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随想

或许是中国几千年农耕文明的浸润，许多优秀传世的佳作都是田园牧歌式的美文，许多文人雅士也都热衷创作乡土题材，那些带着朝露和青草痕迹的诗歌散文，读上去很美，而我，总是很不浪漫地排斥这种风雅。

小时候生长在鸟鸣果香的山村，也曾在雨天挎着竹篮去松林下采野菇，在金色的秋阳里到草丛捉蛐蛐，在高远的天幕下追逐南飞的大雁，但朗读那些经典唯美的田园诗文，怎么也体会不到那种流淌的诗意和美感。

在文人多情细腻的重彩渲染下，我很不搭调地看到“田园生活”粗陋真实的一面。混杂着浓烈杀虫剂和农家肥的空气远不象城里人想像的新鲜，被污染过的地下水也不像书里描绘的那般清甜，泥泞颠簸的街巷让路人一身狼狈，窄陋的门楼前散发着异味的“三大堆”、太阳底下挥汗如雨，勤劳淳朴而又守旧闭塞的乡民……就如歌词里唱的，我的家乡并不美。

长大了，逃也似地离开十几年如一日陈旧落后的山村，头也不回、绝决地投入城市怀抱，优雅清新的社区，明亮高大的楼宇，宽阔整洁的街道，我们一边贪婪地享受着城市生活的便利舒适，一边呼吸着大量汽车排出的尾气废气，偶尔也会想起乡下的种种和儿时的伙伴，来不及感叹，便又投入匆匆的车流和人流。

随着城乡一体化的推进，老家正在悄然发生变化：水泥路面宽阔平直，家家户户喝上干净的自来水，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街道上间或驶过各式小轿车，老乡们的生活得以改善，多少让人有些宽慰，但我关于田园生活的概念，仍停留在：黄昏时分村子上空袅袅升起的炊烟，漫山遍野或青翠或金黄的谷物，衣襟上沾着泥巴啃咬黑指甲的小孩，和他身后那只脏兮兮有点蜷毛的黄狗……

而我又何尝不懂田园生活的美好。爱极了韩剧《蓝色生死恋》里，那个生长在红舍绿树环抱的乡村,长发飘飘穿白裙的女孩，在碧草芳菲、野花遍地的乡间大道上，披着一身阳光，踏着自行车，满脸笑意地驭风驶过，那场景美得让人心颤。

很多从大山走出的人，若干年后会用一种诗意的心情回望那些芳草萋萋的岁月，而若干年后，我的老家是否也会变得真正“田园”起来，让我由当初离家时的迫切变为回归乡土的热望，每天在鸡啼鸟鸣中醒来，惬意地侍弄屋后的半亩花田，矫情地写下几行田园牧歌式的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