炉中钳起一个正“呲呲”冒着热气的大红薯,扔在地上的一叠荷叶上,卷起一张荷叶胡乱地包了包,塞到我的手上:“给!”我一把抓过红薯,转身又向人海中钻去。

我把香得炙人的红薯掰成两半,从红薯中蹿起一股白烟,一半塞进了自己的嘴巴,另一半递给哥哥。哥哥的脸上漾起微笑,他轻轻地把我的手挡了回来:“你留着自己吃吧!”我亦笑着说:“我吃了一半就饱了!”哥哥不再作声,他弯下腰,将半个没吃的红薯再用荷叶包牢,在脚边放好。然后席地坐了下去。他一言不发,出神地望着江面。突然,他跳了起来,说:“潮来了!”

我抬头望去,只见天边闪现出一条横贯江面的白练,那白练越来越宽,越来越宽;紧接着一阵隆隆的滚雷声从天边传来,那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顷刻间,江潮涌到跟前,倾涛泻浪,势如万马奔腾。

“表――演――开――始!”观礼台上,越王将令旗一挥。几乎同时,号兵吹响了手中的牛角号,乐兵们奏响了各种乐音。钱塘江畔,登时人声鼎沸,锣鼓喧天。每个观赏的人,脸上都绽出了笑容。

“嗖――嗖嗖!”几百个披头散发、遍体纹身的人,手执彩旗从堤岸上跳了下去,中间有哥哥和我。我们迎着扑来的潮峰,“噌――噌噌!”好像踩着了登城的云梯,一下子便站上了高高的潮头。几百面彩旗排成一字,在钱塘江的潮峰上舞动着,发出“簌簌”的风响。

堤岸上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喝彩声。

我们又一齐向着脚底的波谷滑去。头上是漫天的浪花和细碎的阳光,脚下是清凉而柔软的浪涛;身前身后,是两座高高耸起的冰雕玉琢般的潮峰。

我们向前方冲去。哥哥在我左边,我在哥哥右边。我和哥哥手拉着手,一齐跃上涛头,又一齐滑向波谷。

我们终于跃上了第十八个潮峰。在钱塘江的舞台上,我们数百号越国弄潮健儿,完美地演示了“两、伍、专、参、偏”五阵。

按照表演规定,演示完“偏”阵后,就可以收兵,而且必须收兵,否则体力耗尽难于顺利上岸,有生命危险。我松开哥哥的手,掉转身来,准备与哥哥一起回返。就在我想再次拉住哥哥的手时,却猛然发现身边的人空了。

我忙回头一看,却见哥哥已经从潮峰滑到了谷底,一会儿又攀上了前面的潮峰。又一个潮峰卷来,哥哥被盖了进去,再也没有冒出头来。

我惨叫一声:“不要啊,哥哥!”想追随哥哥而去,却被身边的人死死地拉住了一只脚:“不能去啊,危险!”我拼命挣扎,却摆脱不了那人铁钳似的手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的身影消失在潮水深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岸。

我行尸走肉一般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泪痕犹在,嘴角泛着一丝盐的味道。不知不觉,我又来到了和哥哥呆在一起的堤岸边。一个被踩扁的荷叶包映入了我的眼帘:是哥哥没吃的半个红薯!我将它轻轻拾起,捧在胸口上,感觉它还带有哥哥的体温。小心翼翼地揭开荷叶,陡地发现红薯泥中有一张折成千纸鹤的纸。我展开纸头,发现了里面的字――

弟弟:

当你看到这张字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了。爹为越王表演踩潮时被潮水吞了,娘打鱼时也被潮水卷了。这么些年来,每当我看到别人一家子亲亲热热地围坐在一起时,心里总是非常难过,特别特别想念被潮水淹死的爹娘。我现在要去陪爹娘了。饶恕哥哥这么狠心地丢下你,你要好好活着,保重,弟弟!

哥 绝笔

“哥,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你不要我了吗?我们虽然穷,但是我们快乐啊!哥,你回来吧!”我已经流干了泪的双眼,这时又有泪溢出。我飞奔着,不知撞倒了多少人,也顾不上两肋生疼,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城外的破茅屋。

看着茅屋里熟悉的一切,嗅着房间里熟悉的味道,我咬了咬牙,拿了个破凳子,飞奔进了树林,解下腰带,把它吊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打了一个死结。我踩在带来的凳子上,把头套进了布环里。当我踢掉凳子的那一刹那,又看到了哥哥和爹娘。哥哥和爹娘在云中,一起对我漾起了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的微笑。

我们一家,又团聚了……

(指导教师 曾卫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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