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丢失的灵魂

时间:2022-06-22 07:39:38

我是在《新华文摘》上巧遇这篇小说的,尽管那时的我面临高考的重担,可还是花了一个下午复习课本的时间读完了这篇小说。当有人问起我有什么好看的小说可以介绍时,我脑海中的第一念头便是它。所以,尽管小说中牵扯到了很多人物,并不好做分析,可就为了它存在的灵魂的震撼,我愿意为此一搏。

《这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与其他的言情小说大为不同,它没有庸俗得只让你看见爱情(我想这也就是老前辈作家与80后作家的明显区别吧),迟子建以别样的笔调反映了生活,直指人性。

“我想把脸涂上厚厚的泥巴,不让人看到我的哀伤”这是小说的第一句话,“我”是一个快四十却依然美丽的女人,她的丈夫――一个魔术师于两个多月前的夜晚被一辆闯红灯的摩托车撞死。然后这个哀伤的女人决定出去走走,以收集民歌、民间故事为由,来忘记她的魔术师,她的无尽哀伤。

小说在一开始就用直白、调侃且骨子里却哀伤的言语讲述着,例如写关于那个撞死魔术师的菜农时,它说:“肇事者是个郊县的农民,那天因为菜摊生意好,就约了一个修鞋的,一个卖豆腐的,到小酒馆喝酒划拳去了。他们要了一碟盐水煮毛豆,三只酱猪蹄,一盘辣子炒腰花,一大盘烤毛蛋,当然,还有两斤烧酒。吃喝完毕,已是月上中天的时分了,修鞋的晃晃悠悠回他租住的小屋,卖豆腐的找炸油条的相好去了,只有这个菜农,惦着老婆,骑上他那辆破烂不堪的摩托车,赶着夜路。”因为惦着老婆急着回家结果却肇事了,这让我从一开始内心就为小说中的穷苦人的命运而发痛。

由于她所坐的火车半路遇到山体滑坡,便来到了小说中故事的发生地――乌塘,这是一个集聚着采矿点有着很多矿工家庭的地方。如其所说“乌塘是煤炭的产地,煤窑很多,空气污浊”。一个打扮花哨人称周二嫂的女人拉着她让她住进了自家的“旅馆”。通过周二嫂及其丈夫周二,她知道了乌塘由于矿难发生率高,所以很多外乡女孩前来“嫁死”(即丈夫作为矿工由于矿难家属将获得赔偿金);知道有个卖灭害剂的史三婆喜欢讲鬼故事;也遇见了一个叫陈绍纯的老头,他总是边唱着凄婉诡异的歌边在自己的画店中画着画,最后又突然被一副重新上色的牡丹砸死了;最重要的是,她从第一天就被一个耍疯的蒋百嫂牵住了心,隐约地觉得里面有故事,该知道点什么。

从人们口中得知,蒋百嫂的老公在一年前下矿作业,那天瓦斯炸了,下去的人都死了,唯独没挖出他老公的尸体。有人说那天他老公根本就没下去,但蒋百从那天离家也就再也没回来。于是,所有人都说,蒋百失踪了。蒋百嫂可以在街上耍酒风,打骂看不顺眼的女子,晚上带不同的男人回家睡觉,一到晚上停电便大哭小叫让所有人不得安宁而且给她蜡烛电筒都不济于事,可是仿佛她怎么折腾。怎么闯祸,镇上的书记、公安都让着她。

失踪的蒋百的儿子蒋三生不爱说话,也不出去玩,只是经常坐在自家的屋顶上看着天空发呆,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是在想他失踪的爹吗?

小说处处为蒋百失踪的原因埋下伏笔,给人一种诡异想读下去的欲望。再加上作者优美却不清淡的笔调,让我一直想知道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然后高潮开始:终于有一天,她还是忍不住去了蒋百嫂的家里,与她搭话,结果蒋百嫂出人意料地邀请了她进门,在经过里堂时,她发现有个房间里好像有什么机器嗡嗡地在运作,她想知道这里有什么,可是发现上了锁。她与蒋百嫂喝酒,把堆积在心里所有关于魔术师的哀伤通通告诉了蒋百嫂,她大哭。没想到蒋百嫂也开始大哭,并喝得醉醺醺的睡着了。在熟睡的蒋百嫂身上,她看见了一个钥匙栓在其腰问。凭着直觉,她偷偷解下了钥匙,然后去打开了那扇门。

接下来她看到的东西也是我永远无法忘怀的:屋里是一个大冰柜,并发出嗡嗡的声音。她打开了冰柜门,里面是一个带着安全帽的男人,安详地躺在里面。毋庸置疑,这就是失踪的蒋百了。于是,一切疑问化解。因为上面的文件说下矿作业出事的活,死了10个人就得上报,而蒋百正好是那第10价人。领导怕负大责任受处分没了乌纱帽,只能给了蒋百嫂一些好处,然后将人藏于这里,并宣称蒋百失踪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蒋三生喜欢坐在自家的屋顶看天空,为什么蒋百嫂天不怕地不怕却害怕停电,为什么这里有那么多前来嫁死的女人。穷,穷怕了,穷得人们不敢说话不敢拼命地捡回灵魂了。穷得他们看淡生命,看重金钱了。

所有的故事全部发生在夜晚,这好像在预示着什么,好像所有的灵魂在夜晚萌动,却还是披着外衣,藏着影子。哀伤,哀伤的是死了丈夫的她,哀伤的是为钱前来嫁死的女人们,哀伤的是领导逃避的麻木不仁,哀伤的更是矿工家庭生活的苦难。丢失的灵魂,夜晚更是看不见。死去丈夫的伤痛,由两个女人用不同的方式表达。

当我知道蒋百失踪的真相时,内心强烈地跳动了许久,先是感觉害怕恐怖,最后是难以言语的悲伤。

迟子建对那个痛苦的原因只是用笔淡淡描述而过,正是笔调平淡与结局惨痛的强烈反差,让人更是无法平静。作者没有半点对矿工之死因的评论,也没有发出感慨,她只是淡淡地离去,以一个新的插曲结束了小说:她遇见一对父子,跟随他们去夜晚的河上为死去的魔术师放花灯。她好像在呼唤魔术师的灵魂,却实际在呼唤所有和她一样死了丈夫的女人的灵魂,那些被金钱熏染的灵魂,禁不住纸醉金迷诱惑的人的灵魂。

她好像可以忘记一切。作者好像让大家可以忘记一切。但我们永远记得一切。

小说最吸引人之处,莫过于她在所闻中,处处埋的伏笔,留的悬念。感觉诡异,又有别于恐怖小说,因为那些优美的文字。对人们痛苦的生活有时感觉是在不屑的调侃,却没有半点轻松。迷人的文字,迷人的情节。

这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人们都是否在寻找丢失的灵魂,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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