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之初体验

我因为特殊的原因,在不久前从美丽的中国来到邻邦印度。由于我眼部患有先天性视网膜色素变性,在我记忆中,明亮的世界在我的眼睛里始终是模糊的。这样,到了印度,我就踏入印度的盲人学校,继续着我的学习和生活。

音乐捐款

刚到学校的第二个星期,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很大声音的音乐。那是因为这个星期都是印度的节日。学校离寺庙有一公里的路程,学校与寺庙“隔湖相望”――尽管我看不见对面的寺庙,但寺庙里播放的刺耳音乐声,让我和同学感觉到外面是喧嚣的。我和同学们私下里开玩笑,说头上三尺有神灵,那么神的眼睛一定好,或许怕神的耳朵不聪敏,需要很大的声音才能听到,于是寺庙的音乐才这么大的声。一位印度当地的同学说,放音乐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大家能够为寺庙捐款,当然声音越大越好了,好让人们知道哪里在募捐,也让更多的人知道到哪去送钱。不过当地人还是不喜欢住在寺庙附近的。

一天下午,老师告诉我们有大象要过来,我和同学便围在学校门口焦急地等待。很快,从远处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但过了很长时间大队伍才来到我们附近。首先过来的是一队跳舞的人,我隐约看到,站在我前面的一个男人在有节奏的锣鼓声中总是把他的头狠劲地点,我知道,那是他在向我和同学们表示友好,他也相信我们能够体会到他的善意,可我真有点担心他的脖子会感觉不舒服。舞跳完了,大象就过来了。当天一共有3头大象。老师告诉我们说,这3头大象都是棕色的,可在我的印象中,我在中国的动物园里看到的大象应该都是浅灰色的。我很想去摸一摸它们,老师却出于对我们的安全考虑不让我们接近大象,还友善地告诉我们,现在这些大象太累了,希望同学们不要打扰大象,因为大象需要人类的爱护和体贴。我们知道,大象们从早晨5点就要起来开始走路,到我们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再加上天又热,大象一定需要休息了。

老师告诉我们,每当有大象路过居民区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早早地在路旁预备好了水、香蕉、椰子叶之类的东西让大象享用,大象也能吃到它们想吃的所有东西。不过,大象也相当听话,从来不贪嘴。

全盲购物

我很佩服学校里的很多全盲同学。他们的定向行走能力相当好。有的甚至刚到学校的第一天就能很自如地在学校里走动了。当我们集体组织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郊游的时候,他们也能跟得上大队伍。

前段时间,有两位全盲的同学自己坐车去城里买东西。一个来自斐济,一个来自埃塞俄比亚。他们首先要到西联汇款(West Union)去换钱。他们凭着感觉来到了商店的附近,问了很多人,每个人告诉他们的方向都不一样。他们来回在那走了大概有20分钟,实在没有耐心了,就直接进了一个商店,问商店里的服务员怎么走。根据服务员的指示,他们走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想要去的地方,只好又回到了那个商店。再次问那个服务员的时候,他告诉他们走另外一个方向。历尽千辛万苦,他们终于到了西联汇款。后来我们学印度文化课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如果我们要问路,一定要多问几个人。因为,当地的居民即使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也会给你指路的。在他们看来,说不知道,就意味着他们很愚蠢。

另外的三位全盲同学还好,他们自己打车去城里逛了一圈,司机给他们介绍得很详细,只不过这要花费数目不菲的钱。

在学校,至少有一半的全盲同学都可以自己出行。我相当佩服他们。今天,我教两位全盲的同学怎么到学校附近的商店给电话充值,她们的定向能力就更让我佩服了。好在学校附近的车并不多,当我们听到有车来的时候,就会早早地躲到路的左边,所以也并不危险。每到拐弯的地方也都能找到一些标志性的东西,比如路面的变化,特殊的物体之类的。我的波兰同学非常感谢我能教她认路,特意给了我一包相当好吃的糖果。我非常高兴能够帮助她们,能够独立生活对于每一个人来说的确相当重要。

不同的盲杆

在我们学校,每个人的盲杆都不一样。最长的盲杆来自美国,它比我都高,应该至少有一米八高吧。但我的美国同学却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高大,他看上去像一个文弱书生,个头也不过一米七左右。瘦得很,一点也不像电影里的美国人。他的盲杆虽然长,但却很轻,不能折叠。他是全盲,但平时走路相当快。我曾试着用他的盲杆来走路,感觉他的杆相当有弹性。他只用手指来回地拨动盲杆就能知道周围的情况,也不用费很大的力气。但我的手却没有那么有劲,一会就酸了。我还是习惯用手腕来探路。

我从国内带来的盲杆是一个七折的,平时都不用。当有一天我把它拿出来用的时候,发现它实在是太难用了。我的手总是被它戳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盲杆的节数太多、太松的原因。我留在国内的五折盲杆应该要比它好得多。

在我看来,最好用的两个盲杆一个来自德国,一个来自美国。在我们上定向行走课的时候,我用了一会儿校长萨伯瑞(Sabrie)的盲杆。她的盲杆比较沉,应该是五折的。但用它探路的时候,手会感觉很舒服。她平时走路相当快,如果不看她的眼睛,根本就不知道她是盲人。我曾经闭着眼睛来试着走,但有的时候会走丢,有的时候盲杆会被路上的石头绊住,让我的手很难受。用她的盲杆就会好很多。有时候听着周围的人走路,我也能跟着走得很快,当适应了闭着眼睛走路的时候,一切仿佛并没有那么难了。

我的一位同学的盲杆也很好用。他的盲杆是一位朋友从美国给他买的。盲杆的底部有一个很大的球,我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但很好用。尽管他的盲杆也比较沉,但当你用这个盲杆走路的时候,你只需要用盲杆下面的大球在地上滚就可以了。不过,这样的盲杆也有个局限,它比较适合在平地上走,爬山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其他同学的盲杆大同小异。最短的盲杆是我的舍友、一位埃塞俄比亚女生的,因为她的盲杆太短了,平时走路不够安全,学校给了她一个印度当地的盲杆。这根印度盲杆看上去像一个拐杖,也比较沉,虽然也不太长,但相对于她的身高来说也算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