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记忆:关于《一点儿北京》的摄影系列

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建筑拾壹工作室

洁白幕布前，表情冷漠的模特变换奇怪姿势机械摆拍；口叼香烟的俊俏少年依靠在锈迹斑斑

的铁门旁。细腻柔软的沙滩，核弹瞬间划破长空，政治家在街头激情演讲，巴黎骑警鞭挞手无寸

铁的抗议者，飞速建造中的钢筋混凝土城市。居伊

德波（Guy-Ernest Debord）拍摄的影片《景

观社会》（La Société du spectacle） 用黑白影像拼贴出20世纪60～70 年代的世界景观。

“从生活的每个方面出来的影像汇成一条共同的河流，这样，生活的统一便不再可能被重建。重

新将他们编组为新的整体，关于现实的片段景色，只能展现为一个纯粹静观的（contemplation）、孤立

的伪世界。这一世界之影像的专门化，发展成一个自主自足的影像世界，在这里，骗人者也被欺骗和

蒙蔽。作为生活具体颠倒的景观，总体上是非生命之物的自发运动。―居伊

德波《景观社会》[1]

居伊

德波所打造的一系列城市布景一直强烈地印在我的脑海中。为了完成《一点儿北京》

的拍摄任务，我几个周末都游荡在大山子周围。阳光照射下的798街道炎热发亮，格外刺眼。车间里，

积满油污与灰尘的巨大风扇叶片，仿若工业时代的森林。街角巷弄里，漆黑的人群像一连串蠕动

的影子，投射在工厂破败的墙上。798，很多人喜欢在这里拍照：破旧的工厂前，怀揣大师梦想的

摄影师拍下搔首弄姿的摩登女郎，散发着欲望的味道；制作精美的海报贴满橱窗、天蓬与斑驳的水泥墙上。

我们生活在这个刻意被影像包围的时代，但除了观看，我们的身体与我们的知觉深深地沉睡在这由虚假影像构成的“景观”世界

中。影像，一方面，似乎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让我们沉溺在“真实”包裹的虚拟世界里；而另一方面，又将真相完美地隐藏。当你

拿起相机或摄像机，介入到被摄体及其所处的环境周围，就已经改变了客观真实世界的本来面貌，干扰了这个世界原本的影像秩序。

但如果用相机代替眼睛和思想，使它成为你身体毫无意识的一部分，则对真实影像的遮蔽就会减弱。

沉浸在德波所描绘的纷繁复杂的景观社会中，生活在被影像和欲望包围的年代，我时常困惑怎样拍摄才更接近事物的本质。作为

拍摄者，我习惯于穿梭在城市中，用一种固定的节奏，并遵循单一的路线。一段时间以来，我惊奇地发现，在城市、街道、乡村中，

按下快门的瞬间，我的身体已能和回忆建立某种联系，无需看取景器，相机就如同是我身体的延展。这种相机和身体融合的瞬间，记

忆很棒，因为它所记录的都将成为我身体的回忆。

作为记录式的影像，这些照片并不是愉悦观感的佳作，它只是一种触觉的拍摄，触及那些视觉所达不到的领域，相机与身体连为

一体，剥去眼睛的贪婪与思想的欲望，在景观的世界中试图保持清醒。

微风轻抚飘落的秋叶，我陶醉于相机与我身体发生的那些记忆。

参考文献

[1] 德波著，王昭凤译. 景观社会. 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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