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守望 蝶变“赵雅芝”几多沉重

时间:2022-07-14 11:59:03

他一出生,即被生母抛弃在漆黑的玉米地。被人收养11年后,又被生父领回,在千回百转的亲情裂变中饱受折磨。不幸的命运,伴随着对未曾谋面的母亲的刻骨思念,毒蛇一般缠绕着他年轻的生命。

2009年9月,一个被誉为“男版赵雅芝”的反串艺人,将15年前风靡华语影坛的“白娘子”赵雅芝模仿得惟妙惟肖,爆红网络。这就是那个被遗弃的孩子。但谁能想到,这个新兴的网络红人,这个执意“蝶变”为赵雅芝的艺人,苍凉身世背后是对生母24年真情守望……

被遗弃的孩子:妈妈我思念你

安徽省宿州市萧县一处玉米地,农妇孙锦丽忽然听到婴儿嘶哑的哭声。走近一看,是个男婴,孩子的鼻子、耳朵里有蛆虫在蠕动。

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孙锦丽心疼得流出眼泪。显然,孩子是半夜出生后被遗弃的,因天气炎热,他身上很快生出了蛆虫。要再晚来一步,这孩子就没命了。她将孩子急速抱回家,用香油给他擦洗身子,又借钱买来奶粉喂他。孩子渐渐缓过气来,依偎在她怀里熟睡了。

孙锦丽与丈夫黄进光一直希望找到孩子的亲生父母,在寻找半个月无果后,他们决定收养这个可怜的孩子,取名“黄秋实”。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母是萧县泗州戏剧团的知名演员,父亲叫张酷,母亲叫芝兰。在剧团,英俊潇洒的张酷和漂亮的芝兰未婚有子。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未婚先孕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芝兰整天用布条捆住渐渐隆起的肚子,不让人发现自己怀孕。

张酷出生于一个唢呐世家,爷爷、父亲和妹妹都吹得一手好唢呐,父亲还组织了一支家庭唢呐队,哪里有红白喜事,他们家就成为抢手的对象。往往一家人出门吹唢呐后,家里就留下张母一人,锅碗瓢盆等一切家务得她一人打理,很是劳累。所以,她一直希望儿子张酷将来娶一个“不搞文艺”的媳妇,帮自己打理这个家。正因如此,她竭力反对张酷与芝兰的交往,并在邻村物色了一个贤惠女孩。

母命难违,张酷渐渐疏远芝兰,两人因此不断争吵。这时,芝兰意外得知与张酷同时交往的那个女孩也怀孕了。张酷的绝情,使她与之断然分手。

一天凌晨,芝兰感到腹中阵痛难忍,匆忙逃进一处玉米地,在那里生下孩子。也许是因为太年轻而不知所措,也许是出于对无情恋人的报复,孩子生下后,她在新生儿身上盖上一块手绢,然后挥泪逃离……之后,她加入远方一个剧团,并在那里成家,很少再回家乡。

就这样,黄秋实在养父母的呵护下,渐渐长大,他偶尔会听到一些人称自己是“野孩子”。他一次次问孙锦丽:“妈妈,他们说我不是你生的,这是真的吗?”孙锦丽怜爱地抱住他:“你怎么不是妈生的?别听那些嚼舌头的。”

黄秋实11岁那年,对他恩重如山的养母孙锦丽因心脏病突发去世了,留下三个年幼的孩子和一个贫寒的家,黄进光眉头紧锁。

养母去世1周后,村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自称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要带他“回家”。他,就是张酷。事实上,在和芝兰分手后,他就和另一个女孩结婚了。在黄秋实2岁那年,他从芝兰那里逼问出孩子的去向,曾经多次来到黄进光家要带走儿子。可每次都被愤怒的黄进光夫妇轰走了。如今,得知孙锦丽去世,而黄家又穷困,难以养活三个孩子,于是他再次找上门来“认亲”,要带回自己的儿子。考虑到自家的经济状况,这次黄进光答应了他的要求。

回家后,黄秋实被改名“张万里”,可他并不喜欢这个名字,长大后他又给自己改名为“张磊”。11年的分离,使张磊对亲生父亲很陌生。而只要他问起母亲的情况,父亲要么怒喝他,要么打他一顿,要么缄口不言……这让他对父亲充满深深的敌意和仇视。

回到亲生父亲身边后,张磊重新上学了。可是他很调皮,成绩不好,但也许吸收了父母的艺术潜质,对绘画很有天赋。父亲脾气粗暴,认为这是不务正业,给他定下家规:不好好上学就打!在张磊看来,自己身上有母亲的影子,父亲更多的是拿他出气。往往一件小事,父亲也将他臭骂一顿。在父亲的鞭子和打骂中,张磊变得紧张、恐惧,欲逃离这个家。

13岁这年,他开始了第一次逃亡之旅。此后他先后多次骑车飞奔到30公里外养父的家。然而,养父的一双儿女已经成家,女儿远嫁他乡,无法照顾父亲,而儿媳对他很不孝。养父变得孤苦伶仃,夏天就睡一张破席子,张磊是太心疼养父,才去看他的。可每次都被嫂子挡在门外,不让他进家门。他与养父只能隔着门,含泪相望。

每次逃走被父亲押回后,张磊总免不了会挨一顿揍。父亲手持竹条问他:“为什么逃?”他回答:“我没有妈妈。”父亲说:“妈妈(指后妈)不在家吗?”张磊说:“别人说她不是亲妈,是后妈!我要我的亲妈!”父亲一鞭子刷下来,张磊没感到疼,他麻木了。

6年的逃亡与流浪,向着母爱的方向

因为张磊只对绘画、唱歌、跳舞等副科兴趣浓厚,父亲认为这孩子不可救药。于是在张磊上完初一后,父亲就让他辍学,回家照顾因酗酒而半身不遂的爷爷。

从此,为爷爷擦腿、按摩成为张磊的任务。爷爷经常整夜不睡,他就和奶奶轮流照顾,往往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他几乎熬不下去了。一天,他正打瞌睡,被病痛折磨的爷爷暴怒地用一根苹果枝抽打他的脸。

那一刻,张磊想到死。他趁爷爷不注意,将他的一瓶安眠药吞进肚子里……所幸抢救及时,但却落下了哮喘后遗症。

父亲见他照顾不好爷爷,就逼他学唢呐。每天天不亮,他就被父亲逼着起床练习唢呐。可是,他的手指短,盖不住唢呐眼,一吹就走调。见他练不好,父亲抬手就打。

1999年秋的一天,再次被父亲打骂后,张磊逃到了养父家。可没想到嫂子将大门一锁,对张磊甩下一句话:“你不是我们黄家的种,回来干什么?”

屈辱的泪水从张磊眼里夺眶而出,亲生父亲的家呆不下去了,养父家的门也进不去,一个14岁的孩子,何处是他的归宿?想到这里,他掉头就走。不知走了多远,养父追上来哽咽着对他说:“孩子,我也没办法啊。我还得靠他们!”父子俩抱头痛哭。过了一会儿,养父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7元钱,塞给他,劝他回去和父亲好好过日子。

拿着这7元钱,张磊没有回亲生父亲的家,而是爬上了一辆开往徐州的货运列车。他想,有这7元钱做基础,可以开始自己的打工生涯。可是,他才14岁,根本没有老板敢收留他。他不得不混杂在一帮流浪儿中,靠捡矿泉瓶等废品艰难度日,夜晚就在火车站候车室呆一晚。

春节快到了,徐州寒冷刺骨。听同伴说广州“暖和”,张磊又爬上了一辆“去广州”的空货运列车。车上,他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轰隆隆的机器声将他吵醒,睁眼一看,再过2节车厢,他就会被埋在正在装载的煤堆下……他倒吸一口凉气,一骨碌爬下火车,站稳后发现自己身在宁波镇海县。

他艰难地走在街上。在这里举目无亲,何以为生呢?情急之下,他想到发挥自己的绘画专长。于是拿出一支带在身上没舍得丢的画笔,试着在路边“卖画”求生。街头马上围拢过来一群市民。

不一会儿,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年约40多岁的妇女,张磊至今不知这个阿姨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她让他收起画笔,然后带他去理发,洗澡,最后将他领到一个四合院,那里有床、电视机,不大一会,她又搬来煤气罐和大米,并给他50元钱,告诉他这是她家的一处老房,他可以在那里生活。张磊心里一热,这个阿姨真像慈祥的母亲。

在那里安顿下来后,张磊觉得自己遇到了天下最好的人,但不能坐吃山空,他得出门找事做。隔壁一位老奶奶主动牵线,让他进了附近一家纺织厂食堂做切菜工。可是不久,食堂发现他经常咳嗽,有较严重的哮喘,就辞退了他。

张磊不得不重新回到那间老房子生活,那个善良的阿姨每隔1周来看他一次,她一脸的慈祥让张磊勾起对妈妈的思念。他想,要是妈妈在身边多好,他就不会流浪四方了。他发誓,将来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亲爱的妈妈。

离开宁波,张磊来到广州。他发誓在这里找工作,攒够钱后去找生身母亲。可因没有一技之长,年纪又太小,他只能帮忙发各种治疗性病的宣传单,每个月700元薪水,还管一餐饭,每天另有3元钱车费。

2个月后,张磊带着发传单挣得的1000多元钱,来到海口。因为他听说海南很好赚钱。他想尽快挣钱,好去找妈妈。

到海口的第一天,张磊疲惫地躺在广场石凳上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后,他突然心里一凉,发现屁股后面的口袋被割开,那1000多元钱不翼而飞。再次在清冷的码头流浪几天后,张磊遇见几个安徽籍民工,好心的老乡介绍他来到一家酒吧做服务生。

然而半年后,他觉得做服务生工资太低,而只有有了身份证,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他决定返乡办理身份证。在出走了6年后,他乘火车回到了萧县。

张磊的出现,让村民大吃一惊。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家里一直没向当地公安部门报案,而是默认他已经死了。得知儿子回来了,父亲虽然板着脸,却没有再发火。毕竟儿子不仅安然无恙,而且长成了大小伙子。

然而,因为年纪还不足18岁,张磊不能依法办理居民身份证,于是他带着村委会开的身份证明,再次离家。

可他没有返回海南,而再次鬼使神差地来到宁波,仿佛那里有某种牵挂。张磊明白,是对母亲的思念与渴望,牵引着他想来看看那个像母亲一样的镇海阿姨。可到了那里,他没有再去打扰她,停留1天后,他转道徐州。

徐州,是让他心驰神往的地方。也许是出于对儿子这么多年来的愧疚,在张磊出门前,张酷突然对儿子说:“给你个电话,找这个叫小凤的人应该可以联系上你妈妈。”

张磊浑身一激灵。18年了,谜一样的母亲让他夜夜思念,日日期盼,终于能够通话了。于是,他激动地拨通了小凤的电话。原来小凤与张磊的母亲曾在剧团一起工作,是闺中密友。当小凤得知他就是芝兰抛弃多年的儿子时,马上将芝兰的二姐的电话告诉了他,说自己和芝兰失去联系多年,或许她二姐知道她的电话。

张磊拨通了二姨的电话:“二姨,你认识芝兰吗?我是她曾经抛弃的孩子!”二姨电话里怒斥道:“谁是你二姨?芝兰是你叫的吗?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抛弃的孩子!”张磊早有心理准备,没有生气,说:“二姨,请你成全我们母子通个电话吧。”电话那头,二姨沉默了,但芝兰的电话是否给他,她还要征求妹妹的意见,毕竟她现在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张磊的到来会不会打乱她的生活?

在漫长难捱的等待中,张磊来到徐州劳务市场,当地的歌舞团正在招剧务人员,张磊被招了进去。在那里的1年多,张磊边做剧务边偷偷学表演。由于悟性极佳,又非常勤奋,他暗中掌握了舞蹈的诸多表演要领,乃至最后上台做伴舞,踏出了自己反串事业的第一步。

在常州盛世佳人演艺厅,因表演出色,张磊开始做印度舞反串的领舞,随后转战无锡、昆山和杭州,月收入上升到3000元,一时声名鹊起,被誉为 “中国版印度舞娘”。

唤一声亲娘,蝶变“赵雅芝”几多沉重

2007年夏的一天晚上,张磊正在杭州演出,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你一直在找我吗?”竟是生身母亲!张磊的头“嗡”的一声顿时大了,苦盼了20多年啊,母亲终于和自己连线了!可是,他当时忙着上台演出,不得不挂断电话。

第二天,他再次和母亲通上话。她声音很小,显然说话不很方便。她告诉他自己过得并不好,多少年来一直沉浸在对遗弃的儿子自责中,希望他能原谅狠心的妈妈。

和母亲连线后,张磊一直盼望早日和母亲见上一面,他至今连母亲的照片也没见过。大约半年后,母亲突然来电,约他在徐州见面。可不巧的是,张磊当时正在北方一带紧张地巡回演出,机缘再一次地错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是能见母亲的最后一次机会。此后,母亲的手机号也更换了,彻底杳无音讯。

对母亲的思念,依然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张磊心头。但母亲的再度消失,让他冷静下来,开始体会到母亲处境的艰难,他宁愿自己苦痛,也不想打搅母亲的生活,他决定把对母亲的思念深埋在心里。

1年后,张磊在北京演出。一个反串演员的一套“白娘子”的行头,让他眼前一亮。他试戴了一下,并摆了几个赵雅芝的动作,大家鼓起掌来。

其实,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没有洞悉张磊心头的秘密。10多年前风靡银屏的《新白娘子传奇》,是他少年时代最喜爱的一部电视剧。他一直欣赏剧中一个情节:“白娘子”和许仙生下儿子许世林后,为躲避法海的降伏,忍痛抛下儿子和青蛇一起飞天,准备回峨眉山继续修炼。不料这时她忽然听见儿子尿床的哭声,于是不顾一切地返回屋里,法海伺机将她降伏在雷峰塔下……这是一幕母爱之歌,“白娘子”那份宁可舍弃生命,也要呵护儿子的爱,深深感染着少年张磊,成为他心中不可摧毁的母爱丰碑。为此,他先后读遍了关于白蛇传的所有书籍,寻遍了主演白蛇的赵雅芝的一切资料,并临摹无数幅“白娘子”的画,将它们贴在自己的床头,QQ空间里也满是赵雅芝的照片……

北京之行后,他断然决定诀别“印度舞娘”,反串心目中神圣的赵雅芝,演绎她的灵魂,寄托对母亲的思念与爱。

2009年,张磊第一次正式反串“白娘子赵雅芝”。尽管他事先在装饰、化妆上做了足够的准备,可是,他的表演却遭来倒喝彩的口哨和谩骂。观众普遍认为他的表演,与赵雅芝有几分神似,但外形上实在相差甚远。

这给张磊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他没想到,自己一生与母亲未曾谋面,到头来竟连扮演敬仰的母爱形象都没有成功,这无疑是自己人生的又一次巨大失败!

痛定思痛,他决心为自己整形,整成一张形同赵雅芝的“明星脸”,寄托自己对母亲久远的思念与爱。

半年后,张磊在一家整形美容医院实现了“蝶变”。当张磊一袭白纱和标准的赵雅芝头饰出现在公众视线前,眉眼、鼻子、嘴巴甚至是发际线都与赵雅芝非常的相似,他的一颦一笑,让人们发出了惊叹。

台湾著名影星高胜美在义乌举办大型演唱会时,还特地请张磊上台反串“白娘子”伴舞,演绎脍炙人口的经典歌曲《千年等一回》。当“男版赵雅芝”登上舞台时,台下呼声雷动。那一刻,他眼里涌起激动的泪花,在心底轻声呼唤:“母亲啊,你的儿子成功了!”

24年未曾谋面的母亲,是张磊一生的痛。每当他漂泊在异乡,每当他从人声鼎沸的舞台上下来归于平静,每当看着别人能牵着母亲的手走在大街上,他内心就充满对母亲刻骨的思念。许多人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酷爱赵雅芝?而对张磊而言,母亲永远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他想,把这份遗憾珍藏在心里,爱就永恒!

(因涉及隐私,本文除张磊外,都是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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