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ther: Moments of Remembrance纪念母亲申葆青

时间:2022-07-13 08:00:30

Mother: Moments of Remembrance纪念母亲申葆青

葆青,对于上世纪80年代的学人是一个亲切、熟悉的名字。每周日早上8点,随着舒伯特的钢琴小品《F小调音乐的瞬间》奏起,宣告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星期日广播英语》节目的开始。葆青老师特有的声音:“Hello, everyone,welcome to Radio English on Sunday.1 am Baoqing,wishing you a very pleasant weekend."至今让人难以忘怀。

2014年11月是母亲逝世五周年,国际关系学院63、64、65届同学写了不少纪念母亲的文章,出了本册子,我也收到一份,真是感激万分。这些我小时候叫叔叔阿姨的老校友,在政界、商界都事业有成。50年后,还能想到自己的老师,不忘在老师的忌日写点文字纪念,师生情谊至深,可见一般。

转眼又到三月,3月23日是母亲的冥辰,我借《英语沙龙》这个专栏写点东西纪念母亲,以答谢关心母亲的人们。

母亲是1927年3月23日在苏州出生的。在她出生的前两天,也就是那年的3月21日,国民革命军北伐占领苏州。所以母亲的名字里有个“青”字,取当时北伐的旗帜“青天白日满地红”之意。母亲告诉我,她小时候唱的歌是“打倒列强,除军阀;国民革命成功,机关枪。”其实,母亲名字里的“青”字,原本用的是“清”,两点水加青。字典里的解释是“清凉”、“寒冷”。《礼记》中有“凡焉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清”的读音不是“青”,而是“庆”。家里舅舅姨妈们的辈字是“葆”,母亲就叫“葆清”。1949母亲到北京参加工作时的工作证上用的就是葆清。“葆青”是母亲的笔名,上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初,母亲常用“葆青”、“艾新”等笔名写书并发表翻译作品。大概是“清”、“青”、“清”的字形太相近,没多久大家就以“葆青”相称了。到了七八十年代就更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的文件,连户口本上用的都是“葆青”。以后除了家里人,就没有什么人知道有“清”这件事了。

A Trip to Hometown with mother

随母亲回故乡

记得70年代初,我还在上小学,母亲带我回了一趟江南。那时候旅行还是很辛苦的,火车走走停停,一路颠簸。去的时候好像是初冬,阴冷阴冷的。终于我们到了无锡,下了火车在一家餐馆吃晚饭。我小时看过一部叫《得月楼》的电影,里面有个菜叫松鼠桂鱼。那天我就是想吃松鼠桂鱼。现在这个菜大家都吃腻了,但那时候可不是小事,两块钱一条松鼠桂鱼,小工人一个月才挣11块。鱼上来了,鱼头炸得蓬蓬的,嘴巴张着,眼睛瞪着,尾巴切得像朵花似的,翘着,整条鱼上浇着厚厚的橙色的浓汁。这餐晚饭吃得很快活――直到晚饭快吃完时,有位70多岁的老婆婆,过来和母亲说话。我记得她的脸和嘴瘪瘪的,牙齿像是快掉光了,但穿着很干净的蓝布衫,头发光光地梳在脑后成个髻子,是个乡下女人。她拿出个饭盒子,指了指盘里剩的鱼头和鱼尾。“要饭的”!11岁的我还是有洞察力的。母亲接过饭盒子,把鱼头鱼尾和剩的鱼肉都装进饭盒里,满满一盒子,递了过去。“你快走吧,快走吧!”我脑子里就这一个念头,觉得饭厅里的人都在看我,臊啊。老婆婆把饭盒子装进自己的布兜兜里,又指指别的碗。我心里说“别别别……”可母亲顺手拖过一张凳子,让老婆婆坐下一起吃。一面把菜拨到她的碗里,一面和她用苏州话聊着。老婆婆话匣子也打开了,和母亲说着,比划着。出了饭馆我埋怨母亲不该和“要饭的”一起吃饭,母亲笑笑,什么也没解释。母亲和老婆婆边吃边聊的样子总是在我脑子里浮现。如今,在海外生活了30多年,我才体会到这种乡情。

A Teacher of Two Generations

母亲带我拜师

在那动乱的年月里,大学都停课了,母亲到海淀镇上的中学教师进修学校义务讲课。有一天,我从插队的村里回家,母亲说要带我去见一个很有学问的人。我们骑车来到进修学校里一间平房前,一位清癯消瘦的老者迎我们进屋。很小一间房间,一张单人床占了屋子一大半,取暖还是煤球炉子。坐定后,母亲说:“这是许孟雄先生,我的老师,以后你有问题多来向许先生请教。许先生那天很高兴,问了我学习的情况,在读什么书。后来说到学英文,老先生顺手拿过桌上的《牛津英文辞典》,随便打开一页,正好看见“dazzle"这个词。许先生说,学英文不能死记硬背,要理解词义,才能会用,才能把语言学通。你看这个词,一个小孩感觉汽车灯很刺眼,“he was dazzled- -”说着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学着小孩的声音说:“太亮了,太亮了……”。直到今天我都特别钟爱“dazzle”这个词,作文和说话中总是多用几次。从许孟雄先生那儿出来后,我才知道老先生蒙受不白之冤,身陷图圄20年。母亲带我去拜师时,许老才刚恢复自由。

Mother and OiIWorkers

母亲与石油工人

1982年夏天我回国过暑假。那年大庆油田要开国际会议请母亲去主持一个短期训练班,母亲叫我也跟着去。一行10来个人,坐火车来到大庆。讲课之余,大庆人还招呼我们各处参观。我大概是独出心裁吧,要求参观一个钻井队。大庆人真是有求必应,几辆吉普车大家就出发了。在野地里奔驰了好一阵子,终于来到一个钻井队。看完钻机井台之后,井队值班员请大家到屋里坐坐。其实也没有“屋子”,就是一个大帐篷。天热,有些工人还光着膀子,见到有人“参观”,有点手忙脚乱。帐篷里也没个地方可以坐,一帮人就站着说话。一位工人拿出自己吃饭用的搪瓷盆,用水涮涮,从竹壳暖瓶里倒了半盆开水请母亲喝水。母亲连说“谢谢”,接过盆喝着工人递过来的水。回来的路上,大庆带队的干部悄悄对我说:“申老师真行,这水我都不敢喝……”那天我非常非常佩服母亲。

怀念母亲,都是小事。一针一线,一句话,一个动作。母亲是情,是爱,是感觉。

编后记:从未与申葆青老师谋面,但她的声音却让每一个听过她广播的人感到离她很近。葆青老师主持的《星期日广播英语》有一种不可替代的魔力。她主持这个栏目期间,每个星期天早上8点都是我与老师约会的时间,亲切的女中音娓娓道来,让听者感受着英语的魅力。2008年,有幸结识了葆青老师的儿子,小歌,他为《英语沙龙》开了专栏。从他的栏目中我第一次见到葆青老师和蔼的笑容。对于小歌,葆青是充满慈爱的母亲;对我们,葆青永远是让我们满怀崇敬的恩师。愿葆青老师在天堂过着平和、安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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