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 第1期

在村里,张云的衣服穿的最难看。张云总穿一件青褂子,要不,就穿一件蓝褂子。褂子就是衣服,张云的大人总把衣服叫褂子。其中,青褂子还是大人穿剩的,穿在张云身上大了,晃晃荡荡。张云还有一件校服,张云有半年多没去读书了。有时候,张云还会把校服穿在身上。张云还有一个弟弟,也是村里穿的最难看的。弟弟总穿一条青裤子,有时候,也会穿一条蓝裤子,裤子上打满了补丁。

张云和弟弟穿的那么难看,是因为家里穷。张云的父亲得了腰子病,也就是肾炎。后来就只能卧在床上了。家里有这么一个病人,肯定会穷下来。张云的母亲有一天走了,也没跟谁打招呼,就那样悄悄逃离了这个家庭。张云那时候在读高中,母亲一走,她就回来了,不读了。的确,她只能回来。一个生病的父亲,是供不起她和弟弟上学的。甚至,父亲也供不起弟弟上学。从回到家里那天起,张云就觉得肩上有担子了。弟弟成绩好,她想让弟弟把书读下去。父亲病着,她还想赚钱给父亲治病。

不久,张云出去打工了。张云先去了抚州。在这里,工作倒容易找,但工资低。一个月很辛苦地做下来,只能赚400多块。这些钱根本不够,不够弟弟读书,也不够父亲治病。后来,张云又去了另一座城市。这里工作也好找,但打工的人,什么时候工资都不高,也只有700多块。张云真的不满足这一点工资,她想赚更多的钱。赚钱的路子也有,一天张云往一家宾馆门口走过,就看见门口贴了张招工启事。张云进去问他们能赚多少钱?宾馆里的人告诉张云,说想赚多少就能赚到多少,一个月一万块也能赚到。张云开始不明白,但后来明白了,知道做小姐就能赚一万块。张云在宾馆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好久,最后下决心走进了宾馆。

有人猜到了,张云做小姐了。

不错,张云做小姐了。张云真的想让弟弟读书,也真的想给父亲治病。这要很多钱,她觉得只有做小姐,才赚得到那么多钱。

快过年时,张云回来了。张云回来,最大的变化就是衣服穿得好看了。张云本来就好看,把好看的衣服一穿,张云更好看了。张云走出来,村里人都快要认不出张云了。认出来后,大家都很惊讶,都说:“张云,你衣服穿得真好看。”

张云不仅自己穿的好看,还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让弟弟穿。那些天,张云和弟弟走出来,碰到谁,谁都说他们好看。碰到男的,男的说:“你们穿的衣服真好看。”碰到女的,女的说:“你们怎么穿的这么好看呀?”张云很喜欢听这句话,张云笑着,脸上开花一样。

张云是回来过年的,年一过,张云又出去了。

没人知道张云在外面做什么,但知道她赚了很多钱。因为,张云不时地有汇款单往家里寄。村里还有几个女孩在外面打工,但她们好像没赚到张云那么多钱。因为,她们往家里寄的钱很少。到年底回来时,她们穿的也没张云好看。张云走出来,不停地有人说:

“张云,你衣服穿得真好看。”

“张云,你穿这么好看的衣服,更漂亮了。”

“张云,你穿的这么好看,变了一个人一样。”

张云听了,总笑。不仅笑,张云还把一些穿剩的衣服送给村里一些女孩穿。那些衣服,说是穿剩的,其实还很新,很好看。张云有好多这样的衣服,张云把这些衣服都给了村里的女孩。这下,村里女孩走出来,个个都好看。张云见了,很高兴,张云跟那些女孩说:“女孩子穿衣服最重要,衣服穿得好看,人就好看。”

村里女孩也懂得这道理,但她们赚不到那么多钱,买不起那些好看的衣服。

这年8月,张云又回来了。张云的弟弟考取了大学,张云赶回来看弟弟。张云这时赚了很多钱,她供得起弟弟上学。不仅如此,张云还花了很多钱给父亲治病。虽然父亲的病没完全好,但比以前好多了。这些好事当然让张云高兴,张云家家户户散了糖果,还把一些穿剩的衣服给了村里的女孩。但这次,很少有人穿出来。张云当然注意到了,张云有一天看见一个女孩,张云也给这个女孩送了衣服。张云过去拉住女孩,问她说:“怎么没穿我送的衣服呢?”

女孩说:“我才不穿你的衣服呢！”

说着,女孩晃开张云,跑走了,把张云一个人扔在那里。

这回张云没急着出去,张云一个亲戚,给张云介绍了一个对象。小伙是邻村的,张云和小伙见过面后,还满意。小伙呢,对张云也满意。两人都满意,就把亲事订了下来。亲事一订下来,两人见面也就频繁起来。有一天,两人一起去县城,小伙给张云买了一枚戒指。张云不小气,也给小伙买了一件很贵的衣服。小伙很喜欢张云买的这件衣服,后来总穿着这件衣服来见张云。张云也喜欢小伙穿那件衣服,她觉得那件衣服穿在小伙身上很帅气,张云说:“人靠衣装,你看,你穿这件衣服比以前好看多了。”

小伙嘿嘿地乐。

亲事订下后不久,张云又走了。但到年底回来时,小伙不来了。张云开始等着小伙来,但等着等着,张云也觉得不对劲了。有一天张云不等了,去邻村找小伙。人是找到了,但小伙一开口就要退婚。张云觉得很突然,张云说:“好好的,你怎么就要退婚呢？”

小伙说:“还要我说出来吗?”

张云说:“你得说清楚。”

小伙说:“你真要我说出来,那我就说了,你在外面怎么能赚那么多钱,衣服穿得那么好看,又供弟弟上大学,还给父亲看病,你的钱哪来的?”

张云脸就红了。

小伙说:“你听听你们村里人怎么说你,他们说你赚了不干净的钱。”

小伙说着,把张云买给他的那件衣服扔给了她。张云没接,衣服落在张云脚下了。

张云忽然就哭了,她觉得,自己也是一件衣服,被人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