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吃螃蟹的样子

【摘要】那个女娃后来上到五年级时，就不经常跟我们男娃来往了，再后来，就是在一个黑咕隆咚的夜晚，女娃跑来给我说，她爸平什么反了要搬家回城。那天女娃给我留下个很秀美的绣花袋儿就走了...

小时候经常和同伴们到老家门前的小河沟里摸螃蟹。那时候，山村里的一切全是真自然真绿色。小河里的螃蟹乌龟小鱼小虾什么的都敢大胆地“出风头”。特别是河里的螃蟹，多得简直每个河石下边都藏着一两对儿。要是正午时你到河边去躺着睡觉，或是坐着休憩，不一会儿，就有几个螃蟹来光顾你的脚丫子，它们甚至还会悄悄把你的裤筒当成自己的家钻进去歇凉儿。

那时候，家乡的河螃非常好吃，味道鲜得能让人流口水。当然那也是我们儿童最爱吃的一种野味儿。我们那时候，家里没有油，往往是利用放学或放假的时候联络几个要好的娃儿们，到河沟里捉螃蟹。我们捉的螃蟹只要巴掌大的，不要小的。因为我们并不真正会吃螃蟹，我们一般都只是将螃蟹的两个大钳子腿跟儿扭下来，其余的都会扔掉。

我们做螃蟹吃的方法很原始。因为大人们总是反对我们下河捉螃蟹的。河螃常常会用凶狠的大钳子腿夹住我们手指头不放。如果你不把它放进水里，它是宁愿被你打碎也不会放开的。大家的手指头经常被螃蟹夹伤。所以，忍不住要吃螃蟹的我们每次抓来螃蟹都是背着大人们到外面自己做着吃的。我们的做法是，先把螃蟹的大钳子腿儿扭下来，然后放河里洗净，再背着大人将家里的小铁锅偷偷弄出来，用三块石头支好，直接把螃蟹腿儿和盐一块儿放锅里用火烧炒，直到螃蟹腿儿变得黄干酥脆就可以吃了。

我们吃螃蟹的样子可说是五花八门的。那种吃法很原始，就像大人们骂的那样，“狗啃骨头”、“老鹰钓食”、“猫舔骨头”……往往是，吃一顿螃蟹，弄一个五花脸儿。为了不被老师和家长看到蛛丝马迹，吃完后我们都会记着到河里去洗脸。对着河边的小水潭儿，我们能看到自己满脸油灰的怪样子，我们时常会在河的“镜子里”欣赏自己一会儿，然后给自己笑。

记得有一次，和我们一块儿吃螃蟹的女娃儿，吃过螃蟹后，没来得及洗脸，就被路过的母亲发现了，上来揪住女娃儿的胳膊就要打。就在这时，我们几个男娃儿相互使个眼色“呜哇”一声大叫着拥上去，把她的母亲压倒在地了。尔后我们几个拉起女娃儿就一溜风没影了……

那个女娃后来上到五年级时，就不经常跟我们男娃来往了，再后来，就是在一个黑咕隆咚的夜晚，女娃跑来给我说，她爸平什么反了要搬家回城。那天女娃给我留下个很秀美的绣花袋儿就走了。这一去就再没回来。后来才从大人们那里得知，她原来是很远的上海人，是她爹当年被打成坏分子才弄到我们山里的。

女娃儿给我的绣花袋子里装的是一个螃蟹，当时还活着，可是后来被我这个粗心人给连袋子一块儿弄丢了。现在想起这些事儿，心里总是有很大的遗憾和失落。而那条小河早已干枯了，连螃蟹影子也没有了，我们回到老家，除了钢筋水泥和高楼大厦外，几乎连几个闲人影儿也难看到了。我时常会和几个童年伙伴坐在曾经的小河边儿哀叹岁月无情。每每相聚都会不由自主地提起那个女娃儿，我们常常说女娃儿和我们一起吃螃蟹的模样儿是如何的难看，我们说起她就会乐得前仰后合，可是乐罢，就是沉默和难过。我们一起怀念着童年，怀念那个远去的女娃……

也许苦难中的东西越陈越甜吧，童年无论是苦是甜，现在想来都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