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叙事学浅析

时间:2022-07-09 04:57:44

《河岸》叙事学浅析

摘 要:《河岸》中苏童继续延续他对河的探索。这部小说中的河与岸,不但是小说中两个重要的物象,而且承担着小说的叙事功能,推进小说的叙述,是小说的重要叙事线索。

关键词:河;岸;叙事学;线索

《河岸》中苏童一如既往地延续了他对“河”的探索。“河”对苏童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在河边长大的苏童,甚至把河流理解为自己的乡土。《河岸》融合了苏童多年来与“河”有关的成长经验。“潺潺的河水”、“乳白的拖船”、“嘎嘎的鹅群”和岸上如真似幻的“油坊镇”,共同织就了苏童对少年生活的追忆,其中一段关于库东亮经常潜到河里,听河水密语的描写,正是他个人记忆的真实还原。可见河与岸是作者小说叙述中两个有分量的物象,凝聚着作者特殊的情感,它们也在文本叙述中发挥了独特功能。

在苏童小说的叙述中,“物”扮演着重要角色,大概可以分为三类:一是清晰理性的客观世界中实际存在的事物,绝对的冷漠客观;二是虚幻和现实的交叉地带涌现的事物,处于人物意识的笼罩之下,亦真亦幻;三是完全漂浮于幻想中的事物,最为瑰丽谲远。《河岸》中的河与岸似乎属于第二类。苏童曾解释说这部小说如果要用一个很切题的名字,应该是叫“河与岸”,但是我想还是叫“河岸”更加自然一些。在小说中,他无意用河与岸或者船去象征什么,但他确实试图通过这三足鼎立的事物建立一个维度,去观察人的处境,船在河上走,人在岸上住,河流与岸都可成为人的乡土和家园,只不过它们戏剧化地成为一组参照物。与其说是象征,不如说他是在探索这组参照物的奥秘。可见河与岸是作者的两个维度,通过这两个维度,我们可以更好的理解苏童小说叙述的艺术,走向《河岸》的深层世界。

苏童笔下的“河岸”非简单意义上的河流与河岸,通观整部小说场景在岸上、河里相互不断交替,自始至终河与岸都是故事发生的背景,所以河与岸具备了产生故事、串联故事、牵系人物的叙述功能,理所当然的成为小说发展的线索之一。

在岸上,主人公库东亮曾经有一个令人艳羡的家庭:父亲库文轩曾经是革命先烈邓少香的儿子,是油坊镇党委书记,母亲乔丽敏曾经是金雀河沿岸最漂亮的文艺女青年,是镇广播站的播音员。然而,因为一个神秘调查组的进入,库文轩的光荣历史遭到了彻底的否定。他和邓少香烈士的血缘关系,突然变成了“狐猫换太子”的阴谋故事。乔丽敏对此悲愤欲绝,选择了与库文轩彻底决裂,一个曾经令人仰视的顶级家庭,瞬间冰消瓦解。库文轩带领库东亮从岸上撤退到水上,狼狈地来到由各色身份暧昧、历史不清的人构成的向阳船队。

在河上,库家父子和向阳船队之间有人性的温情,原本可以就这样在水上过下去,但是岸上的人事并没有因为他们逃离河岸而宽容他们,库文轩不断遭受着来自岸上的折磨,库东亮也无法摆脱对岸的纠结。小说最后,还是在河与岸之间,库文轩背着从岸上移来的石碑永远的沉没河底,库东亮则怀着对岸上慧仙的依恋被禁止永远上岸。整个小说中,河与岸的光影不断交织,河上的人事与岸上的人事交错纵横,河与岸这一线索就此成就了小说的完整故事。

主人公库东亮自愿随父亲放逐河流,但他内心向往着回到岸上,但被岸一次次拒绝。正如小说中描写的“我是母亲的客人,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她提供我一日三餐,每一粒米粒上都浸泡着悲伤,每一片青菜时上都带着她的绝望。我与母亲在一起不是她灭亡就是我疯狂,不是我灭亡就是她疯狂。”库东亮觉得连岸上的人连母亲都在拒绝自己,何况其他。,他发现岸上的生活已经不属于”我”了。所以,只有学着和父亲一样逃避逃避再逃避。最后,库东亮的爱情也随着河岸上好事者的搅和, “空屁”的从儿时的一腔真情,直到长大成人都成为滚滚金雀河的东逝水。和父亲一样,他被永远的逼向河流。在对河与岸的复杂情感中,主人公库东亮成长着并形成着,并河与岸的交替的性格形成了那种孤寂拘谨、压抑叛逆性格。通过河与岸这一线索,主人公库东亮的故事与形象得以铺演。

库文轩的一生在河上度过了十三年,但是却背负了岸上太多的东西。他放弃岸逃向河流,但河岸上的人还是不放过他,作风问题和他过去工作后遗症问题一直是人们喜欢共同“研究”的主题。他在岸上的“作风”的那点事,成了自己心中的过不了的槛,他企图用“自宫”来清洗自己的肉体污迹,然而除了让自己看到的鲜血,船民的同情,儿子的震惊,还有什么呢?儿子在岸上的任性与张扬,一次次把父亲逼向绝路, 库东亮为了向父亲证明,是他的最亲的人,也向父亲证明库文轩才是邓少香的儿子,以最大勇气和意志去挑战“河岸”的权威,然而一切正如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最后使出绝招,把邓少香的墓碑拖回船舱,让父亲安心。他终于不能自已。“十三年,十三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河上十三年,就是这最后一点信仰,才让自己走到今天,儿子长大了,河水天天对着都让我下去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活着!”库文轩最后和“母亲”邓少香的英雄纪念碑摇篮一起走向河流。这世上只有库文轩才是邓少香的儿子。别人永远没法抢。小说中描写库文轩的一生的场景几乎全是在水上,但他心里背负的却是岸上的太多东西,他逃到水上让他无法逃避来自岸的压抑,最后他走上绝路,逃到水里。库文轩悲剧的一生被河与岸诠释的淋漓尽致。

文中另一个形象小慧仙的一生也同河与岸有着数不尽的联系。岸上的弃儿小慧仙,被镇上的领导拒绝之后,船队共同收养她,河成了她童年生活的温暖摇篮。在那个又红又专的年代,小慧仙在河里的各条船上成为关注焦点。在河上,她受尽宠爱,河上的男人为她愤愤不平的上岸寻亲,河上的妇女争相当她的母亲,河上的孩子羡慕、嫉妒着她,甚至还有库东亮的默默爱恋。但是这些都无法消解她对岸的渴望。因为饰演“小李铁梅”,她离开河走上了岸,但岸对她的接纳并不因为她是慧仙,而是因为她是“小李铁梅”。在岸上,她风光一时,但一切只不过是一时的过眼云烟。繁华落尽,她选择了岸,在岸上做了一个女剃头匠。河与岸给了她不同的际遇,展现她的一生。

在河与岸之间,各个人物依托在其间, 寻找着自我的精神乐土。苏童在小说中起用了河与岸两个空间维度。河与岸,动与静,无名与有名,漂泊与稳定,放逐与固守,弱小与强权,朴实与势力,单纯与复杂……一切都具有神秘的未知性,这正如河岸的结尾“风起了,金雀河水兀自拍打着河岸,有时河岸很近,有时河岸很远……”

总之,苏童是一个对“物”的叙事功能有相当自觉性的作家。在《河岸》的阅读中从河与岸这组物象来理解《河岸》的叙述可以让我们在作者的艺术构思中展开一些颇有思想力度和艺术性的阅读,从而真正走进《河岸》,读懂《河岸》。(作者单位:云南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

参考文献:

[1] 苏童《河岸》,《收获》2009年第2期

[2] 苏童:《桑园留念•短篇小说编年卷壹》,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版。

[3] 胡经之、王岳川《文艺美学方法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

[4] 苏童《一份自传》,江苏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

[5] 葛红兵《苏童的意象主义写作》,《社会科学》,200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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