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旧上海

时间:2022-10-29 02:42:45

摘 要:《长恨歌》是王安忆最为人熟知的作品之一,它所展示的是一个上海女人的史诗。一个女人四十年的情与爱,被一枝细腻绚烂的笔写得哀婉动人,跌宕起伏,在《长恨歌》中,处处布着时代痕迹,王安忆没有避开每一时期的特殊时代背景,王琦瑶更是从没躲避时代,而是与所有同时期的普通上海人一样,经历过一切,她的生见证了上海的变迁,是昔日上海最后的一点风情,她的死仿若一场悲剧的落幕,反映着时代的印记。

关键词:长恨歌;王安忆;上海;王琦瑶

向来喜欢简洁的文字,所以开始读《长恨歌》第一章的时候,一下子不习惯了,而且读得很慢。不习惯指的是太注意文字本身的节奏以及处处透着旧上海的色调,不得不停下来琢磨某句稍显冗长的句子。读得慢,则是因为王的头一章写得太过密实,用文字素描,构出上海的弄堂、流言、闺阁、鸽群、小姐。王安忆所写虽不是宏大场景,却费尽心思细细描写一砖一瓦,一语一言,将故事发生的场景交代得清清楚楚。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为何要看一大堆不相干的文字,不过读完全书,合卷回想时,方觉出些沉甸甸的份量。正是那讳莫如深的弄堂,阴柔委婉的流言,雅致神秘的闺阁才孕育了王琦瑶那样典型的上海女人啊!正是因为旧上海女子正如同王安忆笔下所言,是小家碧玉的,是工笔描摹的,才需要细细碎碎的语言来描述。这样细想,也更理解了王安忆前篇大段铺陈的良苦用心。值得称赞的是,文风是变化的,从四五十年代开始,直到八十年代,在故事的推进过程中,句子利落很多可见王安忆在文字上的用心。

《长恨歌》所展示的是一个上海女人的史诗。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还是中学生的王琦瑶被选为“上海小姐”,从此开始命运多舛的一生。做了官员李主任的女人,角色发生了转变。上海解放,李主任遇难,王琦瑶成了普通百姓。在老家呆过一段时间后回到上海,与邻居的亲戚康明逊纠缠,生下女儿。八十年代,知天命之年的王琦瑶跟一位年轻男孩老克腊发生畸形恋。最终,因金钱被女儿的朋友杀死,命丧黄泉。

许多人不喜欢这部作品,很大的原因就在于认为它困囿于小情小爱,我却不这样认为,一个女人四十年的情与爱,被一枝细腻绚烂的笔写得哀婉动人,跌宕起伏,并非易事,而且细读作品,是不难发现在《长恨歌》中,处处布着时代痕迹,王安忆没有避开每一时期的特殊时代背景,王琦瑶更是从没躲避时代,而是与所有同时期的普通上海人一样,经历过一切,经历抗日、解放、建国、甚至,她的生见证了上海的变迁,是昔日上海最后的一点风情,她的死象一场悲剧的落幕。她身上带着上海人的经历,更反映着时代的印记,这当然是不能被忽视的。

王琦瑶从三十年代上海的弄堂里开始出场,带着上海的风情,生而具备的美丽和摇曳是她的资本,这资本很多漂亮女人都有,然而王琦瑶的优势在于她美丽中带着一点谦逊与腼腆,一点含蓄与沉着。由此,选秀的“三小姐”的称号便是名至实归,与李主任在一起也顺理成章。在王琦瑶的一生中,情爱是她人生最重要的部分,与几位男性的爱情故事构成小说的重头戏。从李主任开始,阿二,康明逊,萨沙,老克腊,是注入王琦瑶生命里的一点活力。然而王琦瑶并不是滥情的,每一段她认为值得的感情,都尽心付出,却都给人一种不强求的清高姿态,这也正是让我不反感甚至很喜欢她的原因。李主任是她以身相许的对象,是给了她丰富物质世界以及依托的人,可在王琦瑶的记忆里这个男人的地位并不多么牢固,十几年后当她独自一人住在平安里,守着一盒子金黄的秘密时,然而却怎么也无法拼凑起给她这一切的李主任的长相,记忆中残留的只是零碎的面目。懦弱的康明逊是王琦瑶真心爱过的人,他们一起经历生活的磨难,一起在夹缝里生存和挣扎。王琦瑶爱康明逊,为了他忍辱负重,但康明逊却负了她。老克腊自以为读懂了王琦瑶,但他爱的是那个虚幻的旧上海,他在王琦瑶的身上看到了上海的风情,而不是王琦瑶真正的美丽。还有邬桥镇上善良的阿二,纵情声色的老外萨沙。这些人都好像是停留过的过客,在王琦瑶心上划过淡淡的痕迹。

在这几位出现在王琦瑶生命中的男主角中,程先生无疑是独特的一位,他一直爱着王琦瑶的,对她源源不断的爱造成了对王琦瑶的纵容。程先生是一个充满委屈,但又心甘情愿的角色。只有他才是真正愿意不带任何想法,静下心来欣赏王琦瑶美的人,同时也只有他,真正读懂了这美。正是因为这份懂得,才使得他面对王时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一直到这个城市的风云变幻终结了他的生命,也不曾得到过一句承诺。《长恨歌》中描写程先生的逝去的一段文字,令人印象深刻:“身体触地的一刹那,他终于听见了落幕的声音。” 那落幕的声音不仅叙说着程先生生命的终结,也暗示着王琦瑶一生的错综复杂情感线的终结。而王琦瑶最后依附的东西,不是错综复杂的情感,不是她所投身的李主任,更不是阿二,不是寡情的康明逊,不是萨沙,也不是老克腊,更不是痴情对她的程先生,而是那在一层又一层包裹下却始终招摇着的保命金条。 然而又是这些让她赖以生存的,视之为下半辈子生活寄托的金条使她丧了命,文章的末尾写道:“鸽子从它们的巢里弹射上天空时,在她的窗帘上掠过矫健的身影。对面盆里的夹竹桃开花,花草的又一季枯荣拉开了序幕。”这是故事的结局,王琦瑶的结局。人们依旧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谁也不会理会一个莫名其妙死在屋子里的女人,无论她的过去是多么辉煌,上海的历史打败了她。综其一生再看,王琦瑶似乎又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仅仅一个箱盒里就可以盛放她一生的的秘密。 辉煌也罢,平凡也罢,结局的哑然,、真正是个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看完小说后我又找了电影来看,落差实在不小。原著中的王琦瑶爱得投入,电影中的却有风尘女子的味道。李主任在电影中被塑造成乱世枭雄;电影中康明逊也变成漂亮公子,看不到懦弱无能的影子;郑秀文扮演的王琦瑶总觉缺少一些灵气和贵气;程先生虽是内敛细腻,但跟小说里的设置相差甚远。阿二、萨沙、没有了不说,那些让我心驰神往的情景,竟也没有,比如淮海公路的旧货行,王琦瑶跟程先生的重遇,再如平安里的下午茶,康明逊和王琦瑶百转千回的心思。或许是我的期望值太高,然而贪心越多,最终失望更大。

王安忆曾说,想通过小说把旧上海这个城市所能折射在一个女人身上的东西尽收眼底,因此王琦瑶的出现带有一种演出性质,她的言语、衣饰、风情,显现着旧上海典型的气质与风情。我觉得,她做到了,她写老上海,果真是有一番上海味道的,通过王琦瑶,通过扑面而来是锦绣繁华、绅士淑女的气息还有弥漫开来是小家碧玉的细细索索。我看到了市侩的上海,风情的上海,或繁华或苍凉的上海。许多人拿王安忆与张爱玲相比较,说王安忆言语间有些跟随借鉴张爱玲的味道,尤其是第一章,颇有张爱玲的味道,对此观点我不敢苟同,张爱玲善于描写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女子,是因为她处于那个时期,然而出生于五十年代的王安忆未曾经历过,在前人的作品中寻找三四十年代的上海的真实面目无可厚非,我前面也说道,写到王琦瑶的五十年代文风有些转变。但不同的是张爱玲的笔调透着悲凉之气,而王安忆则多了些琐屑的平和。即便有相似,也是旧上海自身的气质在不同作品中的永恒特点,即是永恒,又何谓不会相似?因为她们笔下的主人公都是个性非凡有点相似气质的上海女子,就硬要分出先后,非得要分出个高贵低贱来,又是何必?玫瑰是玫瑰,牡丹是牡丹,张爱玲是张爱玲,王安忆是王安忆。相似的不是她们,而是那些不甘心屈于命运但最终臣服命运的女子,因着那花再美,终究也逃不了一谢,正如《长恨歌》中的王琦瑶一样,再辉煌美丽,终不免湮入时间长河中。(作者单位:山东大学威海分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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