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悲剧新闻摄影中“丑”的表现

中图分类号：G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41-1413（2012）03-0000-01

摘要：新闻摄影通过拍摄悲剧题材的新闻照片，再现生活悲剧中的“丑”，是一种客观需要，它可以真实全面反映悲剧事件本身，既丰富了摄影的表现题材，也丰富了读者的审美情感世界。

关键词：新闻摄影；悲剧；情感世界

一、新闻摄影对悲剧中“丑”的表现

在新闻美学中，对丑的研究远不及研究美所达到的深度和广度。丑历来就与美相对立，人们对它抱有鄙夷、厌恶的态度。它代表着不和谐、残缺、分裂，是美的颠倒与背离。通过新闻摄影再现生活悲剧中的丑，是一种客观需要，它可以真实全面反映悲剧事件本身。在现实生活中，对人类构成悲剧的灾害是众多的。所谓“天灾”，比如地震、泥石流、火山爆发、特大洪灾、飓风雪暴等，这些灾害往往是突发的，局部性的，但表现剧烈，破坏性极强。在这些灾害面前，个体或小群体处于极其痛苦和无力、无助的地位，人的安全和尊严也没有保障。所谓“人祸”，如战争、冲突、骚乱、屠杀、火灾、核事故、空难等，在这些灾害中，人类的某些失误与不负责任，加之各种自然界各种因素，造成了不少悲剧的产生和已为世人所熟知的水土流失、环境恶化、贫穷落后等现象。

在新闻摄影中丑的画面虽然不一定由悲剧的产生，但二者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着联系。例如，地震的发生会带来残疾、死亡等生命的悲剧，会给人的面部、肢体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当新闻摄影把这些作为表现题材时，呈现出的形象必然与人的正常审美相背反，给人以丑的感觉。它的出现丰富了摄影的表现题材，也丰富了读者的审美情感世界。

二、摄影记者的生命悲剧意识

生命的范围太广，包括死亡在内的一切东西。在一切可怕的悲剧面前，人性是黑暗与悲惨世界中闪亮的点点星光，它是身处悲剧之中的精神支柱。对于摄影记者来说，摄影镜头就是伸向困境的人们的手臂，这只手臂越有力，就越有可能带来更多的救援，困境中的人们脱离苦痛的可能性越大。

在新闻摄影中，有责任感的记者会抓住生活中的生存、战争、灾难、疾病等问题，从人性出发，用人道的、具有震撼力的画面来展示这些悲剧，在展现丑的同时给人以心灵的净化，并将其提升到对整个人类命运和人生价值的关注上。

综观现在新闻摄影界，对灾难、不幸的报道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普利策内幕》一书的作者曾估计，从1917年到1990年颁发的普利策奖中，约有40%属于揭露性报道，另有40%属战争、犯罪、公民自由、种族关系、自然灾害和国际方面的报道，“这一估计反映了美国的主流媒体一直是以揭露性和灾难性事件为报道主体的，反映了一种西方新闻报道的基本理念”。此外，每年“荷赛”的最佳新闻照片几乎都是表现战争、疾病、自然灾害等题材，例如41、42、43届“荷赛” 最佳摄影作品奖就分别颁给了《孩子，地雷的受害者》、《丧礼上悲伤的寡妇》、《一个受伤的科索沃阿族男人》，其中第43届“荷赛”中除了自然环境类的照片外，其它门类的获奖照片几乎都是表现战争、灾难、病痛等悲剧……

有什么样的思想就有什么样的影像，新闻摄影记者取材于悲剧，采用一种宏观的表现手法，用普通镜头冷静地表现受害者，表现悲剧中出现的生活丑，摄影记者的生命悲剧意识弘扬着人道主义精神，呼唤对现实生活的热爱与尊重，在将悲剧展现在读者面前，使人看到一种人性的闪光。

三、摄影记者承受的压力

新闻摄影记者通过拍摄悲剧题材的新闻照片，自身也经受着精神和灵魂的折磨。一张有震撼力的新闻照片带来的冲击不仅仅表现在被拍摄者、观看者，受其影响最深的当属身处事件发生第一现场的摄影记者们。在新闻发生的现场，摄影师要做出种种抉择，做出决定拍，还是不拍？怎么拍，该拍些什么，不该拍些什么？

在新闻现场，摄影记者会思考是否应该先帮助那些正在受难的人们，这样拍摄会不会不道德，自己拍摄的照片会不会对受灾者产生不良影响，这往往建立在摄影师对于自己良心的长久拷问之上，并且我们常常看到的获奖照片的发表也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悲剧之上，建立在摄影师自己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上，从此摄影师便背负着巨大的“心里枷锁”。但有些照片的拍摄是必须的，是出于摄影记者的职业需要，每个新闻摄影记者在拍摄悲剧题材之后都或多或少有过这样心理压力的存在。任何一个摄影记者都难以完全独立于灾难和悲剧之外，一个纯粹摄影人的身份完成工作任务，职业要求、工作环境都给他们赋予了更多压力，特别是那些长期出入悲剧现场的摄影记者们来说，那些目击新闻后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恐怖阴影，无疑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悲剧的残酷、血腥、恐怖，数量多了只能使人感到麻木；专门拍摄受害者、不幸者的可怜相、无助相甚至是丑陋的一面，只能暴露出人性的软弱与无能，渲染感伤气氛，使人们感到自己多么的渺小，命运是多么的曲折……

著名战地摄影师罗伯特.卡帕与命运搏斗，他关注人类命运，关心在战争、饥荒、灾难中受苦受难的人们，但在拍摄时同样有着无法承受的精神压力，在战争中亲眼看见自己的爱人被坦克车碾过而痛苦的死去，内心一直无法安慰，长久背负着很大的精神负担，被自己深深的内疚所击垮，从此在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选择了严重地酗酒，根本没有办法工作，这样一直度过了艰难的四个月，最终经过这件事后的卡帕，又投入到更为可怕的战争报道中去，通过残酷的战争来麻痹自己的神经，直到41岁时在越南的红河三角洲被地雷炸死，结束了自己伟大而痛苦的一生。

四、新闻摄影承受着对“丑”的精雕细刻

新闻摄影既然要反映现实，就不可能只记录丑陋，只有美与丑都成为了拍摄对象，新闻才会显得更真实。在新闻摄影中，有责任感的摄影记者会抓住生存、战争、灾难、疾病等问题，从人性出发，用人道的、具有震撼力的画面来展示这些悲剧，在展现丑的同时给人以心灵的净化，并将其提升到对整个人类命运和人生价值的关注上。

照相机只能机械地决定它对“丑”的现场实录，但新闻摄影记者是有思想、有审美的社会人，当他在面对悲剧中那些令人作呕的丑陋的现象时，应该记得自己的社会责任是弘扬真、善、美，拒绝传达恐怖，尤其是表现极端惨烈的尸体、极端残忍的犯罪手法、极端血腥的场面尽量隐去，做到有所报有所不报。要隐去那些可能在受众心理上产生恐惧、血腥感受的细节，避免暴力，给受灾受难的人们施以无尽的关怀。他应该时刻记着，表现丑不是为了张扬丑，而是通过对丑的揭陋、批判，达到对美的展望。这样读者在看到新闻照片时，积压在内心的对生活丑的厌恶、反感才得以宣泄，获得一种带有痛感的审美愉悦。

有了强烈的责任感和健康的审美心理还是不够的，要想把现实中的丑转化为新闻中的美，还需要摄影记者在具体拍摄中运用恰当的表现手法。李普曼曾经说道，即使写街上发生的一起火灾，也要像写诗那样精雕细刻。

摄影记者对悲剧事件中生命苦难的记录，应体现出一种悲天悯人的关怀之情，用饱含情感的画面去展现苦难中挣扎、奋争的生命，以悲剧的形式激起对生命的普遍关怀，去肯定生命存在的价值。“摄影最重要的是发自内心――不是满足自己的内心愉悦，而是从心灵深处献出你的爱，敞开心扉去接受爱。”（大卫? 贝斯特 语）

最后引用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序言中的话结束本文：“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相反，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会变的自由而没有意义”。新闻摄影记者在悲剧中“丑”的面前，表现的不是悲观的悲，而是悲剧中具有的崇高、壮美，让人在悲哀与痛苦中激发昂扬向上的生命热情，从而勇敢面对现实的不幸。（完）

（作者简介：朱祥，男，新华社摄影记者，中国新闻摄影学会会员）