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亚的宙斯神像(中)

菲狄亚斯的使命

在天神宙斯的神殿建成后的许多年里，它已经收藏了某些古老的或令人崇敬的祭物，其中的一些来自某个早期的较小的神庙，诸如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块或木板。但这里需要类似公元前15世纪那种神圣气氛，需要一个具有非凡神力的令人难以忘怀的形象。为了找到一位能建造一尊充分体现众神之王威严的雕像的能工巧匠，祭司们做了长时间的努力，最后，他们选择了一位雅典公民——查姆狄斯的儿子菲狄亚斯——来完成这项伟大的使命。

在此之前，菲狄亚斯已在他的家乡卫城完成了两尊在古典雕刻史上保留了数世纪之久的最为著名的作品：一个是高高耸立的雅典娜青铜巨像，高近10米，据说远在大海中的船员都能在海上看到她那金色的头盔；另一件作品就是安置在卫城帕提农神庙内殿，用象牙和黄金制作的一个令人敬畏的雅典娜神像。菲狄亚斯还设计了一些装饰帕提农神庙外部的建筑雕像。这些雕像残片的大部分现在都被收藏在大英博物馆，为我们提供了了解菲狄亚斯雕刻风格的线索。

菲狄亚斯的雕像虽被认为是非常出色的，但他本人在公元前438年（一说公元前437年）却因藐视他在帕提农神庙塑造的雅典娜像而被驱逐出雅典。他的一位名叫梅农的伙计指控他贪污了用于建造雕像的金子，菲狄亚斯也无法提供出建造这尊雕像各个部分所用黄金的准确数字，他自己也情愿被流放以免受公众羞辱。但事实上，这项指控极有可能是出于政治动机。菲狄亚斯是政治家伯里克利的朋友，伯里克利对平民的态度和个人威望是在重建雅典（雅典于公元前480年被波斯人毁坏）的光荣史中建立起来的。伯里克利有一些政敌，他们总是抓住每个机会来诋毁他，他的朋友、雕刻家菲狄亚斯所受的羞辱就是这种诋毁的牺牲品。

尽管受到这一指控，但不久之后菲狄亚斯就来到奥林匹亚，开始这项伟大的创作。菲狄亚斯被赋予建造宙斯神像的重任标志着奥林匹亚议会对他的信任，也表明菲狄亚斯在雅典娜事件中是清白无辜的。还在雅典时，菲狄亚斯就发明了一种建造大尺寸黄金、象牙雕像的技术。首先，在建雕像的地方竖起一个木制框架，其大小与要完成的雕像外尺寸相同。象牙薄片被雕刻用来装饰露出的头、手足处，贵金属片则做成衣饰和其他装饰，以后这些饰品也被用来装饰神像外部的其他地方。每件饰品之间都要衔接好，每个衔接处都要经过仔细装饰，最后完成一个有着坚固外形的雕像。这尊黄金象牙雕像表现了集富有、权力于一身的强有力的形象，以此来展示宙斯的庄严、高贵。

菲狄亚斯没有留下任何材料来告诉人们他是怎样拟定及实现这样一件令人惊讶不已的工程的。但在公元97年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上，当演说家狄俄·克里索斯托姆应邀在宙斯神庙发表演说时曾公开宣称，就如菲狄亚斯本人所说的那样，这件作品与其所要表现的宙斯是极为相宜的。有一个流行的传说：当菲狄亚斯的一位亲戚兼合作者巴拿恩乌斯问他是怎样构思出宙斯的神像时，菲狄亚斯引用了《荷马史诗》中的一段来回答，该段描绘了一位庄严的宙斯，他摇摇头就引起了整座奥林匹斯山的震动。狄俄·克里索斯托姆从修辞学角度解释说，这一段描绘使人联想起一切所知的宙斯的名称：“父亲与国王、城市的保护者、友谊之神、祈祷人的保护者、好客之神、增产丰收的赐予者……”他说，宙斯的所有这些不同的特性都能从神像上得到体现，并且它还体现了菲狄亚斯所要表现的众神之王的各种本质特性。

公元前1世纪，著名的罗马演说家西塞罗指出，在菲狄亚斯头脑中“有着一个非常美好的宙斯的形象，驱使他创造出一个栩栩如生、和蔼可亲的众神之王的形象”。在这里，众神之王的威严表现在神像头部的各个方面，使得每一个相信自己来到了宙斯身旁的人从心底里产生出一种敬畏感。

神像陨落

自宙斯神像建造完毕，它就被称为古代雕塑黄金时代的杰作。对雕像的保护据说是由菲狄亚斯的后代来负责的。按波萨尼亚斯的说法，倾倒橄榄油的奇怪风俗可能是因为神庙潮湿的环境引起象牙的严重开裂，这样可起到防裂作用。到公元前2世纪中期，情况变得特别糟糕了，于是南部迈锡尼城的雕塑家达摩芬农应聘修理这尊雕像。据说他干得很漂亮，并且在座位下面安放了四根圆柱，以便撑住上面的雕像，使其不致因太重而倒塌。

大约与此同时，即在公元前167年，塞琉西王国国王安条克四世献给宙斯神庙一块“用亚述编织花样和腓尼基骰子装饰”的羊毛帘幕。这块源于近东的帘幕可能挂在雕像的背后，其重要性已足以使波萨尼亚斯对它做出评论了。正是这位安条克掠夺了耶路撒冷的所罗门神庙，并且下令将它改名为奥林匹亚的宙斯神庙。

雕像一直引起那些崇拜宙斯的人们的敬畏与惊叹。它建成之后的450余年，按照那些劫抢希腊艺术珍品的罗马征服者的习惯，罗马帝国皇帝卡利古拉（公元37年-公元41年）渴望占有这尊雕像。他找人设计运输此雕像的方案，但雕像“突然发出的大笑声震塌了脚手架，工匠也被吓得四散而逃”。卡利古拉传记的作者苏埃托尼乌斯喜欢把这位皇帝的故事与仇恨交织在一起。

然而，这座雕像却无法永远不被亵渎。公元391年，基督教会赢得胜利，牧师说服罗马帝国皇帝狄奥多西一世禁止异教徒举行朝拜宙斯的仪式并关闭了神庙，奥林匹克运动会也被勒令停办，奥林匹亚的这座伟大的圣殿也被弃之不用。

这尊已有800余年历史的供朝拜的雕像最后被运送到了君士坦丁堡以装饰一座宫殿，菲狄亚斯的工作室也被一座基督教堂所取代。

大约在公元425年，神庙因大火而受到严重损害，公元6世纪，因阿尔菲奥斯河改道，整个奥林匹亚地区遭到了山崩、滑坡、地震和洪水的破坏。1000余年中，该遗址被厚厚的泥沙、碎石掩埋了。迁移到君士坦丁堡的雕像虽然幸免于这些灾难，但在公元462年，君士坦丁堡一场猛烈的大火烧毁了收藏宙斯雕像的宫殿。当奥林匹亚的这所圣殿由于受到冷落而毁于伯罗奔尼撒时，这尊非凡的雕像，已知古希腊雕刻中最伟大的作品，也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岸边被毁坏了。

雕像没有复制品幸存下来，以便后人能够看得更仔细些。在利比亚的昔勒尼，有个很大的复制品作为当地宙斯神庙的朝拜塑像，但在其已发掘出土的底座上，人们没有更多的发现。看来，之后的雕刻家似乎都无法复制出菲狄亚斯的不朽作品，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微缩品。

但是，后世学者不甘如此，他们不甘心遗失神像的本来面目，便从伊利斯城硬币着手。因为在他们看来，伊利斯既然是设计师利伯的诞生地，那么当地居民用宙斯神像作为硬币的设计图案丝毫也不奇怪。他们希望将来的某一天，刻有宙斯形象的古币能够重见天日，世人便能从中领略七大奇迹之一——宙斯神像的真实风采。

旅行家的描述

自从宙斯神像毁于公元5世纪的一次地震之后，人们已看不到它的面貌，就连它的任何复制品都没有保留下来，因此只能凭借铸在某些古希腊银币上的图样加以推想。在阿提卡半岛埃琉西斯发现的壁画上，人们也曾找到可能是宙斯模样的画像，但是所有这些铸像、画像都比较简单。幸运的是，关于这尊神像留有大量的文字描述，尤其是一位名叫波萨尼亚斯的希腊旅行家的描述。

公元1世纪，早期的地理学家斯特拉伯写道：这尊神像用象牙制成，尽管神庙本身很大，但由于神像尺寸太大，雕刻家似乎因此而受到批评。塑造的宙斯是坐着的，他的头几乎已碰到房顶。这使人容易产生这样一个印象：如果宙斯站起来，他将会穿透神庙屋顶。

按照斯特拉伯的观点，在这个空间内，因为神像太大而产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另有一颗现存的罗马宝石，也表现了宙斯处于这样一种不舒适的位置的情形。

神像建成大约200年后，凯尔利玛切乌斯（公元前305年-公元前240年）写了一首诗，从中我们能知道神像的大概尺寸。神像的长度和宽度能根据发掘出的神庙尺寸来判断，其基座约6.65米宽、10米深、1米多高，神像本身有13米高，大约有三层楼，占据了神庙的两端，使人产生一种要穿透整座神庙的感觉。（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