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表演艺术家蓝天野: 君子晚年,精神百倍

时间:2022-07-21 05:35:07

著名表演艺术家蓝天野: 君子晚年,精神百倍

也许是因为身跨表演和书画两个艺术领域的缘故,已进入耄耋之年的蓝天野有着不同于任何一位艺术家的气质与风度。很难用一个词来形容他,因为,他身上所散发出的人格魅力,已经超越了一个“好人”、一位“绅士”、一名“艺术家”……

大多数人熟识蓝天野,应该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的《茶馆》、《蔡文姬》、《王昭君》等经典话剧,以及《末代皇帝》、《封神榜》、《渴望》等优秀影视剧作品开始的。

1987年,蓝天野正式离休,从那以后,除了必须要原班人马出演的话剧《茶馆》外,他几乎不参演其他剧目。同大多数老演员不同,蓝天野“比较彻底”地离开了他的演艺事业,不导、不演也不看了。

进入上世纪90年代,蓝天野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绘画创作上,随着蓝天野几次画展的成功举办,越来越多的人惊叹原来他还是个“画家”!

其实,做画家是蓝天野少年时代的理想,小时候,京剧和小人书给了他最好的艺术启蒙。还不懂事的时候,母亲经常带着他看京剧,他不但爱上了京剧唱腔,那鲜明的色彩和动人的造型也触发了他对美的最初感受。上了学,他迷上了小人书。大人要求他早睡早起,可是晚上他钻进被窝,蒙着头,借着一条缝透进去的灯光偷偷地看起了小人书,还不敢有一点响动,以防被父母发现。就这样,少年蓝天野入迷地看了好多小人书,激发了他对绘画的喜爱。再长大些,他考上了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中央美院前身),终于实现了梦想,一头扎进画室,痴迷地画啊画啊,希望将来能够当个画家。

后来,国家的大气候改变了蓝天野的命运。抗日战争结束了,国共两党的斗争开始了。蓝天野受姐姐的感召,参加了地下党,加入了宣传革命的剧社,从此走上了表演艺术的道路,画画的梦想暂时放下了。

上世纪60年代初,蓝天野在上海认识了许多画家,后来,偶然的情况下又认识了李苦禅和许麟庐两位老先生,让他重新拾起搁置多年的梦想。认识了两位老先生后,蓝天野重新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并顺利师从两位大师学画。

著名书画家许麟庐曾为蓝天野题过“勤于笔墨,独辟蹊径”8个大字,这无疑是对蓝天野书画的高度肯定,这8个字让他受益良多。“首先是要‘勤’,绘画必须要勤加练习,不能让其他事情分心,而且还要‘独’,要开辟自己的路,创造出自己的风格。”

绘画成了蓝天野业余时间的“主业”。1987年离休后,他全身心地投入了绘画创作。

上世纪90年代初的一次画展上,午饭时,蓝天野同几个文艺界的朋友开玩笑:“以后如果我办个人画展,你们可要帮忙啊!”这样一句玩笑话说出后,大家却当了真,便一再鼓动蓝天野办画展。

在朋友们的鼓励和支持下,蓝天野心里虽有忐忑,但还是下了决心,将举办个人画展作为三年后的一个目标,并以此督促自己,要将大部分精力用在绘画创作上。

就是这样勤于思考,细心观察,笔耕不辍,经过三年紧张的筹备,1996年8月,蓝天野在中国美术馆成功举办了第一次个人画展,展览得到了业内外人士的一致好评。

绘画与演戏都离不开思学

蓝天野在离休后很少参加影视剧的表演,而把大部分时间用在画画上,是因为他觉得表演艺术是群体的创作,不论是表演还是导演,都需要更多地与他人沟通交流,需要很多人配合。而绘画有更大、更自由的创作空间,更能表达个性。

可能因为既是表演艺术家又是画家,在接受采访时,蓝天野总是不自觉地将绘画同演戏联系在一起。“那时我住在史家胡同,离美术馆非常近,那几年的所有展览我都看过。同戏剧一样,画展也是有好与坏,好的作品研究它好在哪里,不好的作品也要研究,研究它为什么不好。而不是看完就完了,无论是演戏还是绘画,艺术创作都离不开思考。”

蓝天野曾对年轻演员说过:“创作不是从一个角色开始的,而是从你决定当演员的那天开始的。要不断积累想法和素材,也许有些角色一辈子都没机会去演,但也要时刻酝酿着。这样,当你有一天一旦遇到了这样的角色,就会很好地将他诠释出来了。”他将这样的精神同样用在了绘画上。平时,蓝天野就特别重视观察和积攒素材,在心中勾勒了很多题材和画面,有些画面也许永远不能很好地表现出来,甚至都没有机会展示到自己的作品中,但是,这却是艺术创作道路上的重要积累,随时准备爆发出来。

蓝天野说,他画画喜欢出新,从不甘心于一般的、常见的题材。“特别是大写意作品,所画题材比较容易雷同。因此从选景、选题材,到内容构思,我都会用相当大的功夫。”

他举例,比如大写意作品中常见的鹭类,多以“白鹭”入画。但他通过细心观察,打破了常规。在一次去武夷山写生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一种叫做“牛背鹭”的鸟,便将它画了下来,画的内容就是一头水牛,背上落着一只牛背鹭,既生动又少见。

与演戏不同的是,中国绘画是讲究“幼功”的,很多基本功要从小练起。蓝天野说:“在大半个世纪中,我因为演戏而把绘画扔下了,这是我的终生遗憾。我虽然拜了李苦禅和许麟庐两位大师学画,但那时我已是三十多岁,我深知自己笔墨功力有限,不可能超越两位老师。但我可以继续练习,尽自己的最大能力去画,要达到自己能力所能达到的极致。当自己能做到的时候却因为一时的随意与怠慢,而没有尽力,这是种遗憾,我希望这样的遗憾越少越好。”

“八零后”的我小信命,我信情

蓝天野笑称自己是个随意性强的人,好说实话,经常“口无遮拦”,虽然脾气不好,但人缘还可以。

2011年9月,84岁的蓝天野第三次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展览。这次画展是年初才决定办的,因此筹备起来非常紧张。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蓝天野亲自处理,工作状态中的他,根本不像已进入耄耋之年的老人。

画展的开幕式是多年来中国美术馆举办展览最热闹的一次。几百位来自社会各界的知名人士前来观展,蓝天野说:

“其中有几位比我年长的朋友,我尽管送去了邀请函,却一再让大家别来,毕竟都年事已高。但很多人还是来了,有坐着轮椅的,有刚下飞机的,还有推掉了其他重要活动的,看到大家我很感动。2011年是我的本命年,‘八零后’的我不信命,我信情。”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副院长、著名演员濮存昕为蓝老的画展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开幕致辞。其实,在濮存昕和蓝天野之间,也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情”,尽管蓝老如今自谦不愿承认,可他的确是濮存昕的恩师和伯乐――当年他顶着大家议论的压力从空政话剧团借濮存听到人艺来排新戏,可是初来乍到的濮存昕太紧张太郑重了,戏演得并不出色,他说:“蓝天野老师是伯乐,可我那时候并不是千里马,只是百里马、十里马,我想蓝老师肯定在内心有那么一瞬间失望,可是他还是给了我信任和支持。”

这段往事,令濮存昕至今提起都难以平静。濮存昕后来的努力和成就人们有目共睹,而他如今为公益事业所做的努力也深深打动了蓝天野。一天,蓝天野在《北京晚报》看到一篇报道《一个没有鼻子的孩子让濮存昕心动》,说一个生下不久就被老鼠咬掉了鼻子的小孩,几年来一直戴着口罩生活。蓝天野一宿没有睡着,决定将自己画展的部分画作27幅捐献给濮存听基金会,拍卖所得用于帮助残疾孩子。拍卖会上他说:“我的画不算什么,但是你们再多举一次牌子,就能多帮助几个孩子做手术,让他们融入社会。我们现在的社会多么好啊!”

就在2011年这个本命年,蓝天野还做了一件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在人艺领导的一再邀请下,他竟然重返舞台,出演早在1984年曾经由他导演的话剧《家》。这是集合了老中青少四代演员的一部戏,可谓“四世同堂”。

“我最后一次上舞台也是19年前的事了,这次人艺让我出演《家》,我真的没想到。从接到邀请到最后接受,我经过了思想斗争和反复考虑。自己毕竟离开舞台这么久了,这么多场戏是否还能演下来呢?但‘人艺’希望我演,一直以来,领导班子对老艺术家们都很尊重,照顾得也很周到。现在,人家就这么点要求,我不能不答应啊!”

蓝天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宁愿人负他,却从不愿亏欠别人。尽管为难,蓝天野仍旧克服困难,迎头接受挑战。

在正式上演的前一天晚上,彩排结束后,蓝老师走下舞台时,不慎摔了一跤,头部受了轻伤,左手手指也严重挫伤。大家非常紧张,连忙请来医生。但他却微笑着安慰大家,给大家“压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且第二天还坚持参加演出,丝毫没有影响演出效果。

此事,一来说明蓝天野身板硬朗,八十几岁的老人,这么一摔还能这般“无恙”。二来,可以一窥蓝天野心态甚好,为人良善,自己身体受伤,还妥帖地照顾好他人的情绪。

《莱根谭》中有这样的箴言:“日既暮而犹烟霞绚烂,岁将晚而更橙橘芳馨,故末路晚年,君子更宜精神百倍”,蓝天野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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