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邮局老电报员的记忆

时间:2022-07-19 05:15:18

对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出生的大多数人来说,电报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概念了。但对于更年长的一代人而言,电报曾经是最快捷的通信手段。上世纪90年代中期,随着电话、网络的普及,电报业迅速衰落,电报员这个职业也成了人们记忆中的职业了。2011年从北京东四邮局退休的宋仁信师傅,便是老电报员中的一员。

半夜送报被吓得一激灵

宋师傅今年61岁,读初中时赶上了“”,1968年到内蒙古插队。1974年回到北京后,他成了东四邮局的一名电报送报员,一干就是5年。“一开始挺新鲜,觉得挺威风的,骑着辆幸福牌的军绿色摩托车满街跑。”当时的北京,别说是汽车,就是摩托车都很少,一般只有两类人才骑摩托车,一是给电影院送胶片拷贝的,再就是送报员。

宋师傅当送报员期间,因缘际会,曾和许多名人打过交道。“梅葆玖、王铁成、庄则栋……我都给他们送过电报。”他笑道,“人家都挺客气,一看是来送电报的,也都搭个话。”

电报分为特急、加急和普通电报,即使是普通电报,一般也要在4到6个小时内送到收报人手中。当时,东四邮局负责电报业务的电信组有五六十人,其中送报员十几个,每天一共要送六七百封电报。而且,送电报的规章制度很严格:不管白天黑夜、刮风下雨,送报员都必须出门送报。

“万一到时限没送到,倒是也没有什么处罚,但是那时候的人干工作都特别老实,让几点送到,就几点送到。再说了,发电报的都是急事,咱不能给人家耽误了。”宋师傅还清楚地记得一次“深夜惊魂”的经历:深更半夜去送电报,他一推门就看到院里放着一口棺材,吓得一激灵,原来是收电报的人家正在办丧事。

私人电报惜字如金

宋师傅从业20年间,出现了三次业务高峰:一是知青大规模返城前与家中联系,二是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三是改革开放初期联系买卖、进货、发货。

1976年地震期间电报数量多,译电员人手不够,于是之前自学过电报码的宋师傅,被调去帮忙译电。1979年,他正式进入报房,成了一名译电员。

译电的工作并不轻松,对电报码的熟悉程度是有严格要求的:初级工要背2000字,中级工3000字,高级工4000字。宋师傅背下的电报码能达到三四千字。那时候,邮局系统也经常举行技能比武,最好的译电员可以达到每分钟120字到130字的速度。同时,译电员的工作强度大,整天和数字编码打交道,也难免会犯错。宋师傅说,尤其在遇到“喜”和“丧”这两个字时,他们会特别谨慎,在电报码中,“喜”字是“0823”,而“丧”字是“0828”,一个数字之差,意思就完全相反了。

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初,许多人热衷下海经商,电话又还没有普及,电报就成了洽谈生意、传递商机的重要渠道。宋师傅记得,从那时开始,私人电报不再仅仅限于“母病速归”、“XX次火车接站”,而是越来越五花八门了。

上千字的电报,宋师傅并不陌生。当时东四邮局的辖区内有《中国青年报》报社,每次发新闻电报,总会有千字以上甚至多达几千字。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一个字3分5厘的价格并不算便宜,总归是能省则省。宋师傅就遇到过不少只有一个字的电报,比如“甥”,拆开是“生男”,就是家中生了男孩的意思。

有一名导演是在外地拍戏时和当地电影制片厂产生了纠纷,必须在电报里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所以顾不上惜字如金,电文写得很详细。宋师傅和班组成员很快协助他把电报发了出去,后来,纠纷得到了满意的解决,这名导演还给他们送来了锦旗。

用电报“留个念想”

但在那之后的几年间,宋师傅慢慢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工作变得越来越清闲。“大哥大”、传呼机的相继出现,让人们有了更便捷的交流方式,电报迅速地失去了曾经红极一时的地位。在电报鼎盛时期,仅东四邮局每小时的拍发电报量就是100多份。而2007年,北京全市一年的电报拍发量才3000多份。

随着电报业的急剧萎缩,从前规模达到五六十人的报房班组不断有人被调到其他岗位。到了1999年,宋师傅也被调到了营销组,负责联系邮政业务,彻底告别了电报事业。

回想起从事了20余年的电报事业,宋师傅感慨良多。几年前,宋师傅的一个老同事给正在上大学的孩子讲起自己年轻时当译电员的故事。孩子很奇怪:电报是干什么用的?一个电话过去,不就全解决了吗?“现在通信确实是方便多了,这在从前是根本想不到的事。”宋师傅的语气带着一丝怀念,“我还一直琢磨,以后是不是能发展一下礼仪电报,在结婚、贺寿的时候发一发,让年轻人也用电报来留个念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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